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目清秀的店小二露着招牌笑容,手脚麻利的穿梭在客人之间,添茶倒水、收盘子、擦桌子,热情谦卑,迎来送往。
跟着小二穿过大堂,绕过一面镂空雕刻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的映屏,眼前豁然开朗,前后一门之隔,竟别有洞天。
假山流水,相映成趣,曲径幽深,楼台亭榭。已经是冬风瑟瑟时节,园中却不见一丝凄清萧条,梅花开得正好,幽香扑鼻,花圃中更有许多不知名的花在寒风凛凛中依然开得热闹,姹紫嫣红,让人恍惚以为春天已经来了。
小二微笑着挑起用各种各样色泽缤纷的花朵串成的门帘子,态度恭敬,却不卑不亢,“客官请进!”
花朵串成的门帘真是又好看又稀奇,我伸手一摸,原来那些花朵是由锦、纱、绒、缎做成的,心中暗叹,真是好手工,竟能以假乱真。抬头看去,上书繁花醉人眼几个狂放潇洒的草字,只能再次感叹,有资格成为最好,着实是需要条件的,而一品居可称得上是当之无愧。
进到包间心中更是惊奇,白玉圆桌晶莹无暇,桌面上丹青泼墨,鱼儿在荷花间追逐嬉戏,荷花摇曳,高洁不染污尘,碧水清清,波浪涟漪起伏,鱼儿名目繁多,姿态各异,栩栩如生。
小二利索的送上一壶茶,“客官,这是小店自制的花香袭人,水用的是沾染梅花出尘香气的雪水。”小二简单介绍一番,一字排开几盏白玉杯,茶水一流出,淡雅的花香立刻间盈满整间屋子,诱惑的人只想用力的吸鼻子。刚入口感觉有点儿苦涩,咽下后却觉甘甜可口,只剩满口清香。
端着茶盏,轻轻晃悠着,看淡黄色的茶水在洁白的杯壁上碰撞翻转。茶如人生,先苦后甘。真想知道,在我经历了那么多苦痛之后,可有守开乌云见月明的一天?伤痛远离,只有欢乐的幸福。
“姐姐可否告知玉儿你的名讳啊?”公主端着茶盏,启唇轻抿,动作说不出的优雅。
“既然公主问了,小女焉有不回之理?”轻轻地把杯子放下,拿起手帕擦擦嘴,看一眼萧行风,笑道:“小女戚念月!”风,听到了吗?我不是别人,我是戚念月,你怎能还如入定高僧一般模样,不悲不喜,面无表情,无动于衷。恨我也好,爱我也好,怨我也好,只要你打碎那波澜不惊的虚假平静,让我知道你在乎!
萧行风端起茶盏,低垂着头,自顾自地品茶,漠然地游离于尘世之外,好似一切都与他无关。
公主手一晃,茶盏从手中脱落,啪一声落在了白玉桌上,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被扩大了无数倍,淡黄色的茶水顺着桌面滴答下落。公主慌忙起身叫道:“嬷嬷。”
在门口守着的嬷嬷听到公主叫声急匆匆挑帘而进,瞄了一眼桌面上的残局,从腰间掏出手帕擦起了桌子,“公主,要去换件衣服吗?”
“不用,我没事。好了,你先出去吧!”公主的脸色依然难看,冲嬷嬷摆摆手让她出去,扶着桌子坐下,扭头冲我笑了一下:“玉儿总是这样毛毛躁躁的,让姐姐笑话了!”可那抹笑容太勉强,让我一眼就看出了她的震惊和不安。
呵呵,真想不到我的名字竟能收到如此意想不到的效果,失之桑榆,收之东偶,生活总是处处意外,处处失落,处处惊喜!转角处,终于了解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真谛!是啊,一个公主既然决定千里远嫁,又怎么可能不查查未来夫君的经历过往,人品如何?两国联姻夹杂了太多的政治因素,皇室中的女子往往是牺牲者,成为皇权下的棋子,但聪明的女子明白既然不能改变命运,那么就在不利中寻找到对自己有利的条件。
原来公主已经想到了我的身份,才会有刚才的失态!既然这样。那么我。就该主动出击!
“公主说笑了,谁还没个失手的时候呢!”我微笑着起身,端起茶壶给她斟满水,“成公主看重叫小女一声姐姐,那我今天也托大一次叫公主声妹妹?”呀呀个呸,什么妹妹姐姐的,我怎么感觉像是大宅院里大小老婆的称呼似地,鬼才愿意和你表演姐妹情深,同住一个屋檐下呢!嘴里像是吞了个苍蝇,恶心的难受。轻声一笑:“哎呀,我在江湖上跑惯了,脾气大大咧咧的,公主也别笑话我,这妹妹二字我还真叫不出来,太肉麻了,害得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我听你自称玉儿,那我也叫你玉儿好了?”
公主一愣,好似不能接受我亦真亦幻的风格变身,咳嗽两声,“随姐姐好了!玉儿听起来也很亲切!”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呢!”露出王熙凤样的爽朗笑声,“玉儿的是你的乳名吗?”
“嗯,母妃在世时就这样叫我,我的全名是凤黛玉,封号是怜玉公主!”
“黛玉?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娴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姐姐好文采,只怕玉儿配不上如此美妙诗句呢?”黛玉脸红扑扑的,更显得娇羞无限,人比花娇,惹人怜爱!
原来我不知不觉的把心中所想念了出来,我抬起头,细细的打量,面前之人秀丽、灵动、柔弱,眼神一眨,都似能滴出泪来,楚楚可怜,惹人怜爱,激发出男人天生的保护欲。曹雪芹笔下的林黛玉如果能从书中走出来,也就该是这个样子吧!瞄一眼萧行风,这样的女子应该没有男人不动心吧?风,你会是她的宝哥哥吗?
本来香气诱人的花香袭人突然变得像凉白开,淡而无味,溢满茶香的房间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世上感情之事,本就是风云变幻,所谓的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也只不过是热恋中的情侣对美满的一种憧憬渴望。碧水静静东流,天难终,地未荒,可是人未老,心已衰,缘会断,情会绝。谁会永远等着谁?谁会永远爱着谁?镜面已经有了裂痕,又怎么能够装作视而不见,一笔抹去?忽然之间失去了勇气,信心不在。
芹菜香干、藕香干锅鸭、香煎肉花姑酿、奶汤蒲菜、糖稣煎饼。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装在一个个精美的瓷盘里摆满了桌子。黛玉公主拿起筷子,“看到这么美味精制的菜肴,感觉肚子都叫得更加厉害了呢!行风哥哥,我们开动吧!”话还没说完,筷子已经不客气的夹起了一块糖醋鲫鱼,“香而不腻,酸甜酥嫩,行风哥哥,都说乾国美食多,看来这话绝对可信!真好吃,姐姐,你也吃啊!”
萧行风夹起面前的一盘蒜蓉青菜放到公主碗里,“别吃太多油腻的,要不然待会儿不舒服了可别哭鼻子!”眼神温柔,嘴角勾起的笑容如夏花灿烂,刺得我眼睛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