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皇后听了这话,果然面露犹豫。
少女又道:“这丫头,估计也不知道这宫里的有些规矩,这才如此大胆。母后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就此放了她,一来可免了祭祀前血光之难,二来也可彰显母后的仁德。”
后宫众妃道:“长宁公主说的有理。”
皇后李氏想了想,挥手止住侍卫:“便依长宁的意思,放了她吧。”
明月伏跪谢恩:“谢皇后娘娘恩典,谢长公主殿下恩典。”
皇后瞧都没再瞧她,一行人,款款继续往祭坛去了。
金蓝从隐身处走到明月身边,责道:“你这也太鲁莽了,要寻机会也不是这么个寻法。”而后后怕道:“还好有个公主为你求情,否则你今天可真得遭殃。”说着就伸手去拉明月。
明月却低伏着身子,怎么也不肯起来。
金蓝分明瞧见了她牙关紧咬下发白的嘴唇。
她叹气:她明白这姑娘是不甘心,不甘心命运如此多舛,不甘心真的沦为人下人。
此时,之前就躲在一旁看热闹的两个小宫监跳了出来,围着明月就开始嘲弄笑话。
“哟,这谁啊,大白天的就开始做起了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美梦了?”
“就是,也不瞧瞧自个儿什么出身。浣衣局的小宫女,还敢在娘娘们面前卖弄!”
“我看啊,你想飞黄腾达,倒不如重新投胎去,说不定还能来得快点儿。”
明月的拳头握得越来越紧,却是有苦难言。
正难受时,眼角余光突见一条长腿光速横扫了过去,然后是“扑通、扑通”两下落水声。
明月讶然抬眼,就见刚刚还围在自己身边苍蝇般乱叫的两个宫监此时正倒在了御河中。虽然御河不足一人高,但这两位显然是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跌下去的,因此,仍是东倒西歪得喝了好多河水。宫帽斜了,衣裳勾到了莲藕上,鞋子陷进了淤泥中,真真狼狈不堪。
“谁?是谁偷袭?”
水中的两人堪堪相互扶住身子,愤怒得朝岸上望去。
只见岸上,就只有跪在地上惊愕不已的明月,跟立在一旁,一脸敦厚老实甚至有点呆相的金蓝。
这哪里还有什么人能够偷袭的?
两宫监不禁浑身打一个冷战:今儿个是下元节,不会真碰到什么神仙鬼怪吧?
这两宫监心里打着突突,可是明月心内可是比明镜还要亮:那出腿的动作虽然快,但近在咫尺的她怎么会认不出那是金蓝的腿?
她愕然抬头看金蓝。
只见金蓝目光悠远而又深沉:“一条青蛙四条腿,扑通扑通跳下水。这俩个,竟然只能凑成一只青蛙?”
明月终于“噗嗤”一声乐了。
金蓝揉着她的脑袋:“哎,大小姐终于开心了。我这做丫头的,要陪小姐过五关斩六将得见陛下,又要哄小姐高兴,你说我容易吗?这么完美而又全能的丫头,你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哟。”
明月拍开她的手,嗔道:“没大没小,我比大三岁呢,该我拍你脑袋才对。来,叫姐姐!”
金蓝瞧着远远看到这边动乱而赶过来的宫侍们,拉起明月就跑:“我的好姐姐,再不跑咱俩就要到阎王爷那儿结义去了。”
明月转头瞧着仿佛从来不知烦恼为何物的金蓝侧脸,心中郁结慢慢散开。
秋天是个奇怪的季节,早上虽然冷得彻骨,可到了中午,暖阳却似乎又将大地回炉重造了一遍。
两个姑娘迎着乍寒还暖的秋风,此时亦是目光暖暖,笑得无限开怀。
这头明月正寻思着怎样才能找着机会脱离人下人的生活,那厢头,机会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第二天,浣衣局迎进了一个贵人。
金蓝躲在墙角后头参观这个传说的大太监:不过三十的年纪,眉眼细长精致,兰花指一捻,真是美人儿一个。可是眸间时不时闪过的精光显示了此人绝不简单。
明月在旁边小声介绍:“他就是内务府总管,胡安胡公公。这宫里的衣食住行、太监宫女的大小事务都归他管。一般,他是不会来这种地方的。”说着,若有所思得低下了头。
只见那头王嬷嬷早就笑得见牙不见眼:“公公贵人事多,今儿怎么有空到这儿转转了?”
胡安微微弯唇:“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德妃昨日找了咱家,让咱家留一个乖顺点的女娃儿给她。别说咱家没照顾你,这么好的事儿咱家不就来通知你浣衣局王嬷嬷了么?”
王嬷嬷心下一动:这德妃眼下是这宫里最得宠的贵妃,若是自己派个贴心的人儿过去,得了德妃娘娘的意,在德福宫混个好差事,那她也算是面上有光啊。若是这个人儿运气好,能入了陛下的眼,以后当个贵人妃子的,那她王嬷嬷以后就真的可以在这宫中颐养天年了。
思及此处,王嬷嬷顿时眉开眼笑:“公公记挂着老奴,老奴从不敢忘。公公放心,我这儿别的没有,乖顺的丫头倒是不少的。”探入袖中,转手就取出一个鼓鼓的钱囊,塞到胡安怀中,“公公费心了!”
胡安也笑,随手就将钱囊塞入袖中,摇了摇拂尘:“那咱家就先走了。这后面的事儿,你看着办。”说着一摇三摆得带着两个小宫监离了去。
王嬷嬷高兴,同样心里百转千回的还有明月。
她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暖玉,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倒是金蓝一向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惯了,抡了抡膀子:“走,吃饭去。要不然,又要被她们抢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