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孩子走在后花园中,枯败的花花草草让白兰九章的心也高兴不起来。
“已经半个月了。”白兰九章忽然说道,眼睛直直瞧着前方亭子里的人。
那人背对着她,一身青绿色的袍子,一动不动的样子,只是,身影明显的消瘦。
走上前去,白兰九章坐到他对面,问,“伤怎么样了?”
廉花吹显然没料到白兰九章会主动理他,他还当她厌恶他,一直躲着她呢。
“已经全好了。”
“你在躲我对吗?”
廉花吹牵起嘴角笑开,“没有,章儿你不想见我,我又怎么能去碍你的眼。”
白兰九章抿唇点头,伸手轻轻摸了摸廉花吹的面颊,然后站起身,准备离开。
廉花吹嘴角轻动,半晌才道“章儿,坐会吧。”
白兰九章挑眉,盯着廉花吹,廉花吹顿时感到有些尴尬,道“你要是忙的话就算了。”
她忽然一笑,坐下了,说“我们从来没有这么客气过。”
宫人去上茶,白兰九章顺便将两个孩子让他们带下去。
“告诉我一些从前的事情吧。”手指轻轻摩擦着杯壁沿,白兰九章瞧着杯中的茶叶说道。
“以前的事?”廉花吹疑惑“你忘记了吗?”
白兰九章呆了一下,“嗯,想去想,可是,却发现很难想起来,那些记忆明明没有被遗忘,但是却像是被一层布盖上,让我看不见,却可以意识到,伤害的事就不必与我说了,那些,我每日看见你们便能想起。”
廉花吹略微干瘦的脸白了起来,道“也没什么。我们是一起在祝山认识的,你喜欢叫我师兄。”
“这样吗?”白兰九章轻笑,有些苦闷,原来对于廉花吹,他们曾经的记忆能轻轻松松的一句话盖过,那她还问什么,只是丢人。
廉花吹瞧见白兰九章表情有些难看,叹了口气,他本想多说说,可是,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本就不太会与人聊天。
与廉花吹坐了一会,两人都不曾说话,白兰九章不由的心里越发苦涩。喝尽了杯中的茶,白兰九章站起身,“我走了,还有事呢。”
廉花吹本要张开的嘴,一下子又闭上了,笑着道“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
白兰九章吁了口气,看也不看廉花吹,转身离开,眉头深深皱紧,有些难过的闭上眼睛,她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似乎与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那几个夫郎大部分时间都在妙春那里,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想发脾气把他们全都休了,既然那么喜欢妙春,便去陪她吧,意识到自己在吃醋,白兰九章只是苦笑,她怎么能做这么没有理智的事情?
走着走着,闻到前方的药味,白兰九章一下子停了脚步。
仔细辨别了药味,白兰九章抬脚走进药房。
妙春病了那么久,还没好,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药,能让妙春吃了等于没吃一般,反而越来越较弱。
药房的人见到白兰九章来了,纷纷行了礼,那礼数里含着轻蔑,白兰九章也不在意,径直问道“妙春的药在哪里。”
宫人领着白兰九章到了一个独立的房间里,里面熬的药都是妙春的,苦涩的味道弥漫的满屋都是。
白兰九章上前逐一看过,还别说,季白央的药都很好,可是,妙春这么久不见好,想必是根本就没喝这些药,不然,怎么会这样。
意识到了大概,白兰九章便命人带着药去了妙春那里,并且自己也亲自去看。
还未走到妙春的房间,便听闻里面的欢声笑语,白兰九章蹙眉,身侧的拳头忍不住握紧,却还是硬是挤出了笑容,走了进去。
“挺热闹的嘛。”
几个夫郎听到白兰九章的声音,都是面上惊喜,连忙去看她。
妙春躺在床榻,心渐渐下沉,眸光一闪而过怨毒。
白兰九章径自上座,淡笑着,“本殿听说妙春病了许久,本来不想来看,不过,妙春你的身份不同,本殿不在的时候,都是你替本殿照顾了他们,你也算是有功,刚才经过药房的时候,碰巧你的药熬好了,特意给你端来。”
给宫人使了个眼神,宫人便将药送到妙春那。
妙春就笑,虽然不太好看,道“殿下有心了,您那么尊贵的身子,怎么能来下人的房间。”
白兰九章歪着身子,抬起手瞧着自己粉嫩的指甲,漫不经心道“本殿的几个夫郎都能来,本殿就来不了,莫非,你这不欢迎本殿?”
妙春略微有些慌张的样子,“殿下,怎么敢不欢迎您,只是怕这里脏了您的脚。”
“本殿愿意来,妙春你应觉得蓬荜生辉,他话就别说了,先把这药喝了吧,凉了,药效便不好了。”
妙春低下头,掩去满眼的恨意,瞧着面前冒着热气的药,苦涩的味道充斥鼻尖,闻着便想要吐。
白兰九章见她一脸厌恶的样子,惊讶道“这药你该是和习惯了的,怎么会现在这幅样子,莫非怕本殿下药毒害你?”
“不敢!”妙春咬牙说道。
“那便喝了吧。”白兰九章笑了起来,像是真的关心妙春一般。
身旁的几个夫郎见两人这种状态,就是傻子,也知道了两人不和。
“我这就喝。”妙春端起药碗,盯着那深黑色的汤汁,咬牙灌了一口,嗓子被苦涩之极的汤汁划过,她忍不住搁下碗咳嗽了起来,刚进口的药汁也只有一小部分喝了下去,她连忙叫道“喜儿,快去给我拿蜜饯。”
喜儿愤恨的瞪了眼白兰九章,转身去一旁的盒子里拿出一个蜜饯,递给了妙春。
妙春满脸的苍白,吃了颗蜜饯也没见好。
白兰九章好心道“继续喝啊,良药苦口利于病,瞧你这摸样,还以为你从未喝过这药呢。”
“不劳殿下忧心,妙春定会喝完的。”说着,继续蹙眉灌下,然后将干净的碗冲白兰九章摆了一下。
白兰九章眯起眼睛,道“以后,我都会把你的药取来,给你喝的。”
妙春忽然冲白兰九章一笑,说不出诡异,然后,白兰九章就见妙春唇角溢出鲜血,连成一条血丝,垂落被子上。
“小姐!”喜儿惊叫,几个夫郎立马去围着妙春,季白央沉着脸把脉,一双冰冷的眼睛夹杂着不可置信看了眼白兰九章。
白兰九章站起身,推开几个夫郎,刚想亲自去把脉,季白央便说,“不用你了,是厉毒,来人,快去我的房里东南角的柜子里拿药。”
“你滚开!”喜儿一脸的愤怒与担忧,不管不顾的推开白兰九章,硬是将她推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几个公子也只是瞧着。
白兰九章一时间心疼的难受,就听廉珂轻声道“章儿,你这是做什么?”
一句话,白兰九章便明白了,脸色白的不像话,她不死心的问“为什么认为是我的做的。”
陌温伸手抚了抚妙春的脸颊,道“妙春,没事的,你马上便能好了,不会死的。”
妙春不住的吐着鲜血,全身都在颤抖,死死地拉着辛希叶的手,道“为何...为何她要这样...这样对我!”
辛希叶一脸的为难,看着白兰九章,又看着已经面色发紫的妙春,终是对白兰九章道“你先走吧。”
白兰九章咬唇,冷笑的盯着妙春。
“何必对她这样好,看她把我家小姐弄成什么样子了!她当真是恶毒之极!已故太女哪有她这般恶毒!”喜儿大叫着。
喜儿的话直直插入几个公子的心脏,的确,现在九章,还是从前的九章吗?他们都要怀疑,现在的九章只是披着九章容貌的别人。
景连面色如霜,那双眼睛,盯着九章,就像是寒剑插进心脏般的痛苦,他道“你早就不是从前的九章了。”现在的九章,的确恶毒,经常杖毙宫人。
“没什么好说的了,无论你是卫临阳,还是九章,请你现在出去。”苏瞬间坐在床前,看都不看白兰九章,只是瞧着妙春,满眼心疼。
白兰九章忽然笑开,瞪大了眼睛,道“为何认定是我做的,在你们心里,我是怎样的人。”
季白央有些颓废的走进九章,抬起大手,留恋的摸着她的面颊,“章儿,为何要变成这样,为何不能回到过去?”回到过去的她,不是这般阴狠毒辣,他即便是不想相信这毒是九章下的,可是九章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都是与从前的她背道相驰,当真是让他失望之极。
她为何不会像从前那样笑了,为何眼里都是恨,他们就是这般无用,不能化解了白兰九章的恨吗?
还是他们在她心里的低位太轻,根本影响不了她?
白兰九章直勾勾的盯着他,通过他的眼睛,她看见的是失望,心痛,难过,还有她的身影,她的眼里,在此刻明明想哭,却还是盖上了一层仇恨,挥之不去,她的伤痛想要泄露出来,却根本无法,只能让那恨在眉眼间弥漫。
她明白,什么都明白,他们不相信她了,何止是现在,从前也是一样,这便是他们这般脆弱的爱情,经不起任何,好似就连一根针都能扎破。
白兰九章想到这,不由笑的越发欢快,心里越痛,表面越轻松,到最后,她说“是我下的药,怎么,我还不能取一个下人的命了,对于你们来说,她是恩人,对于我来说,她就是一个没用只供取乐的下贱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