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问:“你你什么意思?”
元思慢慢道:“我的意思是,你押错了筹码。这天下间,能够用来威胁到我父亲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的母亲。只是可惜,要抓到我的母亲,定要踩着我父亲的尸体过去才行。所以,从一开始,你这种盘算就是不切实际的。”
傅锦闻言,更加惊恐了:“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你那你为什么还跟我出来?”
元思告诉他答案:“第一,自然是‘钓鱼’,引出你的同党,来个一网打尽,不过很可惜,你没我想象中的那么聪明。第二,就是只有你把我‘拐走’了,证明了你可能会对我的安危产生威胁,我娘才不会对你心软,才会下定决心将你除掉。”
傅锦只觉心寒如冰,差点就要瘫软在地:眼前这个,真的只是九岁的小孩子吗?
这副假扮纯良的外表,包藏了这般细密阴狠的心思,果然这才是出生皇室的孩子吗?
他不惜以身犯险,跟她出来,原来就是为了铲除她,为了铲除她的同党啊。
这心思,这计谋,太可怕了!
元思转头看了看远方越来越接近的黑点,立刻就撤下了皮笑肉不笑的阴脸,换上了平常的乖宝宝模样,摇了摇脑袋上的呆毛,大喊:“爹,娘,快来救我啊。”
换脸之快,人格变换之速,完全不需要心理过渡,把傅锦看得个目瞪口呆。
这要放到米国,去角逐奥斯卡男主角,一定没人比他更加有资格得奖。
尼玛这完全就是天生的演员坯子啊,绝对不输于他的父母!
傅锦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位皇子在自家父母面前还要装蒜,于是不死心得问道:“你难道怕你父母看到你残忍的一面吗?”人有弱点就好对付,这孩子虽然人小鬼大,心机也够深,但只要找到他的弱点所在,也就不用怕他了。
元思对这女人的心思早就心知肚明。于是,他决定让她死个明白:“我倒是不怕我父皇母后知道我的真性情,说实话,你平常看到的我,与现在的我,都是真实的我。就算我父皇知道了我还有现在这一面,他也只会夸奖我,并且引以为豪。而我一直不想表现出来这一面,也只是为了不让我母后更加操心罢了。她为了元宝元帅元吉那些个不省心的货,可费了好大的心思了。”顿了顿,又道,“唔说不定,她已经知道了。我母后可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女人呢。”
小四皇子没再看傅锦一眼,以他平常的性子,慢慢得向来迎接自己的人走去。
傅锦被元思如此戏耍,实在是怒不可遏。她从袖中拔出匕首,顿时恶从胆边生,心说就算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就算杀不了元魍,杀了他儿子,也是好的。
握着铁刃,就朝毫无防备的元思背后刺去。
眼见尖刃就要刺到那个藏青色的小袍子上了,忽然,傅锦只觉眼前一花。
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匕首已经被人穿掌刺过了她的手背。
她忍着钻心的疼痛,恐惧万分得抬眼:下手的,竟然是白天里笑得比弥勒佛还可亲的皇后娘娘。
此时,那女人脸上再没了一丝笑容,面容冷邃得仿佛千年寒冰一样,让人冻彻骨髓。
金蓝只这一眼,就让傅锦感觉浑身猛打寒战。
她头一次后悔于自己居然会想要与皇家为敌,她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与无力。
金蓝没再看她第二眼,甚至没跟她说一句话,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似的,转头就又换上了慈母的神色,紧张兮兮得把元思上下都摸了个遍:“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哪里疼?告诉娘。”直到确定元思身上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多出窟窿来,这才放下心来。
在这不合时宜的时刻,傅锦想的居然是:这位皇子果然是皇后娘娘的儿子啊,连这变脸功夫,都是遗传的!
元旦也跑了过来,抬起巴掌,就狠狠往傅锦脸上砸:“亏我还救你,你居然敢害我弟弟。你该死!”
回身抽出张知的大刀,就要往傅锦身上砍。
元魍制止住了女儿,夺过大刀,扔还给了张知。
他摸着女儿的脑袋,道:“不要弄脏了你的手。”
然后,居高临下得看了一眼傅锦。
如果说金蓝那一眼让傅锦浑身寒冷,那么元魍这一眼,就是让傅锦感觉自己只恨自己居然会向元思举了匕首、只恨自己投胎做了人、只恨自己没能死在元旦的大刀之下。
那是怎样的一眼啊?
那分明是一双来自地狱的眼睛,直叫傅锦浑身血液凝固,僵硬着再也不敢动弹。
本来,傅锦会是什么下场,金蓝那是完全不想再理会的。
胆敢伤她儿子的人,她自然不会庇护。虽然说最后元思也没有受一点伤害,但是就算没有实质行动,光是有那个想法,也是万万不允许的。
可事实是,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家就来了个不速之客——陵州知府。
那知府二十来岁,长得清清秀秀,一副正直书生模样。本来这年纪是断然不会坐到知府这个位置上的,因此一看便知他是亲皇派的学子,是当年施行科考后上位的人才。
因是自己人,元魍虽然由于傅锦之事、心情不虞,但对他脸色也没有多么苛刻。
那小知府却是自己跪了下来,先自告罪:“陛下与娘娘微服至此,下官居然不察,是下官之错。”
金蓝对这知府印象挺好,于是道:“既是微服,自然不会通知你们。你不知道,也不为奇,又何错之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