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文想不到燕杰竟然敢对燕云如此无礼,太没有规矩了。
“你这是和燕云说话?”燕文冷声问。
燕杰看到大哥,心里自然是畏惧,但是回头看了燕云一眼,又觉自己没错,便只垂了头不说话。
“师兄。”燕云欠身,到嘴边的话却被燕文冷冷地目光逼回了肚子里,只得站过一旁。
“给你师兄道歉。”燕文命令弟弟。
燕杰满心不愿,又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忍着气和委屈,对燕云欠了欠身。他自觉已经是委曲求全了,可是看在燕文眼里,则完全是毫无诚意地敷衍了事。
“你这是认错的态度?”燕文喝问。
燕杰再也忍不住,抬头看大哥,抗声道:“我又没错。”
燕文倒被燕文的态度弄得一愣,随即怒,胆肥了,这什么态度。
一扬手,“啪”地一个耳光打在燕杰脸上。
燕杰头一偏,脸上火辣辣地痛。却仍看着燕文道:“我没错。”
“啪”地一声脆响,又是一个耳光。这一下重了许多,燕杰却仍是满面不服之色。
“师兄。”燕云再次欠身欲语,话还没说,燕文第三个耳光已经再次重重打在燕杰脸上。
燕杰摇晃了一下,脸上固然是痛,心里更觉委屈,抬起头,看着大哥,眼圈不由有些红:“大哥问也不问,就认定是燕杰的错吗?”
燕文倒是头一次看见燕杰敢跟自己如此硬抗,冷冷地道:“对你还用得着问吗?你必定是皮子紧了,找打是吗?”
燕杰差点没被大哥的话气死。
“既然自己找打,我就成全你。”燕文一扬手,自旁边的树上折下一根柳条,一指旁边的石凳:“趴那去,裤子腿了。”
燕云忙再次上前欠身:“师兄,小弟……”
“还不快去!”燕文一声暴喝,吓得燕杰一激灵,燕云的话也再次无法说出。
燕杰气得,真想一走了之,不理这蛮不讲理的大哥,可是身体却已经乖乖地趴在了石凳上。
“你错没错?”燕文手里的柳条在空中划出一道脆响。
燕杰心里害怕,却还是咬紧牙关不说话。我又没错,绝对不能向强权低头。
“行。”燕文过去,一把扯落燕杰的裤子,手里的柳条“嗖”地一声,抽在燕杰的臀上。
燕云暗中叹了口气,只得站在一边“观刑”。
燕杰屁股上火辣辣地痛,却就是不吭声,心里默念着前辈先贤为自己打气,自己没错,绝不低头求饶。想起为理想化为桃林的夸父,想起不食周粟而亡的伯夷和叔齐,甚至想起四百年后为坚持日心说而被教会活活烧死的布鲁诺……
无论怎样胡思乱想,柳条抽到肉上那刺痒而尖锐的疼痛,仍是让燕杰苦不堪言,只得转而虔诚地祈祷大哥手里那“万恶”的柳条早些折断。
“啪”地一声,柳条竟真的断了。
燕杰心里刚舒了一口气。
燕文一秒也没耽误,一抬手,又折下了一根更粗壮些的柳条。仿佛猜中燕杰的心思般,燕文冷冷地道:“你不认错是吧,行,有这一树的柳条慢慢陪你。”
燕杰用余光看到翠绿的柳叶飘下,心情郁闷到了极点:大哥,你杂这么没有环保意识呢,你怎么能随便攀折树枝呢?
“师兄。”燕云再次准备陈情。
“你先给我站过一边!”燕文对燕云也没个好气:“看你把燕杰惯地,哪还有一点规矩?身为师兄,就这么纵着他无礼?”
“是,是,小弟知错。”燕云一头冷汗,再不敢多说。
燕杰铁了心,打死也不认错。感觉有些悲壮,看来,自己的屁股要为自己这难得一次地“坚持”牺牲了。行,大哥,我就不信,你真舍得拿这一树的柳条打我。
当小卿沐浴着夕阳,一身光芒地踏进院子时,燕杰就差一点点,就要放弃坚持,向大哥妥协了。
“行了。”小卿挥挥手,将燕杰解救出来:“燕杰还小,初涉人世的无奈与黑暗,冲动一些,也是可以原谅的。”
燕文纳闷:什么人世的无奈与黑暗,怎么了?一脸怀疑地看燕云:让你带燕杰去查看边关防务,你干什么了?
燕云又有些冒冷汗。
“老大。”燕杰吸着气,无限委屈,无限彷徨。
“营妓的制度由来已久。从吴越至今,总有千年的渊源。”小卿一边扶起燕杰,一边轻声慢语:“既已为制,对错与否的,也不是,也不该由你我评断。”
“小弟不想评断,小弟只想改变。”燕杰看着老大,语气坚定。
燕文在旁边听得眉头一皱。这孩子怎么和“营妓”的事情扯上了关系,想到这里,又看了燕云一眼,目光中已经饱含责备。燕云一阵哀叹,惨了,看来今日被打的恐怕不只是燕杰一个人了。
小卿并未生气,淡然一笑:“你想学汉代缇萦吗?”
汉代缇萦上书,中国废止了几千年来实行的肉刑。
“燕杰,你给我规矩些。不该你做的事情,你最好给我小心着点。”燕文在旁威胁燕杰。
燕杰靠在老大身上,假装昏迷。
就是比这重十倍的伤,以燕杰的修为,也绝昏不过去,何况不过是柳条打的。明知道燕杰是在装作,燕文也是没法子,他可不敢过去自老大的怀里将弟弟扯过来再痛揍一顿。
“你和燕云去我院子里候着。”小卿吩咐。
燕文和燕云欠身而退。
小卿才笑对燕杰道:“你回房休息去,策论也不必作了。”
燕杰睁开眼睛,笑道:“谢谢老大。”又呲牙咧嘴地道:“小杰是真的疼,大哥都是下了狠手打小杰的。”
“打你也活该。谁让你对燕云不敬。”
燕杰看老大有斥责之意,垂着头站直了,才小声辩道:“可是燕云师兄他,他与那个兵丁称兄道弟,见死不救。”
小卿哼了一声,燕杰抬眼偷偷看看老大,知道“见死不救”这句话说得有些过了,小心翼翼道:“小弟失言。不该言词上对燕云师兄不敬。”
看小卿没说话,燕杰只得认命地抬起手,却有些不甘心,委屈地道:“要小杰掌嘴吗?”
小卿挥手敲了一下燕杰的头:“这些弟子,就数你胆子最大,要是真计较你言词不敬的罪,我看你这脸天天都会被打肿。”
“小弟不敢。”燕杰垂头做乖巧状。奇怪自己常常腹诽师兄的事情,老大怎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