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么多人里面,唯有顾惜若才懂得其中的波涛汹涌。乍一看去,这两人闲着没事搞对视,可她身处于漩涡中心,清楚的感知到那视线里一来一去的刀光剑影,激烈较量。
至于在较量什么,她小脑袋一转,多少都可以猜得出来。
给段天谌塞女人,这是苍帝的初衷,想必他怎么都不愿意轻易放弃这个初衷的。而在经过她“激烈而直接”的拒绝后,不管是出于帝王的颜面和权威考虑,还是真心为段天谌考虑,肯定还要和段天谌进行一番“深刻的交谈”。
就比如,此时此刻。
不过,对于最后的结果,她肯定是不会担心的。横竖段天谌已经答应了她,想来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打自己的嘴巴吧?
嗯嗯。应该是这样的。
她眯着一只眼,斜睨了下对峙的两人,忽觉困意袭来,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呵欠,小脑袋一歪,直接靠在了身后温热的胸膛上,自顾自的呼呼大睡。
这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又让不少人眼红起来。
佘映雪死命的绞着手中的帕子,一双眼睛嫉妒得几乎能喷出火来,恨不得将顾惜若从那个人的怀里揪出来。
凭什么?
凭什么顾惜若就能理所当然的享受他的怀抱和疼爱,而她却要背负着愚蠢世人的骂名忍辱至此,成为众人眼中的笑话?
之所以沦落到如此地步,还不是拜段天谌所赐。为何自始至终他都不曾看她一眼?她不够美不够温柔不够善解人意不够知书达理么?为何竟比不上那个嚣张狂妄的无良女人?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七妹妹,你甘心吗?”佘煜霖离她那么近,自然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数收入眼中,凑过去,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怎么说,你身上也贴上了谌王的标签,难道就不想要翻盘吗?”
想!如何不想!
要她佘映雪接受这样的结果,无异于要她去死!
佘煜霖满意的看着她渐渐露出狰狞的面容,又斜睨了眼站立的两人,心中蓦地泛起一股冷笑。
下一瞬,却见佘映雪猛地站起,朝段天谌缓缓走过去。
而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将殿中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段天谌见状,忍不住皱起眉头,眼里快速划过一丝类似于厌恶的情绪。
这个女人,总是把自己端得很高,不见半点自知之明,甚至还愚蠢得无可救药,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中生存下来。
眼神不自觉瞥到那隆起的腹部,他脑海里蓦地产生一种近乎滑稽的想法——该不会怀孕导致了佘映雪的愚笨吧?
若真如此,将来他怀里的小妻子岂不是也会做出类似的事情?
应该……不会吧?
他有些不确定的摇头,没理由的担心了会儿,随即释然了。
他的小妻子聪颖动人,就算怀孕会导致女人变笨,她的底子原本就好,肯定也不用太过担心。而且,就算真变笨了,又有什么关系?
不是还有他么?
尊贵优雅的谌王爷一时想岔了路子,竟在此等毫无意义的问题上兜了一圈,待重新回过神来,佘映雪已经挺着大肚子,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不悦皱眉,明显感觉到投到身上的视线过于强烈,冷眸一扫,将企图窥探的目光悉数挡了回去。
他朝苍帝微微颔首,温和有礼中透着一股疏离,同时还带着与生俱来的睥睨气势,不咸不淡道:“父皇,若无其他事儿,儿臣先行告退。”
苍帝没有正面回答,横竖他已经知道了答案,想要让他这个儿子改变想法,也并非一件容易之事。眸光一转,直直落在了佘映雪身上,神色淡漠,却又尽显威严,“谌儿,映雪公主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意思是,现在就想走,是不是太早了?
段天谌眉宇间的褶皱加深了几分,方才他想到了别处,根本就没注意佘映雪说了什么。再者,就算她说了什么,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可是有小妻子的人,别的女人,他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自从知道小妻子怀孕后,尊贵优雅的谌王爷已经陷入了盲目维护她的泥潭中,而且浑然不觉得自己这种做法有何不妥,反而对苍帝的命令感到莫名其妙,“父皇是什么意思?儿臣跟映雪公主可是半点的关系都没有,就算映雪公主想要问什么,针对的对象也不会是儿臣的。”
一开口,就将可能的后路给切断了。
佘映雪猜想过被他拒绝的场面,却不曾想到,他会如此无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毫不顾忌的说出“半点关系都没有”这样绝情的话。
她紧紧的咬着下唇,巴掌大的小脸儿上蕴满复杂的神情,失望、难过、怨恨,到最后竟然转化成难以名状的恨意,那目光阴狠冷厉,宛若染了毒的利刃,教人不寒而栗。
段天谌冷冷皱眉,身子微微侧着,使怀中的小妻子完全处于自己的保护当中,不让这个女人的眼神触碰到她的一丁一点。
可他却不知道,他越这样维护顾惜若,佘映雪对顾惜若的恨意就会越来越多。
许是意识到,直接对上段天谌,不会得到她想要的结果,佘映雪一转头,直接朝苍帝屈膝行了一礼,动作略有些笨拙,落入旁人的眼中,却仿佛刻意的提醒——提醒着众人注意她如此“特别”的姿势和动作。
段天谌眉眼间的不耐越来越多,正欲发作,却觉自己的手臂内侧被人掐了一把,微微低下头,却见某个女人正朝他眨了眨眼睛,随之悄悄摇了摇头,说不出的调皮可爱。
他心中一动,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无奈的瞪了瞪她,却不见一丝责怪。
顾惜若无声抿嘴,很少见到他会露出如此生动可爱的表情,一时竟有些移不开眼,待感觉到头顶上投来的眼神变得戏谑时,登时羞赧难当,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由于之前吐过好几次,她的脸色微显苍白,靠在他的胸膛上,一半脸颊隐在阴影中,一半则沐浴在阳光中,细碎的阳光洒在那白皙的脖颈上,越发衬得颈项如雪,美丽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