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子哼着嗓子,就把那破絮般的衣裳扔到了院子里干井里。回头一瞧,就看到了站在门边儿的金蓝。
“你是哪个宫的,跑这儿来做什么?”由于金蓝长得太过平凡,这小太监自然没认出她来。此时,小顺子一副主人模样,颐使气指得睨着金蓝。
金蓝本来就有火气在身,此时看看那口当日装了小孩的吃食、今日又装了小孩的衣服的枯井,再瞧瞧小孩倔强而又单薄的背影,更是怒火冲天。
“哪个宫?呵!大概是地宫吧!”
小顺子猛得被这冷笑声慑住了心神,刚想喝问,就见那个头还不足自己鼻尖的小姑娘已经几步跨到了自己面前。
不待他说话,金蓝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扭折了他的脖子。
小太监还保持着张嘴惊讶的动作,就毫无预料得昏倒了过去。
金蓝捡起小刀,绕着小太监转几圈:“你很喜欢剪衣服嘛!今天就让你剪个够!”
说着,“咔咔咔”三下,就把小太监衣服“三点”处剪出洞来。
上头两点殷红,下头一只明显缩短只剩下个小头的“小鸟”顿时迎风起舞。
金蓝一下子乐了,哼唱起来:“我有一只小小小小鸟,可是它却怎么飞也飞不高。”
一个转头,就瞧见小孩瞪着眼睛望自己。
歌声顿时在金蓝喉中卡住。她满脸黑线得想起这里还有一个未成年儿童了。
只见小孩突然低头瞧瞧自己估计还没发育的裤裆下,再瞅瞅金蓝的下身。
那眼神,不是猥琐,大概只是小孩单纯的研究罢了。
可是小孩的眼神太过犀利,金蓝怎么都自在不起来,她感觉自己已经被X光线穿透了无数回。
她摸了摸鼻子,尴尬道:“少儿不宜啊不宜。”挟起昏迷的小顺子,就光速遁了。
至于那一天司织房门口横梁上用腰带倒挂一个衣着暴露的小太监这一传得沸沸扬扬的丑事,自是后话,暂且不表。
时间推回到这一天傍晚,明月终于被王嬷嬷从后院柴房放了出来。
明月早就去了愤怒,低眉顺眼,乖巧非常。
王嬷嬷很满意,她以为这位终于受到了教训,当然不知道金蓝早就来过这里,并放走过明月。
明月蹭到金蓝身边。金蓝眼观鼻、鼻观心地喝完手中的薄粥,伸手入袖,就要找帕子,突然想起,帕子被她扔在了炕上。
明月赶紧递上手中的素帕。
金蓝瞧一眼,咧嘴笑道:“大小姐的香帕,我这等小人物怕是用不起。”拎起衣袖,直接抹了嘴。
明月伸出的手顿时变得尴尬起来,她讪讪得收回帕子:“蓝儿,你在生我的气?”
金蓝起身:“怎敢?”就要往院子里去。
明月赶紧跟上:“蓝儿,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你。可是,那时候我也是气极了。你就原谅我吧。”
金蓝继续手中的活儿,打水洗脸,只当没这个人在。
明月急了,一把拉住她:“蓝儿,你打也打过了,我也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金蓝一把甩开她的手,端起脸盆,就往外走。
等金蓝再进来时,就见明月一个人呆呆得坐在炕上,双目噙泪。
金蓝皱了皱眉。
明月抬头看她,低低道:“是你告诉我的,任何地方的规则都是什么都要靠自己。我本就是宫中待选秀女,我只是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受人欺辱,于是,我自己努力争取。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有什么错?”一行清泪从左眼角滑落,“我错就错在不该对一个真心对我的姑娘恶言相向,我错就错在不该妄想永远留这个姑娘在身边。”
美人落泪,向来叫人心疼。
金蓝也不例外。
她深深叹口气:明月所作不过随心而为,确实也没大错。不过几句气话,自己还跟她置那么大的气,何必呢?
走上前去,伸手就摸摸明月的发顶。
明月愣了一下,顿时泪如泉涌,埋头抱住金蓝的腰就哽咽起来。
金蓝好笑:“快把泪水收收,让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你可别破坏我老实纯良的名头啊!”
明月“噗嗤”一声哭着笑出声来,泪眼婆娑得抬眼嗔道:“就会贫。”突然想到什么一般,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簪,递给金蓝,“这是今天德妃娘娘赏我的,我瞧着跟你特别配,给你。”
金蓝低头瞧瞧:到底是皇家之物,确实成色极好。
既然人家给了,她也不作假推辞。虽然她可能用不到这簪子,但总得为到时候跑路做点准备。这个玉簪做工精致,用料上乘,怕是也能换到不少银子。钱财不怕多,总有用得到的时候。
明月见金蓝收了,顿时开心起来,抹了抹脸,就开始跟金蓝小声嘀咕报告今天的所见所闻:“蓝儿,德妃娘娘其实你也见过。下元节那天,她就站在皇后身边儿。那身雍容华贵,真的不比皇后差。据说她是宫里最受宠的妃子,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顿了顿,又道:“娘娘还问了我叫什么名字,哪里当差。我瞧着,这德妃娘娘挺喜欢我的。要不她也不会赐我簪子,蓝儿,你说是吗?”
这一夜就在明月忐忑而又兴奋的唠叨中度过。
此时的两人并不知道,此后一切际遇变化都因这支小小的玉簪而起。
明月的兴奋劲儿一直持续到隔日清晨,瞧她神色,明显比平常更加精神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