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王三听到这话,却是霍然抬头,双目里蓄满了难以名状的愤怒,像一只绷紧身子准备突击的豹子,一改以前怯弱的模样,看得人心里直慎得慌。
柳朔存双眸一眯,眼里射出两道危险凛冽的寒芒,其中的警告意味甚是浓重。
可王三却恍若未觉,朝着苍帝重重的磕了个头,朗声道:“皇上,奴才身轻言微,柳二爷想要否认什么,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此次奴才敢以项上人头发誓,绝对不会认错柳二爷的。”
虽然他不知道,为何顾惜若体内的迷迭香不见了,但是柳朔旻却是真真实实与他有过来往的。
若不是得了他的保证,皇宫里会有人接应,他还不会这么快就暴露自己。
是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也没有了别的选择。
惹到了谌王,他也没有想过能够善终,可柳朔旻和他是绑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却在事情被揭发时想要摆脱他,全身而退,也得问问他同不同意。
横竖他也没有好下场,又怎么能够看到与他同一阵线的柳朔旻过得好好的?
兔子急了也会乱咬人,说得估计就是此刻如他这般心理有些扭曲的人了。
只见他扬起脖子,看进柳朔旻恐慌的眼睛里,一字一顿道:“柳二爷,奴才虽然身轻言微,却还没到两眼昏花的地步。您曾经跟奴才出去用过膳,提及您最喜欢喝的酒是老桥花雕,平常最喜欢的玩乐便是逗鸟,甚至有次您见奴才衣裳破旧,还带奴才去置办衣裳,记得当时您也换了件衣裳,奴才还看到您的肋下有一块大大的黑痣。今日,您说不认识奴才,又是否敢当着皇上的面儿,验证一番?”
随着王三一字一句的落地,柳朔旻脑中顿时灵光一闪,随即额头上沁出了颗颗豆大的汗珠,脸色惨白如纸,一股寒气从脚底里窜起来,整个人顿时如置冰窖。
苍帝不用问什么,从他的反应中就可以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见他狠狠一拍桌子,刚端上来的茶盏和点心就被突如其来的力道给震得摔落到地上,噼里啪啦的碰撞声彰显着他无穷无尽的怒气。
“苏海凌,把这欺上瞒下的人给朕打入天牢,就让他和苏启亮做伴去!一个个的,都敢骑到朕的头上来了。想造反呢你们?”
苏海凌心中哀嚎不已,先是苏统领,再是柳二爷,今天到底是走的什么霉运,可别因此惹来国舅爷等人的忌惮和报复才好啊!
可是,皇上有命,他不敢不从,略加思索之下,便抬起步伐往柳朔旻走去。
柳朔旻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脸色张皇,眼神闪烁,就连苏海凌靠近都没有发觉。
柳朔存暗暗咬了咬牙,刚想不要命的走出去阻止,却被苍帝一记凌厉的眼神横过,心神顿时一凛,双脚似乎也黏在了地上,动也动不了。
“且慢!”段天昊见状,眼里划过一丝阴霾,随之撩起衣袍直直跪了下去,朝着苍帝行了个郑重的大礼,才字字铿然道,“父皇,儿臣以为不妥。再怎么说,柳尚书也是堂堂朝廷命官,怎么能够因为区区一个奴才的话便被判处重刑打入天牢呢?此事若传扬出去,只怕诸位大臣也会心有不服啊!”
顾惜若微微眯起双眼,想着迷迭香虽然是苍帝的禁忌,可似乎要因它丢掉性命,也不是个简单的伙计啊!
以前那些几句话就丢掉性命的人,只能说是运气不好,又或者是后台不够硬了。
若是碰上一个后台强硬的,如柳家二爷,最后还不是把人给留下来了?
当然了,顾大小姐完全忽略了,此时此刻场中的气氛是有多凝重,而之前段天昊和柳朔存又费尽了多少心力,你来我往唇枪舌战了多少回,才求得了这样的结果。
苍帝冷冷的看着段天昊,眉宇间拧起了一抹很深的褶皱,只是较之方才,凝重的脸色也稍微舒缓了一些。
片刻后,他才强压着满腔的怒火,沉声问道:“那依你之见,又该如何?”
顾惜若恨恨磨牙,想着龙生九子,还真是各自待遇不同。
之前,苍帝听信了谣言,连问都不问一句,就直接拿茶盏砸段天谌,现在倒好,段天昊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能让苍帝降了火,这待遇,可真是……可真是……
不知道该让人如何心平气和的去形容了。
还跟她说公平公正呢!
公平个屁,公正个毛啊!
某女越想就越不甘心,小手不自觉的绞着段天谌的衣袖,不一会儿,那只袖子就皱得不堪入目了。
“若若……”段天谌顿时满头黑线,觉得这只小手可真是厉害,扯过玉老先生的衣袖还不知足,居然还伸到他这里来了。
其实,他又何尝不懂得她心里的不甘,只是对于他而言,那都是无所谓的。
有她此刻的理解和不甘,所谓的“不公平公正”都可以直接忽略不算了。
他的生命,因为有她的维护和心疼,而变得无比珍贵而有意义。
更何况,此次,比起苏启亮和柳朔旻入狱,她表露出来的真诚而明朗的心意就像一颗南海珍珠,刹那间就照耀了他的整个心房。
这是他此次最大的收获啊!
这边,段天昊闻言,心头的石头顿时落下了一半,忙垂首敛眉恭谨回道:“回父皇,依儿臣看来,柳尚书也是朝廷命官,倒不如将其及这个奴才一同交予大理寺卿,着大理寺卿过堂审问,这样,得出的结果,也足可以让众人心服口服了。”
苍帝闻言,思忖了片刻后,才冷着脸点点头,疲惫的挥挥手,“就照你说的办吧!革了柳朔旻的兵部尚书官职,来人,带这两人下去,朕不想再看到他们。”
“父皇圣明。”段天昊暗喜,与柳朔存对看了一眼,均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放松和欣喜。
虽然兵部尚书的官衔不在,可是能暂时保住一条命,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柳朔旻虽然有些不甘心,却也知道,这样的结果是尧王爷和他哥哥拼尽全力所能求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