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卫鸿道:“当日深夜山林激战后,第二日连将军便派了我们去捡尸,可惜找到的就只有这些了。其他,怕是被野兽吞了。即使王爷想要,我们也是无能为力了。”
一句话,又将当日潜伏进大舆军营的众位悲惨命运描述得淋漓尽致,叫厅内宁军心内又是一阵惧意,一阵悲凉。
各人似乎都看到了自己未来悲惨的命运。
老宁王脸上的笑意再一次龟裂,没了好声色:“那第二箱又是什么?”
卫鸿道:“金银。连将军说宁古城内皆是各路好汉英雄,将军很是敬重。于是,送来金礼慰问,望宁王爷帮忙发放。当然,一箱金银不足以表达将军对众人的欣赏。只待宁古城门大开之日,将军必与各位豪杰把酒言欢。”
一番话,铿锵有力,诱惑十足。
当真是好心思,好心机!
打人一棍子,再给一颗糖吃。
前一箱腥血残骸,对宁古城内众人慑之。后一箱金银玉器,便是诱之。
这群人如此轰轰烈烈得来送礼,不多时,怕是在府内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场景都会在城内宁军将士中间传开了。
这群兵将本来就是临时纠集,没什么坚定为主的决心不说,恐怕经过今日之后,心内更要动摇不已了。
刘全才不管宁家父子怎样纠结的内心活动,看到他们郁结的神色,他便开心了:他家殿下的计谋果然是高啊,连这些人的神色反应都估算到了。
于是,眉飞色舞得撕了第二张封条,得意非凡得一把掀开木盖。
众人正心思各异间,却见木箱里冒出一颗人头来。
刘全更是脸色遽变,被吓得一蹦三尺远。
只见半箱碎金上头,站起一个白衣少年,个子不高,黑发高束,长得不算精致,更算不得硬朗,最多就是白皙了点,一张包子脸圆圆润润,倒是挺有喜感——这位不是睡错地方、误入狼穴的金蓝又是哪个?
不说刘全被吓到,卫鸿也是被惊得不轻。宁家父子跟厅内宁军众人更是被骇到了。
这不是说是装金银的箱子么?怎么成了大变活人了?
宁坤指着金蓝眯眼质问卫鸿:“这是什么人?难不成你们派人藏在箱子里,想要趁机行刺不成?”正巧叫他抓住了这次机会,倒打一耙,扳回一城。
卫鸿哪里能料到出现这种预想外的情况,况且之前所有话语都是左将军元魍所教,各种情况一个不漏,他才能答得既爽快又直戳人心脏。虽然他不像秦武那般十分拙于言辞,但到底不擅辩论,看到金蓝的一瞬间又愣了,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击宁坤所指。
宁坤正暗自得意,心说终于逮到机会将这些人一网打尽,而不给连成玉留下任何可以指摘的证据了——毕竟他们先派人预谋行刺的不是?
正待下令,就听木箱中那人开了口,几分笑语,几分无奈:“我说我就只是路过的,你们信吗?”
刘全倒抽一口凉气,快要晕倒了,赶紧扶上卫鸿的膀子,嘴里悄悄嘀咕:“不是我出现了幻觉呀,这语气,果然是我家金姑娘啊。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调笑自己,调戏别人啊。”
再一想,内心就飚泪了:殿下怎么肯让金蓝到这地儿来?定是金姑娘自个儿又整了这么一出出来了。他可怜的殿下哟,不知道现在军营被他翻成什么样子了!
军营的兄弟们,你们要撑住啊!
宁坤愕然望了过去,这人话语不惊不动,神色淡然清明,这种情形之下,还有心情玩笑几语,这番气度,竟把那锋芒乍现的卫鸿小将都比了下去。
这人,不是普通人!
宁坤正在脑内搜索情报网,这个年纪,这等气度,这个相貌,到底是大舆军中哪一位?
盯着金蓝想了半天,宁坤也未能搜出金蓝的资料来。
只见金蓝摸摸鼻子又看着他笑:“亲,你不必纠结了。其实,我也不信,我只是路过。”是啊,谁会信她真的不是故意出现在这里搅局的呢?瞧刘全那满脸惊恐加指责的眼色,她自己都快要相信自己其实就是这样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了。
她这两辈子加起来,唯一一次尽兴喝酒喝到醉倒,居然就出了这么个大乱子,她真的也很郁闷啊!说到底,都是秦胡子那花雕惹的祸啊!金蓝伤感得远目,如果此次有命回去,她定要向连成玉进言,彻底禁了将士喝酒。最起码不准拉着别人一起喝!
酒醉误事啊有木有!
宁坤谨慎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金蓝举步跨出木箱,抱拳向上首两位恭敬道:“小子不过军中一名不起眼的小卒,就算姓名说出来了,恐怕王爷跟世子也不会认得。小子之所以在这木箱中,不过是连将军跟各位开的一个小玩笑而已。连将军便是怕卫将军性子耿直,说话冲撞了两位,才设计了这个小玩笑,为搏大家一笑罢了。小子若有惊吓冒犯到王爷跟世子之处,还请两位见谅。”
金蓝其实在进入宁古城后,两队人马对峙的时候就醒了过来,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现身出来。正巧,也就猫在箱子里听到了事情经过。
原来当时卫鸿为了避讳她所隐瞒的任务,就是来宁古城“送礼”呀。
再一联想卫鸿为人,不像是会说出刚刚那般机巧话来的人。再一看,刘全居然也在这里。一点即通如金蓝,一下子就能猜到此次事件大概是由小四计划的吧。
若非如此,小四不会让刘全一起跟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