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仔细地听着,脸上也带了笑,不住点头,最后终是叹了气,说:“这世上哪有不老的人、不死的药啊,人都会有那么一天的,说实话,功名利禄不过过眼浮云,我倒希望那一日快快到来,这样,我便能见到康,与他永远在一起了!”
“太后,您怎能这样说呢?眼下朝廷不能没有您,映雪知道您想念先皇,可是,您又放得下宫里的一切,放得下皇上?虽说当今皇上已略有先皇的影子,但是,请恕映雪说实话,他还不足以能挑起这个国家的重任,太后,您说呢?”映雪的这一袭话,放任何一个人的嘴里,那都是灭九诛的罪,但这也是实话。
“你说得对啊,煜朝这孩子,身上的杀气太重,一喜一怒都放在脸上,做事又喜一意孤行,哀家是真放不下他啊!还有你,映雪,跟了哀家一辈子,是哀家耽误了你啊!”
“太后,您看您,又来了,这话您已说了数百次,映雪也答了您数百次,映雪不后悔,再说了!”映雪翻了翻白眼,答道。
“呵呵,不后悔?映雪,难道说,几十年来,你就没有喜欢过一个男子?”
映雪猛听太后这样问,身子像被雷击中一般,有了那么一阵的呆傻,不过,却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笑着答:“没有,映雪从来不离您左右,哪有机会去相识陌生的男子?太后,您啊,最近总爱拿映雪说笑!”
太后自然看清了映雪脸上的那一霎悸动,她心里明白,但见映雪不坦白,她自然不好说什么,当下只得又将话题回到了当前最为头痛的问题上来:“唉,哀家最近总是在想,朝儿继承了这个皇位,到底何时才能有他父王的作为!”
“太后,慢慢来吧,好在皇上还年轻,这些都可以慢慢历练,倒是朝中鲁相一党,近日对朝廷似乎大有不满,微词颇多,而且与几个王爷间的走动似乎日渐频繁,我担心他们……”映雪说到这里,像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一脸惊恐。
太后见她不接着说下去了,又见她一脸害怕,诧异地问:“怎么了?为何又不说了?”
映雪一下就跪了下去,惶恐地道:“奴婢该死,胆敢妄断朝政,实属死罪!”
“原来是担心这个啊!”太后笑了,拉起地上的映雪,说:“后宫是不能妄议朝政,但这里只有你与我,况且是哀家让你说的,你怕什么?对了,你刚才说什么,鲁相最近与几个王爷来往频繁?这是何时的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映雪见太后表情真的并无异常,这才舒了一口气,然后又走到寝室门外,朝外面看了看,确定无人偷听后,转回来,搬了一张小凳子,放在太后身边,坐了后,小声地回道:“最近因您寿诞的事,我经常出宫到爵爷府与舅大人商量事宜,竟然几次在路过的“澎涞会馆”见到鲁相国与二王爷、三王爷等人在一起,有一次还见到了仁孝王爷,虽当时,我看到的是一个背影,但是,仁孝王爷的背影,我还是认得的,太后,您说,相国大人一个朝廷命官,如果有事要与王爷他们商量,当在议政殿上才是,为何要做得那么秘密呢?”
太后一听,脸上立刻变得谨慎起来,问:“你确定你没看错,还有他们有发现你吗?”
“太后,映雪虽然上了年纪,但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境界,再说了,几位王爷可是映雪看着长大的,您说,我能看错?不信,您可以问下五舅大人,就在看到仁孝王爷的那次,他当时也在场的!”
“我五哥也在场?为何他没对我说起这事呢?难道说,这鲁清榆真有所图?可是,他到底要什么呢,难道他还嫌官小?”太后站起了身,慢慢踱着步。
“爵爷府”便是当年先皇赐给怜贵妃的父亲逍遥爵的府第,京城南面,位置偏避、风景优美,太后的双亲仙逝后,这里便由太后的五哥居住着。“澎涞会馆”离“爵爷府”不远,因为位置偏避,很少人会注意这里,况且进出的全是达官贵人,一般人等是不能进入此地的,如今鲁相国选择这个地方与几位王爷商谈,究竟所为何事呢?
“太后,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鲁相国嫌官小,而是怕……”映雪不敢往下说了。
“怕什么?”
“我怕当年阳煜王爷造反事件重演,怕这几位王爷不安好心,妄图拉拢鲁相国,您也知道的,这鲁相国如今在朝中势大位重,您说……”
“这样说来还真的是很严重,想想看,这煜辰、煜杰都好久未来慈颜宫给哀家请安了,煜仁倒是来得勤,都是为了哀家的寿诞之事,哀家看,煜仁怎么也不像是会有异心之人,难道是煜辰与煜杰想起二心?”
“太后,请恕映雪冒昧问一句:您真的对仁孝王爷那般放心?您觉得他一点都没将过去的事放在心上?虽那些与您无关,但是当时他还小,您觉得他就没一点怨恨于您?其实,您心中对他也是不放心的,是不是?”
“你呀,哀家真是什么也瞒不了你,不错,这煜仁聪明孝顺,但是也可能是他处事太过谨慎与圆滑,对哀家又太过孝顺了,倒教哀家经常会怀疑他做这些事的真正目的。”
“唉呀,这宫中为何还是要有这般多的勾心斗角?映雪着实烦了,哦,对了,太后,上月不是接到了荣王妃的书信,说是会与荣王一起回宫为您贺寿吗?想来,今日应该会到了吧,要不,到时与荣王分析一下如今的时势,也许他能有办法也说不定啊?”
“对啊,你不说我倒忘了,这荣王的信到了也有一段日子了,怎还不见人进宫呢?莫非路上有事担搁了?”说到荣王,太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
荣王便是先皇的四弟,当年戴罪立功后,封了荣王,之后又娶了太后的小师姐晶碧玺,大靖灭了摩梭国,便将此地赐于荣王当封地,这些年来,荣王夫妇只是少数的几次回宫议事,从未多做停留。
“这个荣王,两年前的那次回宫,我看到他看您的眼神,还是那样痴迷,也不知这次会怎样!”映雪边说边摇着头。荣王当年也是因为对太后情根深种,无法自拔,最后才寄情于太后的小师姐晶碧玺,以期能在她的身上找到些深爱之人的影子。
太后无奈地看了映雪一眼,道:“你就不能说点别的?明知道上次他回来时,是因为先皇驾崩,他兄弟二人感情极深,当时悲痛还来不及,哪有你说的那种事?”
“呃,好啦,我错了,不过,如果荣王这次回来的话,朝廷还真的能多一份力量,太后,您不如劝荣王多住些时日?”
“到时再说吧,只是为何如今还不见人影呢?明日便是哀家的生辰了,他夫妇这到底被什么担搁了呢?”
这时,小允子匆匆跑了进来,映雪一见,急忙扶住他,道:“小允子,你这是怎么了?何事如此惊慌?”
小允子用手抚着心口,用力喘着气,半响后才顺了气,对太后禀道:“太后,沈状元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