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肖正达和范丽颖一块大心病对他们的精神折磨非常严重。他们欠下李晚月这笔良心账始终找不到机会偿还。想当年,肖正达为了保自己,把无辜的团的好干部李晚月当替罪羊,把自己的一切过错,全部推到最听他话的李晚月身上,并且亲自上报材料把她开除团籍;范丽颖为了自己深爱的男友肖正达,违心地给自己最喜欢的好学生写了假鉴定,操行打“丙”,并且在李晚月高考登记表上,亲笔写下“该生有极右言论,不宜录取”的结论,是他俩合谋把李晚月推进万丈深渊,埋葬了一个高材生的美丽的梦想和前途。
现在范丽颖得了癌症,病入膏肓,生命进入倒计时。在她弥留之际,嘱咐肖正达一定要找到李晚月,向她讲明真相,向她忏悔,向她认罪,请她原谅,否则她死不瞑目,入土也不安。
范丽颖说:“你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李晚月,尽量帮她解决困难。”肖正达把妻子抱在怀里,含着泪说:“丽颖,你放心,从我看到李晚月那天起,就常常出现错觉,把她当做亲妹妹,可是当我决定把她当做挡箭牌以后,就整天处在痛苦的内疚之中。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这种愧疚越来越重。听说她的处境很悲惨,这都是我的过错。即使你不嘱托我,我也会找到她,暗暗地帮助她的。”范丽颖陷入回忆中“李晚月入学后不久,就告诉我,我和他姑奶同名不同姓。她说因为她特别崇敬她姑奶,所以对我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我对不起她呀!”
妻子去世之后,肖正达到处打听李晚月的行踪。后来知道她因为没有大专文凭被调到小学了。
当时肖正达是轻工业局业余职工教育处的处长,轻工业职工业余学校这时正缺几位高中语文教员,所以他灵机一动,决定把晚月调来,既解决了学校的燃眉之急,又帮助了李晚月。
肖正达到教育局找到人事处处长,李晚月的高中同班同学宋金峰,肖正达说:“宋处长,我有个大难题,求你来帮忙。”宋金峰说:“肖老师,你到什么时候都是我的老师,有事您尽管吩咐,怎么能说求呢?”
肖正达说:“我就直说了吧,我们轻工业职工业余学校现在缺几名语文教师,我想向你求援,要两名好老师。
“这个嘛?问题不大。可是看您要谁?如果是市里出名的教师,我可做不利主,局长是不能答应的。”宋金峰开始打官腔了。
肖正达说:“我想咱们两个局关系不错,这点面子是能给的,我只要一个小学老师。”
“好吧,您说,要谁?那个学校的?”“这个人你再熟悉不过了,就是你们班的李晚月。”
宋金峰倒抽一口凉气,心里一颤,暗暗叫苦:“我的妈呀!这家伙要干嘛?难道还觉得害得李晚月不够惨吗?怎么还往自己身边调呢?”肖正达看出宋金峰的疑惑的眼神,他急忙解释:“我们都知道,把李晚月调到小学就是浪费人才。当前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时期,我们应该发挥特殊人才的全部能量,所以我想把她调到我们系统。”
宋金峰觉得无论如何得暗中保护这个可怜的老同学,就说:“肖老师,不是我不帮忙,而是李晚月是全市出名的好教师,这次小学升中学统考,她班竟然出现了28个双百学生。这要是我把她放走了,还不成了教育局里的叛徒、卖国贼呀?”
肖正达说:“正因为这样,我才非要不可。你们局里一刀切,没有大专文凭的一律不能留在中学。你我都知李晚月的底细,就她那文学水平,教你这样中文系的大学生也可能绰绰有余。所以我要把她调到我们轻工业职工业余学校教高中。”
宋金峰一琢磨,根据他了解的肖正达好大喜功的为人,所以他那摊工作必然要有精兵强将,现在李晚月在市里也是首屈一指的出名人物,怎能不挖来给他长脸呢?宋金峰想,李晚月到夜校也可能对她有好处,只要肖正达不再继续宰杀千里马,调去还是可以的。于是他说:“肖老师,您别急,我请示一下局长们,如果他们没意见,我们就把她给你们局。”
一周后,晚月接到调令,惊奇地到轻工业局人事处报到。肖正达没敢露面,躲起来了,他怕李晚月误会。人事处的一位干事办完了手续之后,让她去轻工业职工业余学校去上班。
李晚月是一个非常听话的人,领导让她干啥就干啥。她当日就到夜校去报到。校长接待她,几句话就觉得这位年轻的女老师是个精明强干的人。她语音柔美动听,口才好,表达能力强、思维敏捷,学识渊博,这是成年学员最欢迎的老师。当时就定下来给她三个班:一个是印刷系统的,一个是服装业的,一个是美术工艺类的,前两二班是周一、周三晚上6点到8点上课,后一个班是周四下午1点到3点上课。全是高二的课。校长问:“有困难吗?”晚月硬着头皮说:“没有。”其实这些时间上课,小壮壮怎么办?
晚月回家和大田商量解决孩子问题。大田说:“今天学校动员老师们支援新校,要年轻力壮的、教课好的、水平高的。还说因为在郊区,如果有什么困难,教育局帮助解决。还特殊提到有小孩的可以把孩子送到教师幼儿园长托。为了解决孩子上长托的问题,明天我报名。”
晚月问:“在哪?”“在东郊。”“那也太远了,你上班怎么办?”“我买一辆旧自行车。”“得骑多长时间。”“差不多一个小时吧?”“那你也太苦了。夏天刮风下雨,冬天下雪路滑,起大早贪大黑,你受得了吗?”
大田又上来那油嘴滑舌的劲了,嬉皮笑脸地说:“为了祖国的教育事业、为了培养第二代、为了支援我亲爱的老婆、为了我的大宝贝儿子,再苦再累也心甘,再冷再热心也甜。”
“你这个人呀,什么事在你的眼里都是大事变小,小事变了。任何难事你也不当回事。”大田还在耍贫嘴:“这就叫做革命的英雄主义。”
这两位一心为工作的小两口,一切以工作为重,重来不考虑个人得失。在那个时代有一个人人知道的口号,就是“做党的驯服工具。”大田把它总结几句话:“我是螺丝,你是扳,哪里需要往哪安。有苦不喊累,有险不怕难,被冤露笑脸。”
小两口对晚月突然调转工作感到是个谜。她说:“大田,你说,把我转出教育口,是谁的意思呢?我觉得很奇怪。轻工业局我们谁也不认识。我报到时,夜校校长说我是轻工业局从教育局硬要来的。”
大田也觉得奇怪。他说:“不管怎么说,你去教高中又是教成年人,对工作、对你自己都有好处,这就叫做人尽其才。谁让我老婆是市里知名人士呢?”晚月拍了一下大田脑门:“你呀,就是好给我灌蜜,可千万别在外面讲,让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