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要求他们来讨好我,我一早便说了,我不希罕这份亲情,我不希罕,你们听到没?讨好我?给我关怀?在哪里,就这样绑着我,算是讨好我,给我关怀吗?你来试试?你又没经过家破人亡、被人抛弃,你怎能知道这其中的滋味,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荣王脸上带了伤痛,那是一段他不想记起的历史,他说道:“实话告诉你,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经历的是比你更为悲惨的生活,我父亲有很多妻妾,自然地便有了很多的兄弟姐妹,大家都想继承父亲的家业,于是整日里便是你争我夺,为了那份家业,兄弟之间不惜手足相残,争到最后,自己的亲兄弟一个个当着自己的面死去、原先拥有的一切也渐渐被自己忽略,终于有一日,我也成为了活着的兄弟残杀的对象,我带着我的娘家逃出了家,半路上被追兵发现,我与自己的娘亲失散了,我自己也不小心落入了杀手的手中,我以为我死定了,可是想起自己的娘亲还在受苦,我便对自己说:活着,一定要活着!我受尽了一切非人的折磨,几次欲求给自己来个自行了断,但每一次娘亲的脸庞便出现在眼前,迫使我有了求生的意志!”
荣王的脸色越来越痛苦,声音越来越悲痛,万真走近了他,抓起他的右手,紧紧握在手里,然后抬头看着他,眼神里全是安慰与鼓励,说:“都过去了!”
荣王点了点头,万真的眼神让他从心底感到了一种幸福,似是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他继续说道:“当我再次回到那个家时,家业已被自己的兄长继承了,我当时很恨他,虽然他将我找了回来,虽然他救了我,可我并不感激他,我以为当初的一切全是他造成的;于是有一日,我恩将仇报了,趁他不在家时,我造了他的反,当时差一点我便成功了,可是关键时刻,我的娘亲出现了,告诉我说是我误会了,她还问我:到底我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是想让身边仅存的一点亲情也消失不见了,才能罢休么?我当时还不完全能理解她的话,但是当她过世时、当我的兄长也离我而去时,我终于明白了我娘亲所说的话,亲情,是世间最可贵的东西,只有亲情才能包容自己的错误,不到万不得已,亲情永远不会抛弃自己,告诉你这一切,是想让你知道,你如今的亲人全在你身边,爱护你、包容你,你该感到庆幸,生命很短暂,不要等到一切都来不及时才悔悟,到那时你的痛苦绝不会亚于现在!”
凤琳抬起头,惊讶地看着荣王,道:“你……你是荣王?你不是在摩梭城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太后寿诞,本王自该赶回来为她庆生!”
“你的故事我知道,我听主上讲起过你!”凤琳放柔了口气,已没了先前的激动。
“主上是谁?”荣王问。
“主上便是收养我、又教我武功的恩人!但我不会告诉你们他是谁的!”
“你似乎忘了他教你的另一些东西,他除了养育你、教你武功外,还教你如何杀人、如何做伤天害死之事!”荣王的面色冷了起来。
“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什么是伤天害理之事?在你们看来不合你们心意的便是伤天害理吗?可是在我看来却不然,我觉得在每一个人的心中,对于“伤天害理”这四字,都有他自己的的看法,你认为对的,在我看来却并不然,反之也一样!就像你,独孤丽人,你带领你的手下杀朝廷命官、抢劫钱财,在你们看来却是为民除害、劫富扶贫!可在官府的眼里看来,你们却是一伙彻头彻尾的劫匪、山贼!不是吗?”
万真笑了笑,说:“我承认你说的有些是事实,但是对与不对,自有人评断,独孤寨每做一件事,都是为了百姓,我们所劫下的钱财也大部分归了百姓,我们做事从不为自己,可你们不同,你们做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扫除对自己有阻碍的拌脚石,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你们便不惜血流成河,对,每个人心中对“伤天害理”四字都有一个概念,每一个人做每一件事的出发点也都不相同,但你们却无法给自己的良心一个概念,扪心自问,你们真的没有觉得自己有过分的时候?”
凤琳不再说话,低了头去,屋里各人都不再说话,久久后,凤琳小声说道:“你们让我静一静,我会好好想想的!”
万真知道,凤琳已被说动了心,便不再多说,对众人使了一个眼色,便退了出来,韩玉娥尽管不想出来,但是看凤琳的样子,她还是跟着退了出来,退出来的她也没敢走远,就守在门边,此时的她多希望凤琳能叫她一声娘!她就那样等着,等着她认她、唤她一声娘亲!
沈南颜下了早朝后,便像往常一样往宫门走。这时猛然听到一阵呼救声,他想都没想,便寻着声音掠了过去。宛心园里的池子里,阿巴荣公主正在水里挣扎,她的丫环阿奴正在焦急地呼救,却无一人前来搭理她。沈南颜二话不说,跳进了池里,很快便将阿巴荣公主救了上来。
将公主平放在岸边时,她已昏迷了过去,他便马上焦急地拍打着她的脸,道:“公主,公主,你怎么样?”然后又命阿奴放手在公主胸前锤打,阿奴锤打了一会后,公主终于吐出了肚里的水,醒了过来,沈南颜又赶紧道:“公主,您终于醒了,怎么会掉进水里的?”
阿奴一听,立刻愤怒起来,说:“当然不是我家公主不小心掉进去的,而是……”
“阿奴,闭嘴,不准你胡说!”阿巴荣一边咳着嗽,一边喝止了阿奴。
沈南颜明白了,这又是后宫那些争宠的嫔妃所干的好事?当下在心里叹气:她都这样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一定要置她于死地吗?然后看着她,说:“公主,我去找人来送你回宫吧,你刚落了水,以防万一,还是得赶紧传御医才是,别落下病根了!”说着站起便要离开。
阿巴荣叹息了声,说:“沈状元,你不用忙乎了,没人会来帮本宫的,宫里人多嘴杂,你还是赶紧离开吧,本宫的事你最好不要理,免得被人说闲话,我是在宫里长大的,这谣言的杀伤力足以能杀死一堆不相干的人!我不想连累你,你走吧!”
沈南颜一时义愤填庸,说:“我们行得正坐得端,怕什么?怎么说公主也是臣接回来的,公主的安危,臣自当尽一分力,什么也别说了,公主,起来,臣送你回宫!”
然而阿巴荣起来后,才发现脚踝扭伤了,根本走不得路,她只好看着沈南颜,尴尬地道:“瞧我多没用?本来一个人离井背乡的来到他国,就应该早早地学会照顾自己,可我……我却什么也不会,这宫里的每一个人都像跟我有仇似的,处处与我过不去,我……我……”说到这里,她已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一阵梨花带雨,沈南颜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站到公主面前,便弯下了腰,说:“公主,臣背你回宫!阿巴荣公主立刻破涕为笑,感动地趴在了沈南颜的背上,任由他背着向鄂阳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