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继续伤情着,金十三只得又把思想投到虚空中,自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
过了不知多久,底下的人儿哭声越来越低,转到抽泣,终于停了下来。
玉多多转了转头,把脑袋从金十三怀里拔出来,盯着这傻气的宫女,一脸愠怒:“你做什么?老娘让你过来了吗?老娘准你抱着我了吗?”
金十三嘴角抽了抽,低头看了看被某人蹭到自己衣服上的鼻涕眼泪,觉得自己这么个大神不该跟如此口是心非、恩将仇报的凡人斤斤计较。
于是,她开口答道:“夫人教训得是,奴婢手贱身体贱,不该碰夫人的。”
玉多多继续脸红脖子粗得喊:“你知道就好。如果哪天让我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传闻,老娘让刘全给你配个老太监对食去!”
金十三差点就举手发誓向党组织表示忠心了:“夫人放心,就算奴婢断手断脚,奴婢也什么都不知道的。奴婢今天就是瞎子,就是聋子。”
玉多多这才扁了扁嘴,虽然还是心有狐疑,但终归是没具有那么强烈的攻击性了。
金十三趁玉多多低头不知道又想什么古怪事情的时候,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这人似乎情绪也没刚刚那么激动了,看她能那么中气十足的威胁别人,估计也是恢复正常了,自己不趁这个时候溜,更待何时,难道真要等她想出什么整治自己的法子来吗?
于是,金十三悄悄往后退着步子,只等退到园子外头,就再也不回头得往自由的方向奔跑。
却听坐在废墟上的那女人突然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噶?”金十三有点被惊呆了,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不自觉得就掏了掏耳朵:耳屎堵住了吧?她怎么都开始有幻听了?
只见玉多多蓦然抬起头,瞪着她那双因哭泣还稍稍泛红的美眸,恶声恶气得喝道:“噶什么噶?老娘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你刚刚我知道你是好心,所以我要谢谢你。你别以为装没听到就能骗老娘谢你第二次。好话不说二遍,你赶紧滚吧。”
金十三有点无语:这心口不一的女人哪。
不过不也正是因此,才觉得这女人很是可爱吗?
金十三刚想回答,就见玉多多突然变换了神色。
刚刚还有点装腔作势的张牙舞爪姿态刹那间就被高高在上的凌厉所取代,之前还泛着泪花儿的眸子里此时只剩下了冷冷的嘲讽,仿佛刚刚那般脆弱的痛哭失声从来没存在过似的。
金十三愕然回头,只见不远处立着个橘黄色宫装的女子,全身上下并没有多华丽的装饰,只一柄头钗、一对翠玉耳环、几许淡妆,直把那张明丽鲜艳得脸庞衬托得更加清新脱俗。
玉多多瞥了眼她身后侍女手里拎的食盒,皮笑肉不笑道:“明太妃,你这又是给陛下送羹汤呢?”
分明是句很普通的疑问句,偏偏叫这位声调七拐八弯得问出个讽刺十足的意味。
明太妃——明月,这么多年倒是修炼出了一副风吹云动我不动、任你如何发难我自岿然不倒的良好心态,对于玉多多如此赤裸裸的挑衅,她也只是温婉得笑了笑:“是呢,陛下这些时日越发得清瘦了。他能对朝政用心是好事,但也总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身子。说来,本宫已经是他在这个宫里最亲近的人了,总是要比旁人多担点心的。本宫也没别的地方能替陛下分忧的,便向太医请教,研究了些营养羹汤,煮了给陛下补补身子罢了。”
玉多多又道:“太妃对陛下倒是真好,不仅亲手下厨煮了羹汤,还每天都亲自把汤送到乾坤殿来。”
明月继续将玉多多的言外之意当做空气听而不闻,道:“本宫只怕手底下的奴才们笨拙不懂事,徒惹陛下不高兴而已。”
玉多多望着从头到尾都回答得宜、连面上笑容都没增减一分、看不出一丝破绽的明太妃,突然就咧开嘴笑了:“明太妃似乎还从来没去太平宫探望过太上皇,却对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的陛下如此用心——当然,明太妃胸襟之宽广足以将陛下当做亲子一样疼爱实在值得臣妇钦佩,但太妃完全不顾太上皇死活,似乎就给了天下人诟病的理由啊。难道是明太妃与太上皇感情淡漠?又或者是太妃没面目去见太上皇?”
明月的笑容明显顿了顿,但立马又灿烂了起来:“宁夫人这话与本宫说着开开玩笑倒也罢了,若是与旁人听了去,怕真要当本宫与太上皇有隙了。这还不是陛下说要给予太上皇足够的清净空间休养,不准我等随意打扰嘛。再者说了,本宫相信,陛下一片孝心,太上皇一定能够得到最好的照拂。”
玉多多脸上的笑意更加恶劣了。
她盯着明月,缓缓道:“明太妃这话说得确实不错。那么明太妃应该也听说了,在陛下精心看顾下,太上皇最近身子大好,据说都能开口蹦出些单词了。”
明月完美的表情终于龟裂了开来。
她眉目间不经意掠过些惊慌,也没了心思再与玉多多打太极,随便再说了几句告辞的客气话,带着侍女匆匆就离了去。
玉多多瞧着她的背影,恶狠狠得朝地上啐了一口。
金十三在一旁看这两个女人斗法看得实在是莫名其妙,最后只能得出一个更加莫名其妙的结论:“夫人难道您跟明太妃是美人见面,分外眼红?”
玉多多更加恶狠狠得瞪金十三:“呸!别把我跟那女人相提并论。你眼抽筋了吧?她也能算是美人?别侮辱‘美’这个字眼好吗?她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当日金蓝那般好生待她,她居然还敢撬金蓝墙角。以为每天嘘寒问暖,假装关心小四,就能趁虚而入取代金蓝的位置了?我呀呀个呸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