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冲鼻而来。
那鸟儿“吱吱”的凄音就跟刚刚在院门外听到的一样,直直蹿入人的心底。
金蓝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角落里也有一只断了翅的小鸟,血肉模糊,此时还在微弱得抽搐着,显然已是死了大半了。
她愕然盯着小四的侧脸,似是第一次发现小孩那原本瘦骨嶙峋的小脸不知何时已变得棱角分明起来,寒光凛冽,煞气凌人。
刘全“呕”一声,忍不住就吐了起来。
“谁?”小四听到动静,转头喝问,声音凌厉。
金蓝扶额,心说这刘全的小心脏实在是需要再锻炼,一脚就把小太监给踹了出去。
刘全哪里料到金蓝会来这么一招,踉踉跄跄了半天才算站稳。他对着自家主子那貌似要吃人的眼神,努力不让自己的目光扫到那堆血肉交加的物什,笑得比哭还难看:“殿下。”
小四盯了他半天仿佛才认出人来,又转眼到自己的“虐鸟”事业上:“原来是你啊。”
刘全这才松了一口气,刚刚殿下瞧他的眼神总有种自己跟殿下手中的小鸟融为一体的错觉。
他咽了咽口水,回头委屈得朝金蓝望去。
金蓝用嘴型下指示:“问他在做什么。”
刘全心里内牛满面,心说自己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个不负责任的上司跟这么不正常的主子,真想就这么奔回初华殿去!
但他还是敬职问道:“殿殿下,你这是要做什么?”
小四不答反问:“你说断了翅的小鸟还能飞起来吗?”
刘全哭笑不得:“殿下,您就是为了做这个实验吗?您还是别折腾这些鸟儿了。这翅膀都没了,怎么还能飞?”
小四认真道:“我相信总有一只会飞起来。”转头看了看那些小坟头,“虽然那些都失败了。但是总有一只会是神的奇迹,能够再飞起来。到那时。”他像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一般,居然颜色都愉悦了起来,“咕咕”笑声诡异而又癫狂,刘全不禁浑身一颤:总感觉这笑声他在哪里听过。
金蓝盯着小四那沉溺而又稍显疯狂的神色,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这孩子,不会是心理上出了什么问题吧?
金蓝观察了小四好几天,发现他除了喜欢把小鸟带到魍魉院去做那折翼鸟雀是否能重新飞起来的试验,其他没有不正常的地方。
金蓝安慰自己,也许是小孩压力大了,只是以这种独特的方式解压而已。说到底,也没有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自己还是不要小题大作了吧。
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十一年的年头,初华殿虽然遭了大劫。但此后,也许是皇后他们没再找到合适的机会,也许是明月多长了心眼,又或许是金蓝防范甚严,这一年,倒是没再碰到大麻烦。
年中的时候,宫中传出明昭仪有喜。年尾,却又传出明昭仪遭后妃陷害滑胎,龙子未保。元真帝大怒,直接把那位妃子打入冷宫,为安慰天天以泪洗面的明月,擢升明昭仪为明妃,跟德妃并列。
刘全跟说书一样同金蓝提起这事,万分感叹:“明昭仪可真是个人物,不到一年居然就升到妃首。只是可怜了那个未出世的小皇子。”
金蓝只是轻轻一笑:这宫廷之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分得清呢?一个小皇子换帝皇疼宠跟一个妃首头衔,怕是明月懂得这笔交易的划算之处。
明月派人来请金蓝的时候,她正在和小太监刘全窝着手缩在暖炉前取暖。
刘全惊讶半晌,凑近金蓝悄悄道:“金姑娘,这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金蓝满头黑线,一把搡开小太监的脑袋:“你那钛合金脑瓜儿想些阴谋阳谋太屈才了,你还是想想御膳房今儿中午会送什么饭菜过来吧。”
站起来朝那小宫女点头:“请带路。”上次自己从内侍监出来后,明月虽未亲自过来探视,但是那些灵芝人参没少叫人送来,自己当时确实去掉了半条命,也亏得那些灵药才让自己少吃了许多苦,身子恢复也快了许多。
不管如何,这份情自己是承下了。
所以这次明月邀见,她于情于礼,还是要去会会的。
况且,她还真想不出来,自己这个小丫头身上有什么价值,值得别人费心谋夺。
金蓝披了件外套,跟着小宫女就出了院子。
好半晌,刘全才回味过来:金姑娘那句话似乎是拐着弯说他傻呀?
湖边暖亭,四周早就用厚厚的棉帏罩上了好几层,人工屏障隔开了外头的天寒地冻。
小宫女掀开帏子,请金蓝进到里去。
里边儿炭火烧得正旺盛,金蓝舒服得长叹一口气,宠妃跟皇子待遇果真还是有差别的。
瞧,明月也不过就是到园子里逛逛而已,一个小亭子里的炭火供应量都比他们整个初华殿的还要大。
正胡乱想着,就听熟悉的笑音响起:“蓝儿来了?还不快给人看座!”
金蓝抬头一瞧,对面那个一身白裘、笑意盎然的不就正是明月?只是那头上妆点的金钗步摇、眉间微潋的凌厉,将当初那个傲气满身、虽有些小心机却又有些天真的姑娘变成了今日雍容华贵而又心思精敛的后宫娘娘。
金蓝福身请安:“奴婢叩见明妃娘娘,娘娘福体安康。”虽然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地方可图,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而且对方已是娘娘,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省得被人事后拿来说道。
明月轻笑:“蓝儿不仅是本宫的姐妹,还是本宫的恩人,还跟本宫讲这些虚礼做什么?”挥手让陪侍宫女到亭外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