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皆在二人预料中。
于是,假意一阵思索后,金蓝才勉为其难道:“成交。”
七月初七,乞巧节。
滁州城,一片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万宝大会,就在这夜举行。
华贵公子、名门小姐、豪杰英雄,共聚一堂——万佛堂。
角落里,刘全望着这清净的祠堂刹那间人声鼎沸,不禁无语:“第一次听说万宝大会是在尼姑庵里举行的。”
金蓝淡定得喝茶:“因为省钱。”如此盛会,必定要找一个比较大的空地,才能开展起来。据说上一次便是露天举行的,结果天公不作美,下起雨来。这次,玉多多才考虑在室内举行。但是玉多多其人,怎肯花银子去租赁府屋酒楼,便索性找了这破落的寺庙,因为只需要给主持一点香火钱就好。
刘全又问:“这大会为什么要晚上举行,白天不行吗?而且,请柬上还特地写明请吃完晚饭?”
金蓝继续淡定得剥瓜子:“还是因为省钱。”若是白天,说不得还得给各位参会人员准备餐饮。晚上多好,吃饱喝足,什么都不用再备了。他们桌上的茶跟瓜子,还是她自己准备的。
正说话间,金蓝眼角突然撇到一抹鲜红,艳丽到张扬,熟悉到直触她心底那根弦。
不由得,脸色一白。
没有谁会比元魍更注意金蓝的一举一动,此时金蓝脸色不对劲自然全都落入他的眼底。
他随着金蓝的视线望去,只见不过一十三四岁的少年跨入门槛,侧脸看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若非他那一身鲜衣,实在惹眼得紧,怕这小个子少年已经淹没在这些大侠公子中间了。
只是这个少年,怎会让金蓝这般骇然?
元魍眯了眯眼:这个世界上,让金蓝害怕的,都不应该存在。
心下顿时生了杀机。
转头,眼色放柔,握上金蓝膝头那只骤然捏紧的拳头:“怎么了,金蓝?”
元魍的声音略带嘶哑,算不得好听,此时却如同烈日照到金蓝心头,驱散她前世的梦魔,一下子回到了现实中。
金蓝面上血色渐渐恢复,抚上额头:“刚刚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没事的,别担心。”
果然是那人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太重了么?看到那相似的红衣,她居然忆起了淡忘许久的往事。
可是,那人已经死了。已经被他自己炸得血骨无存了吧?应该是吧?
金蓝叹口气,心下如是安慰自己。抬头,便给了元魍一个安心的笑容。
但她没看到的是,那绯衣少年似是听到他们对话般,步履微顿,眼光轻轻往这边扫了过来,悄悄停在了她身上,而后转身,眉间眼角尽是愉悦,直达心底——
终于,找到你了!
待来宾坐定,一声锣响,万宝大会正式开始。
一髯须老者走上看台,灰衣素袍,顶戴旧帽,朗声道:“首先,欢迎各位来参加三年一度万宝大会,老朽代表我家主子这厢有礼了。”说着揖身一拜。
刘全小声道:“这就是玉财神家的管家吧?瞧他这身抠馊模样,当真是跟那玉财神一个德行!”
金蓝窃声笑道:“你再仔细看看,把他那白须髯胡去掉,脸上老人斑擦去,像谁?”
刘全虽然心中奇怪,但还是在脑中将这老管家的形象按照金蓝的说法重新描绘,顿时一个人影清晰得出现在眼前,惊得他“蹭”一声就站了起来。
会场中人本来都是专注于台上老者说话,此时突然来了这么一出,顿时众人目光都“嗖嗖”朝金蓝这角落里扫来,台上那老者眸中更是几分不悦:怎么,想砸场子啊?
金蓝嘴角抽筋,把刘全一把拉坐下来,堆上假笑,朝众人解释:“不好意思,他癫痫病犯了。”
目光掠过众人,却让她似乎捕捉到了一双熟悉的似笑非笑的媚眼,心内不禁又是一惊。再转回去看,却是再也找不见了。
她莞尔失笑,再拍拍额头: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老出现错觉?看来得去抓副定神的方子喝一喝了。
元魍看了看金蓝,微微皱眉。
“犯癫痫”的那个实在是心里存疑,憋不住话,于是又悄悄开口问:“难道这老管家其实是玉财神的爷爷?”去掉须斑,这台上老者分明就是玉多多的模样啊!
“噗嗤”金蓝顿时被小太监的问话吸引了心神,暂时忘却心中困惑,忍不住嗤笑起小太监的认人不清来,“你瞧过哪个老人家眸子那么纯净而又精光四射的?台上那位,就是玉多多。”
一句话,又要把刘全惊得跳起来。
好在有了先前经验,元魍一把把他给按住了:“坐稳。”
说话间,台上玉多多已经指挥这寺庙里的尼姑将一盘盘盖了红布的东西端了上来——当真是就地取材、物尽其用,连请小厮的银子都省了。
刘全喃喃道:“也就是说这万宝大会从头到尾,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准备?一个下人都没有?这也抠到了一定境界了吧。她一个小小女子,也不怕被人劫咯!”
金蓝轻笑:“没几把刷子,你当玉财神的名号能那么响?你别看人是女子,就小瞧了她。我看她,绝对不简单。”
一个女子敢一个人行走江湖,就不是容易事。何况还在江湖上闯下这等成就,头脑精明不说,手底下必定也是有几章真功夫的。远的不提,就这手易容术,已经是鬼斧神工了。那老人斑,点画得那般逼真,没有二致,所以刘全才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就是玉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