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再伏首谢恩:“谢父皇恩典。”
伏下去的同时,拳头紧握,眸子蓦然一闪,寒光尽现。
天初明的时候,元小四才回了初华殿。
刘全一身是伤得躺在榻上,却也是一夜未眠。
听到门响的动静,他挣扎着坐起身来:“殿下,您回来了?”一抬眼,才发现四皇子满身的冰霜,脸上明显是被冻得青紫色,居然透过黝黑的皮肤映了上来。
他赶紧就要下床,替小四换衣。
却见元小四拿了书箧就又出了门,一句话都没留下。
刘全愣了片刻,终于失声痛哭,他想是他害了金姑娘,若他没作那个伪证,金姑娘就不会被皇后送进内侍监处置。四殿下心里肯定恨透了他!
大约是长宁在皇后面前说了什么,消了她的气,金蓝第二天就被送回了初华殿。
由于受了鞭刑,再加上一夜水刑,身上的伤口已经化脓,血肉有腐烂的趋势。没伤的地方也是蜕皮得厉害。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甫一看上去,当真触目惊心。
瞧着泪如雨下的刘全,金蓝翻了个白眼:“我还没死呢,哭丧早了点吧。”
刘全抽抽涕涕,一下就给她跪了下来:“金姑娘,对不起!都是奴才的错!奴才害你受苦了!”
金蓝突然被人行这么一大礼,当真吓一跳。咧咧嘴:“年早过了啊,你再行礼,我都是没有红包发的。”伸出受伤的老胳膊,就把小太监跟提白菜一样提溜了起来。
心里却是狠狠叹口气,心说这小子内疚感那么重,别是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了。
想了想,劝解道:“谁说是你的错了?你跟皇后她们勾结了吗?”
刘全连忙摇头:“没,没有。”
金蓝又道:“那你背叛四皇子了吗?”
刘全瞪大眼睛,指天赌咒:“四殿下一日是奴才的主子,便终生是奴才的主子,奴才今生都不会背叛。”
金蓝点头:“那就对了。你是义胆忠仆,你还救下了四皇子,你有什么错?要我说,应该给你封赏才是。”
一根筋的人有时候反而执拗得可怕。
刘全嗫嗫道:“可是奴才害了你。”
金蓝头疼:“你那是为救四殿下,那种情况下,保帅弃卒,是最明智的做法。况且,那是我自愿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刘全泪眼婆娑:“但是四殿下。”
话还未说完,就见元小四大步冲了进来——居然鼻青脸肿,头发凌乱,连衣裳也被人撕开了口子,冷风嗖嗖得往里头直灌。
刘全震惊不已得迎了上去:“殿下,您这是出了什么事?”
哪料小四绕过了他,直直就朝榻上金蓝而去。
刘全的身子顿时僵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金蓝看到这样的元小四,也是无限震怒,当下顾不得身上的伤处了,掀被就要下榻:“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加菲猫啊!”
却见小四无尾熊一般攀上了她的脖子,挨着她的脸就使劲蹭了起来。
刺骨的冰寒从小四身上沁入了金蓝的皮肤。金蓝浑身一个哆嗦,瞬间以为这位刚从北极回来。
她拍拍小孩的脑袋:“说!谁又欺负了你,我替你报仇去!”
小孩摇头:“没有谁欺负我。今儿陛下准我进演武场了,我这是跟三皇兄练武练的。”
金蓝心下一琢磨:谁家孩子第一次练武就把自己练成这副模样的?再想想那三皇子元珲往日形象,金蓝更加肯定了,这元珲是在借机会恶整小四呢。
于是,元珲再一次被金蓝划进了黑名单,心说等自己伤势好一点一定要叫这个三皇子吃不了兜着走。
思绪转回来,小孩还蹭着自己在撒娇。
金蓝扶扶老腰,满头黑线:“哎呦喂,我的小祖宗,你最近是不是又重了很多?我都快撑不住你的体重了!还有,你那锅灰都蹭得我满脸都是了。我这全身上下,也就皮肤白一点能勉强算个优点,你别给我再毁咯。”
小四一向听金蓝话,于是不情不愿得从她身上爬下来。
金蓝一转眼,这才瞧见刘全一副委屈的模样立在门边,周身像是长满了发霉的蘑菇般,阴暗而又潮湿。
她奇怪道:“刘全,你站那儿当门神呢?还不去帮殿下找衣服来换了。”
只见小太监慢慢转过头来,眼里一泡大大的泪水,终于没忍住,朝小四奔了过来,抱住主子大腿就不撒手:“殿下果然没有原谅我!哇哇哇。”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金蓝嘴角抽搐,终于明白心结所在。
她手肘拐了拐小四,轻声道:“你赶紧说点什么。否则,这真要水淹金山寺了。”
小四想了想,学金蓝的样子抚上小太监的狗头:“这次我没能力保护你们,下次不会了。”
此话一出,不仅刘全,连金蓝都是愣了一下。
而后她很欣慰:谁说磨难不能锻炼人?瞧,她家小四又成长了。
刘全眨了眨眼,却哭得更加厉害,一把鼻涕一把泪得扑向金蓝这边,惊喜道:“金姑娘,你听到了吗?殿下不怪我!殿下还说要保护我!我好感动!”
金蓝满脸嫌弃得看着这位的行动,咬牙切齿道:“你再把眼泪鼻涕擦到我被子上,我让你不仅感动,还会揍得你动感十足。”
小太监流出来的眼泪鼻涕顿时在某人的威吓下缩了回来,蹑手蹑脚得匍匐回元小四腿边,委屈咕哝一声:“殿下,您瞧!金姑娘又欺负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