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谌点点头,心中何尝不明白这样的事实。
只是,以她那样的心性,他是真的不放心。
想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离开自己,到那么远的地方呢!
“骆宇,”他眯着眼,看向前方黑暗渺茫的的道路,忽而问道,“你觉得,现在的王妃和以前的王妃,有什么区别。”
骆宇心中一动,不明白他这么问的意图是什么,有些犹豫,“王爷,属下不敢妄言。”
“不敢妄言么?”段天谌忽然有些不确定,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神色飘渺而迷茫。
骆宇暗自心惊,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低着头思忖了下,而后继续道:“不过,依属下看来,比之以往,王妃变得稳重踏实了许多,尤其是有了很多独属于自己的想法和抉择,这或许是件可喜可贺的大好事。”
段天谌呵笑了下,回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置可否,随之大步往里走去,身后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去把舒旭叫来,本王有要事与他相商。”
不远处的一处隐秘屋顶上,舒旭正冷冷遥望着顾惜若等人离去的方向。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可真是难以想象,像段天谌那样冷血无情的人竟也会有如此婆婆妈妈的时候。
本来还以为,顾惜若在段天谌心里,也只是个普通的女人,起不到什么大的作用。
可如今看来,倒是出乎了他的想象。
他凝眸注视了片刻,最后还是拂袖离去。
刚回到自己的住处,便看到随从走上前,恭敬回道:“主子,方才谌王派人来传话,说是让您去见他,有要事相商。”
他挑了挑眉,半晌,哂然一笑,挥退了自己的随从,脚下步子一转,径自走出门,往段天谌居住的院落过去。
甫一走入,骆宇就顶着那张妖孽般的张扬笑脸迎上来,“舒侍郎,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舒旭下意识的退了一小步,欠身微笑,透出若有似无的疏离,“骆御医,这话可真是让舒某铭感五内啊!只是可惜,舒某没有这个荣幸,能够如骆御医这般得到王爷的青睐与重用。”
“舒侍郎严重了。”骆宇笑容可掬,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意味深长道,“不过,王爷并非不知人善用,舒侍郎只需要在王爷跟前多走几圈,让王爷看到你的能力,想要青睐和重用,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说是吧?”
舒旭颔首微笑,温润和煦,不置可否。
骆宇也是点到为止,侧身让出前方的路,与他一同走了进去。
室内,段天谌正扶额看着手中的公文,待看到并肩而入的两人时,指了指案前的桌椅,淡淡吩咐:“坐。”
舒旭和骆宇依言坐下,眼观鼻鼻观心的喝着茶。
“舒侍郎,好久不见。”段天谌压下手里的公文,微微眯起眼,唇角勾起惯常的笑意,挑眉问道,“这些日子,本王忙于公事,倒是疏忽舒侍郎了,还请舒侍郎见谅。”
这些日子,舒旭虽跟着他过来,可他却丝毫没有重用的意思。
一方面,有顾惜若的原因,若是让这个人整天出现在他面前,估计他的小妻子不疯也会抓狂的,另一方面,也是在看到此人被他冷冻后,依旧持着的无所谓态度,令他心存怀疑,直觉此人并不简单。
可目前,他对这个人的认知,完全处于猜测的阶段,而支撑这些猜测的证据,并还没有找到,他也只能是当作不知情。
骆宇差点被茶水呛到,猛低着头,尽量不让其他两人看到他的失态。
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不是错觉?
为何他听了王爷的话后,竟有种“王爷越来越无耻竟与舒侍郎有什么不可告人关系”的感觉?
舒旭也是被他这样的态度惊了惊,半晌后才缓缓道:“王爷严重了。微臣惭愧,竟然帮不上王爷什么忙。回京之后,还请王爷在皇上面前为微臣美言几句。”
说着,他便抬头看向段天谌,两人的视线于半空中交汇碰撞,很快就移开,只字不提此间的种种因果关系。
一切,亮如明镜。
“王爷召寻微臣前来,不知有何要事?”舒旭垂了垂眼睑,拱手问道。
段天谌站起身,拿着手中的公文,走到他面前,将公文递给他,“你看看这里面所写的。”
舒旭诧异的接过,翻开大略浏览了下,微垂的双眼里划过一丝暗芒,须臾,目光平静的将公文递了出去,“王爷,微臣斗胆一问,这是何时传来的消息。”
“就在不久前,”段天谌接过公文,漫不经心的扔到了长案上,“舒侍郎怎么看?”
舒旭拧着眉看他,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后又觉得自己这样的态度过于大胆,连忙低下头,径自分析道:“王爷,依微臣看来,此事诡异丛生,需得谨慎。姜振亭也是东梁国的老将,领兵作战的能力,绝对是世间少有人能敌的。若真是要拼个你死我活,只怕也未必会战败。此次却轻易就向咱们递来了这样的公文,欲要与咱们和解,只怕其中有诈。”
段天谌闻言,背着手,绕着他走了一圈,状若无意道:“世间少有人能敌嘛?舒侍郎对这位虎威将军倒是十分了解得清楚!那依你之见,本王若不答应这次的和解,而是坚持着初衷,继续与他战场相见,其胜算会有多大?”
舒旭低下头,眼里划过一丝阴唳,语气里却是带着独属于他的恭敬,“微臣不过一刑部侍郎,平日里只会查查线索断断案,哪里懂得这些战场上的事情?王爷可真是折煞微臣了。”
“舒侍郎,你这话,请恕骆某不敢苟同。皇上派你随王爷来此,想必定有他的道理,或许也是看重了你的能力,又岂是查查线索断断案而已?”骆宇端着一茶壶,走到他的面前,又从桌案上拿起他的茶盏,给他沏了一杯,不容拒绝的塞到了他的手里,竟是没问过他的意思。
“骆御医说的是,却是舒某矫情了。”舒旭有些不自然的端着那茶盏,呷了一口,暗自思量着此二人的目的,再抬眸时,也已经恢复如常,态度诚恳的问道,“王爷,那您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