天空中,轻轻地飘来几个灯笼。
肖若蝶手里拿着一个,高高的举着,轻飘飘的走到了桥头。
桥上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手里捧着一碗汤笑盈盈的走过来,亲切的说:“姑娘,来吧,喝下这碗汤,走过了这座桥,从此你就会忘了前世的种种因果。前世的爱恨情仇,一世的浮华得失,都会随着这碗汤遗忘得干干净净。前世牵挂的人,前世痛恨的人,来世都不会再相识。”
“忘了我牵挂的人?”若蝶呓语般说着。她举着灯笼往向前方。她看到一条长长的路,路上开着大片大片火红的花,远远望去,就像是用鲜血铺成的地毯。
“黄泉路,彼岸花。”她轻叹,此地,恍如似曾相识。
“快喝吧——喝完了,一生的烦恼就不会再有了。”老婆婆慈爱的催促道。“喝完了好过桥,你的下一世还在等着你。”
“轮回?不!”若蝶轻轻地摇头。她回首望去,穿过灰幕搬的天空,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和妹妹正在为她的离开痛不欲生的大哭,她仿佛看到了疼爱她的师父和师姑正在翘首期待她的回归。
她还看到了五年来心里一直都没有放下的李清羽。
“蝶儿——”“蝶儿——”是谁在殷切的呼唤?是谁?是谁?
“蝶儿——”“蝶儿——”是谁在深情地呼唤?是谁?是谁?清羽,是你么?会是你么?
“清羽——”她含泪呼唤。五年来,一直逃避的这个人,这个名字,为什么此刻却让她辗转难安?为什么此刻她会感到如此的痛苦?
晶莹的泪光中,她仿佛看到清羽在满世界苦苦的寻找他。
眼泪在不知不觉之间涌出了眼眶,眼泪掉的太肆无忌惮了,让她无法离开。
她轻轻地推开老婆婆手中捧着的汤碗,她拒绝喝下老婆婆送来的孟婆汤。
“姑娘,快点喝吧。别耽误了你投胎转世的行程。倘若过吉时,你便过不了奈何桥,投不了胎,转不了世,而你终将变成一只无主的孤魂野鬼,永远在这黑暗的地方飘飘荡荡。”
若蝶终于明白了。面前的老婆婆就是传说中的孟婆,而她手里的汤就是传说中可以忘记前世的一切的孟婆汤。
“忘记一切,转世投胎?”若蝶呓语的叨念着,渐渐地变得坚定起来。她轻轻地摇头,坚定的说:“我不要忘记我的爸爸妈妈,不要忘记我的妹妹,不要忘记一切的一切。”
真是很遗憾啊——她刚刚才过了二十三岁的生日,没想到一场变故却让她来到了这里。
这个世上,她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都没有经历过,更没有去尝试过,就这样离开了,心里总有着当逃兵的感觉。
甚至,她还没有轰轰烈烈的去爱过一个人,也没有被人轰轰烈烈的爱过,她心里很是不甘心呀!她心里还藏着不为人知的遗憾,她怎么可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呢?
不!不!就算是命里她不该在生存下去,她也要和命抗争一回!她决不认命!
她一把推开老婆婆手里的孟婆汤,扭头发疯似地往回跑。
心里有个声音在热切的呼唤着她,让她不顾一切,头也不回,如此的果决。
可是,她没有跑出多远,就被两个青牙獠面的鬼差截住了。
他们是专门抓刚死的人的灵魂去地府的黑白无常。
若蝶拼命地和两无常厮打。
“清羽——”“清羽——”她哭着呼喊。这个人这个名字,此刻让她是如此的难分难舍。她的心那么痛那么痛,心里眼里装的全是李清羽的音容笑貌。
只是一丝灵魂的她终于难逃无常的魔掌,她被他们用粗铁链的锁死,强行的带了回来。“这是你的命——你逃不掉的——”白无常威胁着说。
“这是我的命?”若蝶没有在反抗了,她神情呆呆的重复着白无常说的话。
她依然拒绝喝下孟婆汤。
老婆婆担忧的说:“姑娘,快走吧,吉时要过了。快喝下这碗汤吧。这碗汤,是你一生流下的眼泪,喝下它,你就可以忘记一切伤心的事情。”
“不!我要留着清羽的记忆,就算是投胎转世,我也要带着他的记忆去下一世找到他!”若蝶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她忽然觉得是那样的熟悉,就像前世的自己也是说过同一句话一样。
“傻孩子,你已经带着清羽的记忆了。你手上的胎记不正是前世他留下的记忆么?”孟婆和蔼地说着。
“清羽的记忆?”若蝶茫然的抬起自己的手腕来看。明明戴着清羽送的玉镯手腕上空空如也,只有她一块紫色的像蝴蝶一样的胎记。
“这就是清羽的记忆?”她茫然地说。
孟婆婆慈祥的点点头,望向奈何桥下的忘川河。顺着孟婆的目光,若蝶看到忘川河中血褐色的河水在汹涌的翻滚,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蛇虫遍布,腥风扑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