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子倾霎时脸色大变,愣了愣后,猛地扣住她的肩膀,急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为何我不知道?还有,他往沼泽所在的方向赶去,意欲何为?”
顾惜若摇了摇头,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现在她恨死了这个“不知道”,以至于如今做起事情来,都变得格外被动无助。
“王妃,或许苏某知道,柳屹暝的目的是什么了。”一直捧着地形图查看的苏靳寅忽然抬眸看向他们二人,拿着那幅地形图的手正在剧烈的发着抖。
顾惜若拧眉看着他,神色冷冰如霜,嘴唇紧抿,唇色如脸色一般苍白,尤其是抓着地形图的手正在不停的颤抖着,手背青筋突出,彰显着他内心翻滚腾掠的惧意和恐慌,直让人不寒而栗。
她心神巨震,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苏靳寅,无比艰难的开口,“苏靳寅,你说说,柳屹暝的目的是什么。”
玉子倾蓦然不安起来,尤其是在看到他如此明显的异常时,忽然觉得心跳加快,扑通扑通的跳在胸膛里,似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说不出的紧张和瘆人。
苏靳寅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胸腔里的震动,可即便如此,一想到那个可能的结果,他的颤抖又严重了些许,想要控制都控制不住。
“王妃……”
“王妃,属下有急事禀报。”门外青冥的声音响了起来,将苏靳寅颤抖支吾的声音尽数压了下去,他忽然就那么闭上了眼睛,整个身子摇摇欲坠,几乎微风吹过,他都能瞬间倒下去。
顾惜若猛地回头,看到青冥的身子出现在门口,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唇角绽出一抹笑意,迎了上去,却在见到青冥死寂的脸色时,笑意一僵,整个人就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明亮的双眸紧紧的盯着他,神色紧张。
青冥单膝跪地,“王妃,属下办事不利,没能拦住柳屹暝,反倒是被他逃进了那片森林里。如今,属下已经留下了十个人,命他们守在外面,一旦有何动静,定会及时来报的。”
顾惜若小脸儿惨白惨白的,尚且带着一丝希冀道:“可有查出来,他逃进森林里,是为着什么?”
青冥摇了摇头,随之羞愧的垂下。
“王妃,我想我知道柳屹暝的目的。”苏靳寅终于恢复了一点点的力气,比之方才,脸色也变得好了些许,只是那捏着地形图的手依旧在不可抑制的颤抖着,“我们只知道,岐城和鹿城之间隔着一片沼泽地带,其实柳屹暝逃进森林里,并不是为着这沼泽,而是为着住在森林里的蛮荒之人。”
蛮荒之人?
其他三人的脸上顿时血色褪尽,听他这么一说,隐约也想到了什么,可一直克制着自己,不敢去细究其中的因果。
可苏靳寅却暗暗咬唇,也不给他们缓和的机会,直接这么说了出来,“那片森林里,的确住着很多蛮荒之人,靠森林里的动物和盐沼泽里的盐巴过日子,常年缺少水。几年前,那些人曾经踏出森林,侵犯过岐城。当时整个岐城几乎都是四处爬窜的毒虫蛇蚁,死伤的百姓不计其数。明哲带着岐城城驻军抵抗,才把那些蛮荒之人打得落花流水,自此之后再不敢踏入森林一步。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在岐城里生活的人,对那片森林都拥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感。”
顾惜若闻言,双瞳猛地一缩,只觉自己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起来。
想到爬满岐城各个角落的毒虫蛇蚁,她整个身子立即紧紧绷直,长长的指甲嵌入掌心之中,渗出一道道殷虹的血痕,隐约有痛楚传至四肢百骸,却发现,就连疼痛都驱逐不了自内而外的颤抖和恐惧。
玉子倾猛地睁大了双眼,似乎在想象着那样的场景,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想象下去,头皮一阵阵的发麻,急急往后退去时,冷不防踩到自己的衣摆,整个人直直跌坐在了地上。
而青冥隶属于谌王府的暗卫,多少都清楚一些情报,对此除了最初的震惊和恶心之外,便也很快就反应过来。
但见他骤然上前扯住苏靳寅的胳膊,冷冷问道:“苏大人,你可没说清楚,明哲带着岐城城驻军抵抗蛮荒之人,那么那些毒虫蛇蚁又该如何处置?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苏靳寅被他这么大力一扯,晕沉悬浮的神志瞬间被惊醒,顺着青冥的指引想下去,近乎呢喃道:“那些毒虫蛇蚁是由人控制的。那个人叫做埃图挞,身上盘着一条通体红色的蛇,他似乎有一种药粉,可以驱动那些毒物。”
听他这么一说,顾惜若也慢慢反应了过来,缓缓的蹲下身,将头埋在膝盖之间,有些闷声闷气道:“苏靳寅,那你的意思是,此次柳屹暝这么做,是想要借那些蛮荒之人的手,除掉我们几个了?”
如果真是这样,柳屹暝也绝对是个疯子!
疯子,不要命的疯子!
不想,玉子倾却也紧紧的捂住头,神色极为痛苦道:“不,柳屹暝摆出了那么大的手笔,肯定不会只针对几个人。他这次的目的,可是被我握在手里的兵权。若是他拿不到这个兵权,会不会也想借此机会抢夺过来,又或者,尽数毁掉?”
随着彼此的分析缓缓吐出,四个人像是失去了魂魄的木偶一样,不是跌坐在地上,就是失魂落魄摇摇欲坠的站着,没有一个人能从中正常而快速的反应过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个人满身血腥的跑进来,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腐烂,就连走路都在滴着血,一串串的脚印和血渍一直绵延至门里。
顾惜若上前一看,被腐烂不成形的脸惊到,双手猛地捂住嘴巴,不自觉的往后退去,不经意间撞到直立的苏靳寅,整个人顿时跳了起来,近乎神经兮兮。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让你们守在森林入口处吗?怎么回来了?其他人呢?”青冥算是四个人中最冷静的,此刻见到那人如此悲惨的模样,顿时冷声呵斥道。
那人竟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努力说出清晰的话,可他的面部已经全部溃烂不堪,没说一个字,都是扯到腐烂之处,留下血腥的血水,或红,或黑,直让人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