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妙棋自己也觉得她选的这法子有些老套,但是没有办法,已经无法控制心底的欲望,而且有那么一句话不是:最老套的法子往往也最有效。
何况她终于抱了一次傅清明,就算是无效也值回票价。
沉溺爱意妒意中无法自拔的唐妙棋不忘观察敌人反应,微微歪头从傅清明的胳膊旁边看向后面。
阿绯跟连昇两个一左一右正往这边走,唐妙棋看着阿绯那渐渐凝住的眼神,心中大叫一声万岁。
奇怪的是,傅清明并没有就粗暴而果断地推开她。
唐妙棋一瞬间觉得傅大将军是不是心里头是不是也早就中意了自己,所以这个机会对他来说也是个机会?
这念头在心中徘徊中,阿绯跟连昇已经走到了跟前。
连昇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惊讶跟……
唐妙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本来她应该当机立断放开傅清明然后装出一副很不好意思刚巧给人撞破奸情的羞涩来的,只可惜大概是这抱住的感觉太好了,这机会又委实珍贵,让她竟无法撒手。
另一方面,可能是被光锦公主殿下的反应给惊呆了。
阿绯开始的时候还带一丝狐疑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等走到跟前的时候,脸上却露出明明白白地一份鄙视来,然后她翻了个白眼,哼了声,一扭头,迈步径直走过两人身旁。
唐妙棋张大了嘴,感觉有一阵冷风绕身而过。
傅清明终于有了反应,他咳嗽了声,唤道:“殿下……我在这里。”
阿绯头也不回地摆摆手:“知道知道,继续忙你的吧。”
唐妙棋听到自己的心跌在地上,发出咕咚一声。
傅清明终于又道:“妙棋,可以放开我了吗?”
唐妙棋忽然发现自己错失了装羞涩无辜的良机,而像是个傻子一样地被人摆布着,她“啊”了一声,然后急忙松手,局促道:“师哥……我……”
傅清明淡淡一笑:“没事的话,就回房去吧。”
唐妙棋疑心她所有的心思都被人看穿了,只可惜无法验证。
傅清明交代了一句后,便跟上了阿绯。
唐妙棋听他说:“殿下怎么不多睡会儿?”
阿绯哼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睡觉?”
傅清明道:“先前去见过,看殿下在睡着便未曾打扰。”
唐妙棋定定地看着,傅清明一直跟在阿绯身旁,高大的身影像是世上最可靠的倚靠,那个人却丝毫也不在意似的,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曾。
“不值……真的不值啊……她凭什么!”心中那句话忽然又响起来,这一回,却是真心诚意地。
阿绯看傅清明跟着,便道:“你没有正经事做吗?总是跟着我做什么……对了,待会儿我要出门,你可别烦我。”
傅清明道:“确是有些忙碌,不过此刻还算空闲,殿下要去哪里?”
阿绯哼道:“这个你不用管。”
他们两个说话间,连昇便不停地仰头看傅清明,傅清明望着他乌黑晶亮的眸子,不知为何竟冲他微微一笑,连昇急忙又垂了头。
傅清明才又看向阿绯:“殿下,这几日怕不大太平,倘若无事,尽量不要出府才好。”
阿绯心头一动,便问:“你说的,可是……那个蝴蝶?”她不肯轻易泄露风蝶梦的名字,便抬起双臂做蝶翼扇风状。
傅清明看着她的举止,忍不住笑:“正是。”
阿绯这才回手,摸摸头皱了眉:“原来那两个侍卫真的是……算啦,你不是让唐西跟着我吗,还有乔乔,应该无碍的。但你若是想用这个理由拦着不让我出府,那可不成,要不然你亲自陪我出去。”
傅清明望着她,问道:“不知道殿下要去哪里?”
阿绯想了想,终于道:“那我也不妨告诉你,再说迟早你也会知道的,我要去见方雪初。”
傅清明有些意外,双眉微微蹙起:“这……殿下去见他做什么?”
阿绯看到傅清明有些忧郁似的神色,便笑得有些坏:“我跟他以前认得,所以去叙旧可不可以。”
傅清明沉默了片刻,道:“若是如此,殿下不妨将他请入府中,也不必出外冒险。”
阿绯打了个哈欠:“偏不要,府里头这么闷,我要出去!”她说着,便握住连昇的手,“我知道你是没空的,你自去忙吧,我有数。”
阿绯拉着连昇跑回房中,略换了件衣裳,又叫了孙乔乔,便要出府,唐西早就恭候门边,便陪着一块儿出去了。
傅清明站在厅前阶下,望着阿绯走出门口,不由地叹了口气。
远处天际飘来一片阴云,傅清明耳力极佳,听得到在遥远的天际,传来一阵阵闷雷声响。
一场风雨将至。
金元寺是间不大的寺庙,周遭多树,夏日郁郁葱葱地遮着,从空中看像是一汪碧波里的孤岛。
寺庙幽静,香火稀疏,从上到下也没几个僧人,方丈管的不严,这般夏日午后,僧人各自或打坐,或静卧,或去偷懒。
阿绯缓步走过那鹅卵石排布的甬道,不进正殿,只是从旁边绕过去,靠寺墙边生着好些野草,随风摇摆。
阿绯走着看着,步向殿后,刚一转弯,就看到在殿后的石阶上,那斑驳掉漆的红柱子旁边靠着一个人,身边儿放着几本书,手中尚握着一本,翻开着,页面散散,被风吹得发出细微地哗啦啦声音。
而他一边儿的袖子挽起,头靠在柱子上,半明的光影里闭着双眸如睡着的样子,因仰着头,雪白的里衣衬下露出一截如玉的肌肤,喉结微凸。
阿绯轻手轻脚走近了去,看他仰着头假寐的安然模样,忽然玩心大作,从后面伸手,便将那人的眼睛捂住。
那人身子震了震,终于不动声色地说道:“殿下?”
仍旧是那样冷清淡然的声音,似乎分毫未惊。
阿绯放手,有些无趣:“你怎么一下就猜到了?”
转到跟前,将裙子一踢正要坐下,那人道:“我知道你迟早都会来这里的……且慢。”把几本书放平了铺好,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放在上头,“跟你说了女子不能就这样席地而坐。”
阿绯看他一眼,慢慢地坐下:“你知道?那你……总不会是每天都在等吧?”
方雪初扫她一眼,转头淡淡地看天色:“闲暇时候会来的,心里想着,或许有那么一点机会会等到你来。”
阿绯抱住膝头:“哦……可等到了又怎么样呢?”
方雪初默然无声,过了会儿,才说道:“我也不知,大概只是一种执念罢了。”似乎也觉得自己可笑,他一垂眸,唇边极快掠过一丝淡笑。
阿绯一时也无声,两个人坐在阶边上,两两沉默。
片刻,方雪初才道:“你上回说不想再跟我有些瓜葛,这回却又来见我,总不会是因为想起来了所以才来看一眼的吧,可是有事?”虽然是问话,他的声音却仍旧冷冷清清,毫无起伏似的。
阿绯看着脚底下那茂盛的野草,并不回答,只是忽然笑道:“这寺里的和尚仍是这样懒,不知道除草,……我记得,有一次也是夏日,你依旧是在这儿靠着柱子看书,我却在下头贪玩,没想到乐极生悲,竟从草里翻出一条蛇来……”
方雪初眼睛一眨:“哦,是啊。”
阿绯道:“我当时怕极了,你便叫我跳到你身上,你背着我,把那条蛇打死了,但谁知道那条蛇有毒,你的腿都给咬伤了,太医说差一点就会死。”
方雪初面色虽冷清,此刻却带了一抹极浅的笑意:“连这些也都记起来了。”
“是啊,有些不爱想起来的都想起了,没有法子,”阿绯抬手捧着腮,转头看方雪初:“喂,木头,我问你……要是这会儿再跑出一条毒蛇来,你还会不会拼了命地替我赶走?”
方雪初并没有回答,阿绯也没有再问,一阵风吹过,长长地草发出簌簌声响,仿佛真的随时都会有一条蛇跑出来。这阵风过去之后,方雪初才抬起手来,在阿绯的额头上一按:“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问来有意思么。”
阿绯被他的手按住额头,不由地闭上眸子,静了片刻,才道:“你可以不答应的。”
方雪初一笑:“傻话。”
阿绯睁开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玉一样的人,忽然道:“你腿上的伤还在么?我记得是留下疤痕了的。”
“在,丑的很。”
“我看看。”
“不行,难看。”
“我要看。”阿绯低头,便去抓他的袍子,方雪初往后一倾身子,阿绯扑了个空,竟跌在他身上。
方雪初探臂,便将人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