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十三不理对方揶揄,一脸正经:“夫人,奴婢是在向你讨教学术问题!”
玉多多囧着张脸:“关于学术问题,你该去问学术大师才对。我只懂生活问题。”
金十三锲而不舍:“那您从生活角度给奴婢解说一下。”
玉多多望着她光亮亮的眸子,咽了咽口水,半晌才道:“爱,大约就是分分秒秒都想见到他,想与他长相厮守,想与他白头到老。”
金十三顿时就松了口气,这种小爱,果然是不存在于她身上的。白头到老对她来说,更是笑话。不要说她根本不会老,连白头的机会恐怕都没有吧。
放下心来的金十三这才有心思来想其他事:“夫人进宫找陛下?”
玉多多有点不适应这么跳跃的话题,顿了顿,才指了指腿上的木盒道:“来还他东西。”
金十三吓一大跳。她记得,玉多多是那种只进不出的人哪,什么时候拥有“有借有还”的优秀品质了?
玉多多不明所以得看了她一眼:“你那是什么表情?”然后小心得掀开木盖,“她的宝贝,虽然她不在了,但我还给陛下也是一样的。”
宝贝?
金十三探头望去,可她分明只在木盒里看到一条枯扁的枝条,以及铺在上面的一层干花瓣。
金十三神色顿时有点复杂。
玉多多解释:“这是咱们陛下向敬仪皇后求婚时的信物。有十几年了吧,不管金蓝到哪儿,可都不忘带着她。我不过跟她开个玩笑,把这桃枝偷了出来,想在她生日那天拿出来吓她一吓的。可没想到,我却再没机会亲手还给她了。”
金十三伸手想摸一摸,却不敢碰到上面,只怕那枝条花瓣脆弱得一触就碎。
玉多多像是想起久远的记忆,叹了口气:“咱们陛下一生送给敬仪皇后的宝物数不胜数,他甚至想要把整个江山都送给她。可是,金蓝最珍惜的,还是这支最不值钱却也最是无价的花枝。因为啊,这条桃花枝代表了那个男人的一颗真心。”
顿了顿,玉多多突然涩然笑了声:“嘿,说起来,他们夫妻两个倒也是绝配。一个拿根枯花桃枝当做宝贝,一个就拿一撮束发珍藏了那么多年。这要传出去,天下人一定不会相信。”
金十三神情有点茫然,脑子里早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玉多多也不管她,抱着盒子站起来,拍怕灰尘,就要离开。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你问什么是爱?我给你举个例子。朝凰宫的废墟你看到了吧?其实那是我们的计划,我们以为烧掉了金蓝的尸体,陛下才会面对新的生活。本来马上也就要成功了,可就在那场大火烧得最烈、任何人进去都只可能是死路一条的时候,陛下却还是从千里之外赶了回来,冲到了里面去。就算面对的敌人是火,他也不允许火龙越过他而伤害到他的妻子。就算要烧成灰烬,他也一定会挡在金蓝前头。这就是爱。”
金十三愣愣得看着她:“那那后来……”原来这才是真相。
玉多多捂了捂眼睛,好一会儿才道:“后来啊,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分明一个月都没下过雨了,就在那一天,那个时刻,下起了倾盆大雨。”
二十八年元月十五的时候,按例该是宫里大庆。
可是一来崇武帝本来就没庆祝的心思,二来因了那场大地动,此时也不适宜进行此类活动。
于是,文思衍等人就琢磨着让帝王去祖庙一趟,对外宣称的名目就是为天下祈福。这种政治公关,对帝王名声很有益处。
既然是为了天灾而公告天下去的祖庙,自然各方面要从简,以免落给旁人奢靡口实。除了符昊带了一队御前侍卫外,随行的还有刘全、诸葛惊才、玉多多跟金十三。
玉多多看到金十三的时候,很是吃了一惊。
金十三对于此行也是千万个不愿意的,可是陛下出宫,总得有宫侍在旁边服侍着,这个重任自然就落到作为大宫女的金十三身上了。
但是说实在话,服侍这位陛下,真的没什么可抱怨的。最主要的是,这位陛下其实不难伺候——当然,金十三得到的待遇是否与其他人不同,这里我们暂不讨论。但就金十三而言,最近变得愈发沉默古怪的皇帝大人是更加好伺候了,因为你只要陪站在旁边,跟他一起思考人生就好。
可是,金十三却是愈发得害怕见到帝王了。最起码,等她把自己脑中的思绪理清楚前,她不是很想一直对着元魍那张脸。
于是,帝王在龙辇上一动不动得坐着,金十三跟在旁边面无表情得走着。
两人各怀心思,没有看对方一眼。
一直到了祖庙门口,就算帝王下车都没要金十三扶一把。
这种诡异的气氛,连玉多多都察觉到了。她不由的多看了金十三几眼,心说可能自己还真的是看差了,回去得找人把这小丫头的资料调出来。
祖庙是清净之地,因此建于郊区,在里头打理事宜的全是修行高深的和尚。
所以,祖庙的另一种称法,便是皇家寺庙,代表的其实是神权。
帝王的队伍刚刚到,就有僧人出来迎接。
众人跟着往里走的时候,金十三正抬头打量那小和尚。
不知怎么的,她看着那些和尚,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和谐感。
玉多多一直在观察她,这会儿见她眼神闪烁,就凑过来悄声道:“你想什么呢?我告诉你,可别在我面前打什么主意。我以前倒不知道你还有那个能耐迷惑刘全,居然让你在陛下跟前伺候。你本本分分做你的事情便也罢了,若存了其他心思,我第一个不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