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衣,全身是血?沐青愣了愣,自从她到这里,认识的人寥寥可数,宫奴们都见过,既然来的人宫奴认不出,她必定也不认识。
沐青往后挥了挥手,刚要命宫奴把人轰走,却突然脑袋里灵光乍现,回头莫名其妙地问了宫奴一句:“那人是不是身高九尺,眼神好像死鱼眼一样,从来不眨眼?”
宫奴愣了愣,呆呆应了句:“是。”
沐青二话不说,拉起宫奴就往外走,十二要跟上来,却被沐青命令几个宫奴强拉了下去。
“宫主?”十二微微一怔,立即改了称呼,不再叫沐青,而叫起了宫主。
沐青知道十二在戒备什么,她先前被林浩背叛,也是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似的,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而被梦里那个沐青夺去了神智。
可她这次命宫奴押下十二,只是因为十二重伤未愈,断不能再次受伤。
十二与沐青一人站在一边,无声地遥望,十二眉心微蹙,幽深的黑眸盈满了焦虑。沐青迎上去在十二脸上轻轻摸了一把,顺手把十二散开的衣襟系上。十二出来得太匆忙,精壮的上身大半都裸露在了外面。
“你进去,好生歇息,不是什么大事,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沐青边说,踮起脚尖在十二唇角亲了一下。
十二纹丝不动,漆黑的眼眸眼见着变得更为暗沉,身体紧紧绷着,被宫奴牢牢扣住的双臂因为用力过度而鼓起了一块块结实的肌肉。
居然看得沐青小腹一阵热流乱窜,此时此刻,被一众宫奴死死压制着的十二,眼神凛冽,全身紧绷,腰背稍稍弯曲着,像极了一只看准了猎物,即将猛扑上去,一口咬断对方喉咙的豹。
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野性之美。
沐青寻思着,等她回来,说不定可以说服十二和她玩一场捆绑游戏。
沐青脑子里在胡思乱想,说出口的话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你回去,今儿不用你跟,你再这么每天跟我跑动跑西,伤永远别想好!”
沐青说完,狠狠心,一挥手就让宫奴把十二押下,十二绷紧了身体瞬间挣脱了宫奴的束缚,双脚着力竟然在地面上踩出了几道深深的裂痕。
一时间竟似地动山摇,十二竟然运起了全身的内力眼看就要与围绕在他身旁的宫奴们交手。
沐青早有准备,摸出一块蘸满药水的手绢一把捂在了十二鼻子上。
十二身形晃了晃,往后踉跄了几步,居然硬撑着,死活不肯倒下。
沐青错愕不已,手绢上的蒙汗药她细心调制了快七天,好容易才配出了药效最好,最不伤身体的药方,可用在十二身上,居然比一般的蒙汗药效裸还差。
“宫主,让十二跟您去。”十二眼神焦灼,眸底最深处仿佛有一簇炽烈的火苗在熊熊燃烧,他看着沐青的样子,不像是送她出门,简直就像是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沐青片刻不在他眼前,十二至死都不能安心。
沐青低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冲押着十二的一个宫奴使了个眼色,宫奴接过沐青手里的丝绢,再一次堵住了十二的口鼻。
十二往后踉跄了几步,眼神暗了暗,终于晕了过去。
安顿好了十二,沐青跟着宫奴出了门,刚刚打开大门,就被一只沾满血污,乌漆抹黑的大手抓住衣领,整个人都被对方拽了出去。
“走,跟我走,去见盟主!只要见到你,盟主一定会好起来的!”
来人气势汹汹,神情错乱,身上邋邋遢遢,沾满了灰尘和血污。他一看到沐青,抓住她的衣襟就把她往外拖。沐青一眼就认出了他,这个死鱼眼正是当日在山脚下假扮成猎户骗她的人。
“放手!”沐青踉踉跄跄被那人拉着往前走,一众宫奴纷纷神色慌张地围了上来,沐青用眼神示意他们退下,不得轻举妄动。
她已经看出此人过于疲累,憔悴不堪,已成强弩之末。
沐青伸出手来,用前几日刚刚学过的内功心法,使了点内力在那人后背轻轻拍了一下。
“啪”的一声,那人竟然猛地往前一扑,撞到前面一棵百年老树的树干,“嗤”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沐青的内力本就雄厚,先前一直疏于修习,不会使用,如今回来看了几本内功心法,内力竟然在短短三天内突飞猛进。
“你有话就在这里说,秦柯怎么了?我和他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当日他强掳我去青州,这笔账我还没有和他算,你真要带我去找他算账?”
沐青提起秦柯,心里一阵恍惚。若她早日离开青州,逃离秦柯,那么她今日回想起他,顶多记起他卑鄙混账,不光是个骗子,还是个龌龊恶心的强暴犯。
可她偏偏和秦柯一起待了好几个月。她亲眼看到过秦柯是如何帮助他的手下,在遇到秦柯之前,她从没见过哪个商人家里会养着十来个吃闲饭的耄耋老头。那些都是秦府的老长工,年老干不动活了,秦柯就把他们都收在府里养了起来。
在路边看到吃不饱饭的乞丐,秦柯会给对方丢几个铜板。甚至就连那些偶尔窜过路旁的野猫野狗,只要秦柯手上拿着吃食,他必定会扔给它们一些。
其实秦柯从骨子里根本是个烂好人。这样的人谁也没办法真去讨厌他,更何况,若不是沐青先去招惹了他,他也断不会做出强掳沐青的事。
是以沐青如今再见秦柯的手下,竟然并没有她事先所想的那般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