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虽有惊奇,但侍卫们都还是恭敬行了礼。
金蓝看了眼跪了一地的人们,道:“起身吧,该干什么接着干什么去。不用管我,我自己进去即可。”
侍卫惶惶然抬头:“娘娘,陛下吩咐除了伺候太上皇饮食的奴才,任何人不得进殿打扰太上皇休养。”
金蓝跟他商量:“唔我就是来找太上皇聊聊天而已。”
侍卫更加惶恐了:“还请娘娘不要难为属下。”
金蓝摸摸脸皮,深刻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不够和蔼了,瞧,把人小伙子吓成什么样了。
不让进就不进吧,金蓝恹恹转头,也不为难人家,毕竟都是替小四办事的人。
符昊的脑袋突然从墙外冒了出来:“哎哟,娘娘,您怎么到这里来了?”一路小跑着就过了来——元魍当了帝皇后,特封符昊为御前带刀侍卫总管,也就是宫内侍卫头子,官至正三品。
符昊是个自来熟的主,说话行事又最是大大咧咧,在元魍后来收服的那四个近侍中,金蓝与他最是聊得来。
金蓝见他走近,便道:“随处逛逛。”再睨他一眼,“你倒是闲得很嘛,你主子一天到晚都忙得不见人影,你竟然还有工夫在宫里瞎晃悠。”
符昊顿时就嚎了起来,只差没哭爹喊娘了:“娘娘,您这是冤枉!属下都在陛下跟前伺候了三天了,三天都没着家啊!”指着自己那张大饼脸凑到金蓝跟前,“娘娘您看,这眼睛都给累肿了啊!”
顷刻间,某侍卫头子的威严立时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如果,某人身上有威严这种东西的话。
金蓝被感动了,于是深情得回望他:“难怪啊我说符将军怎么看着这么憔悴呢。”
符昊觉得自己在娘娘心目中的形象终于正面了高大了,正欢乐得连连点头时,就听金蓝接着道:“原来是因为你三天没洗脸了啊。瞧!眼屎堆积得都把眼睛撑肿了!”
符昊抱着大脸想要痛哭流涕: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早就知道,这位向来是以调戏他们来娱乐自己的货!他怎么就那么不长记性,自己跑到她跟前来让她玩呢?
这倒不怪金蓝,宫中烦闷,找点乐子多么不容易啊,尤其是在刚刚自己遭到一个闭门羹后,自然是看不得其他人那般欢乐的。
瞧着符昊那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金蓝心里舒畅了,于是开口想要安慰他几句:“你。”
没等她说出第二个字,符昊就提着嗓子,朝着身边侍卫嚷嚷了起来:“在这个宫里,娘娘爱去哪儿就到哪儿,你们这些蠢货,怎么敢阻拦?”
被怒火波及的无辜侍卫委屈道:“可是陛下……”
符昊道:“你还敢跟我提陛下?要让陛下知道今天你阻了娘娘的道儿,怕是你今儿都要横着出这皇城大门了!”
小侍卫被骂得一愣一愣的,根本回不过神来。
符昊急急忙忙又狗腿得引着金蓝往里走,甚至帮忙拉开了殿门,谄笑道:“娘娘,请进吧。”
金蓝跨进门槛,顿了顿脚步,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着符昊道:“你不用来奉承我,我还不至于在你家主子跟前摆弄这点是非。而且你当你主子什么人?难道就为了这点小事就要了你手下的性命?”
符昊也笑:“属下这哪里是奉承,属下这是真心实意得为娘娘服务呢。更何况,娘娘可不要小看了自己在主子心中的地位。”以前他们只是觉得眼前这人对陛下很重要,直至这几个月来,他们才慢慢清楚,这位皇贵妃娘娘在圣上眼里,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重要”二字可以估算得清的。
患难与共,向来会在人心底留下深刻印象。但是像他们陛下这种能与当年糟糠妻共富贵的,却是难能可贵。
在符昊等人心目中,金蓝既然早先就是元魍的婢女,那她亦早就是陛下的女人了。
此时的符昊,心里对这般情深意重的元魍更加钦佩。
金蓝叹口气,往里走去,轻道:“有时候,我真希望,我在他心里,不要那么重。”
符昊疑惑得眨眼睛,得到陛下这般疼惜,难道不好?
然后,他摇了摇头,得出结论:女人啊,太难懂!所以,女人的心思你不要猜!
几年后,他再回忆往事,终于才明白了金蓝这句话的意思。
宫殿里比外面的院落更显清冷,最起码外头还有侍卫各守一边,这太平宫里头,却是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伺候元真的几个侍从也不过吃饭时候过来服侍,其余时间,元魍对元真采取的全都是隔离政策。
金蓝走到榻前,向下望去。
依旧是十几年前初见的那副容颜,只不过确实是老了许多。此时更是两颊凹陷,浑身瘦骨嶙峋,一副枯萎之相。
再强壮的帝王,也抵挡不住岁月的流失。再加上元魍最后给他的打击,更是让他崩溃得无以复加。
元真睁着眼睛,目光涣散得盯着床顶,眼里看不见一丝光芒、甚至一点眼波流动。若不是能感觉到鼻息间微弱的呼吸,金蓝都快要以为他已经去了。
分明听到金蓝的脚步声,元真也没舍得抬眼看一下来人,似乎这世间所有事都已经与他无关了似的。
金蓝自顾寻了床边椅子,坐了下来。
虽然她听说元真这些日子连宫人强行喂下的稀饭都不愿咽下去,每次吃饭都跟打仗似的,几个人按着他的胸腔,强逼他下食,分明就是一派寻死之相。但她不是菩萨,想起元真对小四做的那些事,她更是起不了救苦救难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