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夜夜打着喷嚏,有些流鼻涕。她大为着恼。其实她穿越来时做了跟充足的准备,特意在最好的影楼请最好的裁缝定制了四套宋时最美的秋装。
哪知在洞里一困三月,重见天日时,竟是大雪纷飞的冬日。当日在洞内见龙城,看他穿着并不臃肿,尚以为天气不寒,哪知竟是滴水成冰的隆冬时节。
“方姑娘,你暖和些了吗?”福伯送了一个手炉进来:“我着人再加些炭火,屋子里当可再暖和一些。”
“多谢福伯。”方夜夜微福了一礼,“给您填麻烦了。”
“方姑娘可别这么说,”福伯就是忍不住细细打量方夜夜:“傅家上下,尤其是太后姑奶奶,竟是盼着你来呢。”
方夜夜笑道:“让大家久等了,都是夜夜的不是。”
“方姑娘真是知书达理,也是傅家之福啊。”福伯对方夜夜很是欣赏,道:“因为近日有些事情,除了厨房里留了几个做事的,这镖局里的仆妇都已遣散,照顾起来多有不周,方姑娘莫怪。”
“不会,不会。”方夜夜摆手笑道:“我也不惯于人伺候的,福伯不用太客气了。”
“那老奴先去厨房看看饭菜可置备妥当了。”又笑道:“一会儿还请方姑娘更衣,去大老爷房中用饭。”
“是,有劳福伯。”方夜夜甜甜地应道。
福伯告退出去,又道:“方姑娘若有事情,但可吩咐这院里的弟子。”又招呼道:“月冷、玉翔,你两个来见过方姑娘吧。”
方夜夜瞧着两个英挺的少年走到跟前,刚要绽开笑容自我介绍,两名少年已经推金山、倒玉柱般一起单膝跪落于地:“傅家弟子月冷、玉翔,见过方姑娘。”
方夜夜忙摆手道:“你们不必如此客气,快些请起吧。”
“多谢方姑娘。”月冷、玉翔礼毕而起,月冷微欠身道:“方姑娘有什么事情,吩咐弟子就是。”
“好,谢谢。”方夜夜有些微窘,忙点头,送了福伯,关了门,心里还是怦怦直跳,不知自己有否失仪。她虽知道古人规矩大,动不动就大礼叩拜,可是这几名少年并不比自己小多少,如此叩拜,让她真的很不适应。
转身回了屋子,捧了精巧的手炉取暖,方夜夜瞧着屋内的摆设,并无多少金银,看了几件瓷器,也分不出贵重来,想起,这是一所镖局,难道自己夫君家是以镖局为生,想起电视中保镖营生也是很有风险的职业,方夜夜有些心疼龙城。
透过窗棂望去,这镖局占地也是极大,一层院落套着一层院落的,气势也是不小。再看过去,目光落在院门去两个少年的身上,英姿飒爽,玉树临风,端的是养眼。
方夜夜往窗户上呵了口气,用手摸去,蓦地想起,此时还没有玻璃,那这层既能挡风又可视物的窗户纸可真是神奇,古人的技艺果真是巧夺天工。
正想着,一个青袍少年转过院门,方夜夜看燕雨、月冷对那少年欠身行礼,方夜夜忙离开窗户,走到桌边端庄坐好。门板轻叩,外面有一少年朗声道:“方姑娘,小卿奉师父之命,请方姑娘去正堂用饭。”
方夜夜便起身开了房门,看门前一个晴朗的少年,眉如远山,目如日月,玉雕般的五官,一抹淡淡的笑容。
“傅家弟子,傅云卿,见过方姑娘。”小卿一跪落地,又一拜而起,“方姑娘叫我小卿就是。”
“好啊,小卿,麻烦你带路。”方夜夜轻轻点了点头。
天色已黑,院落里亮起点点灯光。方夜夜瞧着那些挑在灯杆上的长圆形的灯笼,里面跳跃着昏黄的火苗,这就是古代很有成就的发明——(气死)风灯,便是在雨天里,也不会被浇灭。
小卿领她出了院子,进了一宗更大的院落,沿着檐下回廊而行。回廊避风,方夜夜虽不觉寒风刺骨,可仍是冷得有些哆嗦。
所以,方夜夜看到这大冷寒天,还有人笔直地跪在院子中的青石板上,不由呆住了。
小卿轻声道:“是三叔。三叔回来,便跪在这里。师父也没叫起。”
小卿不在多说,方夜夜也不便多问,小卿便轻叩了房门,禀道:“方姑娘到了。”
小卿推开门,打了帘子,方夜夜抬步进去,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对着房门跪着的人,想起,他便是夫君龙城的弟弟,也就是她的三小叔子,傅龙晴。
傅龙晴五官俊逸,身材颀长,眉目间温和淡雅,正是谦谦君子,翩翩少年,如今垂目跪在冷风之中,无由地便叫人心疼。
“夫君金安。”方夜夜瞧小卿给傅龙城行了大礼,她也福低了身子。
“方姑娘不必多礼。”傅龙城并没有扶,只是抬手示意免礼。方夜夜心道:“这古代的男子果真各个都是大男子主意,自己如此大礼拜他,他也坦然而受,看来日后想要让他接受男女平等的思想,必是任重而道远。”
方夜夜还未理完思绪,便被食物的香气深深吸引了。屋内圆桌上,几个盘子几个碗,俱是香气缭绕。
傅龙城看方夜夜直勾勾的模样,不由暗暗好笑,也再不说些客套话,只请方夜夜用饭。
方夜夜说那声“谢”时,已经开始吞口水了,然后忙坐在座位上,大快朵颐。虽然夫君在座,方夜夜一个劲地提醒自己注意素质、注意形象、注意仪表,这一顿饭仍是被她吃得风卷残云,风生水起。
实在是吃不下去了,方夜夜看着一只鸡腿倍感可惜,傅龙城忍不住劝道:“方姑娘,这外面的好东西吃也吃不完,你也不必过于心急,来日方长……”
方夜夜蓦地警醒,忙坐端庄了,寻了手帕擦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原本其实也吃不了这么多的……那个,夫君不用担心,我以后可以少吃些的。”
傅龙城被方夜夜逗笑了:“你以后若是喜欢,顿顿吃这些,傅家也供得起的。”
方夜夜不好意思:“那会不会花费太大。”
傅龙城摇头道:“没关系,我可以少吃一些。”
方夜夜这才醒悟是龙城在逗他,不由白他一眼。
龙城又是忍不住微微一笑,对上方夜夜,他总是绷不住要笑。
方夜夜见龙城心情不错,为他奉上一杯果茶,这宋时的果茶果真讲究无比,味道甘甜芳香,又都是纯天然酿造,可是21世纪的那些饮料所不能项背的了。
哦,又说远了。方夜夜忙回过神来,自己也喝了半杯,才道:“龙城夫君,我们如今尚未正式拜堂,你呼夜夜夫人想是多有不妥,但是叫一声方姑娘也未免生疏,就请夫君叫一声夜儿可好?”
龙城每次听夜夜叫龙城夫君,总是有种怪怪的感觉,可是又觉得非常好听,并没有出言纠正。听了夜夜的这番话,更是好笑,但还是应道:“好。夜儿……姑娘。”
方夜夜纠正道:“不是夜儿姑娘,就是夜儿,你叫一声看看,多叫几声便习惯了。”
傅龙城举起茶杯喝茶,“好。”
方夜夜再为傅龙城添茶,道:“这茶真好喝,喝起来,人身子暖暖地,都不觉得那么冷了。”
傅龙城道:“傅家弟子习武强身,多奈寒冷,所以房子烧得并不够暖,我嘱咐福伯,将你的屋子多烧些炭火吧。”
方夜夜微笑道:“多谢夫君如此关心夜夜,福伯已经多为夜夜的屋子加了炭火了。夜夜所说的寒冷,是为别人所说。”
说着话,走到窗边,道:“你瞧瞧小叔龙晴,跪在寒风里,冷是不冷?”
傅龙城收了笑容道:“这些事情,你不必理会。”
方夜夜道:“是。夜夜不该多嘴。只是夜夜想着,无论小叔龙晴做错了什么事情,只是能让夜夜得见夫君,实在令夜夜大大的感激,所以,若是夫君首肯,夜夜想向小叔当面道谢。”
傅龙城看向夜夜,方夜夜抬头看着龙城,目光清澈,毫不退缩。
傅龙城道:“你可吃好了吗?”
“我吃得很好,谢谢夫君。龙城夫君,夜夜现在可以去向小叔道谢了吗?”方夜夜认定的事情,寸步不让。
傅龙城略一犹豫,点头。
“谢谢夫君。”方夜夜眉开眼笑,福了一礼,推了开门,挑了帘子,从门里喊道:“小叔,请你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