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担心了几月后,十三年年初一到,满了年纪的他就赶紧搬出了宫,甚至宫外府邸还没修建好,他也并不在意。
值得一提的是,长公主元长宁向元真进言,自愿下嫁连成玉将军,为这祸事不断的宫廷解厄冲喜。
这长公主早就过了及笄的年纪,京都大好儿郎随她挑任她选,她却总是以侍奉皇后娘娘为由不肯出宫。倒没想到今次她自己提了出来。
虽然连成玉将军家世显赫,也是战功累累,可是他毕竟已经年过三十五,而且嫡妻过世不久,再怎么说,刚满十九岁的金枝玉叶下嫁这么一位都可以当自己父亲的人续弦,总会有些委屈。
皇后就据此提出反对,但是长宁坚持要嫁,竟是那么多年来头一次与皇后意思相悖。
皇后虽然心中不快,但也没法阻止。
圣谕一下,倒真的给长期灰蒙蒙的宫廷中带来几分喜色。
金蓝听说这事的时候,还不禁乐了一下:这么一来,在这宫廷中会对小四不利的人物又少了一枚,自是可喜。何况她一直直觉这位长公主其实是这宫中最为聪慧而心思狡黠的,她向来猜不透长宁到底想要做什么,所以这样的人才是最危险的,不知何时他就会扑上来咬上那么一口,当然要把这隐藏的危险隔离得远远的才是最好。
可是,当元长宁再次出现在初华殿门口的时候,倒是真叫金蓝愕然许久。
她赶忙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这位不知是善是恶的来者,心中只道见招拆招,不能掉进任何套子。
元长宁自然感觉到金蓝浑身猛然间散发出的紧紧防备,不禁轻轻一笑:“怎么,不欢迎本宫么?”
金蓝皮肉要笑不笑,让出道来:“公主殿下光临,初华殿蓬荜生辉,怎敢不迎?公主请进。”
元长宁不客气得进了里来,自己找位置坐下,叹一声:“也不知为何,本宫自己一个人到御花园散散心,居然不知不觉到了你这殿门口了。哎,可能老天爷也觉得本宫实在需要一个人来谈谈心,就把你给送过来了。”
金蓝这才觉出哪里不对劲来,原来这位病弱的长公主居然没带任何仆侍,没叫任何人搀扶。
不过谈心?金蓝歪头想了半天,她似乎还真没跟元长宁熟到这地步吧?
于是,谨而慎之道:“过几日,殿下便要与连将军成婚,这可是举朝喜事。连将军英雄人物,跟公主您也算是郎才女貌,还有什么不遂心的事吗?”
元长宁笑意不达眼底:“郎才女貌?金蓝,你道本宫真的喜欢这个年龄足以当我父亲的人吗?”
金蓝皱眉:“奴婢不敢妄自猜度。”
元长宁笑意盛了:“本宫告诉你,本宫当然喜欢。不过本宫更喜欢的是这位未来夫君所代表的势力,手上握有的兵权。”
虽是笑语,却自嘲十足。
金蓝心里一突,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大忌!
于是叹气抬眼:“奴婢可以当做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吗?”
元长宁摇头,风轻云淡道:“本宫现在把你杀了,你就可以不用假装没听到,因为真的可以永远听不到了。”
金蓝无语:“那您继续说吧,不过等奴婢找两个耳塞先。”
长宁“噗嗤”一声,随即假怒道:“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大包天,连公主殿下的话都敢公然不听?”
金蓝无奈:“殿下言之过重了。奴婢胆子向来小得紧,更是十分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殿下您还是别为难奴婢了。”
长宁叹气:“本宫其实有些羡慕四皇子了,身边居然有如此有趣又聪明的你陪伴。”
不待金蓝回话,她又自语道:“你不用担心,本宫今天只是想找个人说几句话。说来也可笑,这偌大的皇宫中,本宫竟找不出一个知心人儿来。全倒不如你这个本宫不过见过几次面的小宫女来得可亲。有些话憋在心里久了,实在是闷得慌,今儿跟你说出来了,心中还真是舒服了许多。”站起身来,拍拍衣裳,“你忙吧。本宫还要去皇后那儿聆听嬷嬷教导。此一出宫,以后怕是要很久都见不上面了,你珍重。”
金蓝望着这位不请自来却又莫名而去的公主殿下那稍显落寂的身影,心里突然觉得也许这位公主殿下并不是什么坏人。
元长宁出了初华殿,一转弯,居然发现元魍定定站在那里,也不知站了多久。
这个少年不过几年的工夫,就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般,不再是当年皇宫中人人可欺的小怪物不说,浑身上下,隐隐散发的霸气,也已初初现了端倪。
元魍看着这位名义上的长姐,冷冷道:“你又跟金蓝说了什么?”
声音冰寒,直刺心骨。
长宁一愣,半晌没反应过来。
元魍又道:“离金蓝远一点!”
长宁这才失笑起来,自己居然在那一瞬间被一个十三岁的少年震慑住了心神,实在是可笑了。
她走过去,就要拍上元魍的肩膀:“放心,这次本宫没有说什么。”
手却没能如愿拍到少年的肩,元魍微微一闪,就避了过去。
长宁也不在意,收回手去,接着道:“本宫自然没说五皇子的死跟六皇子被下毒全部跟你有关。”
果然,话音刚落,少年如刀般凌厉的目光就扫了过来,眸中阴冷,堪堪是与这般年纪极其不符的深沉。
长宁轻笑:“四弟,你心里想的什么,本宫全都知道。如果你够争气,本宫就助你一臂之力。如果别人比你早那一步,那本宫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