纣王回到宫中,一直心绪不宁。他一心纳妲己入宫为后,但他深知姜王后对他一往情深,且冰雪聪明,能言善辩,断断不会轻易接受他的废后之举,必定会向他据理力争。纣王无颜面对忠贞的姜皇后,也无力面对她的争辩,便命费仲代他宣旨。
费仲大步昂然地来到王后宫殿,大声道:“圣旨到,王后接旨。”
姜王后因逐渐年老色衰,已很久不得纣王恩宠。她终日颓丧地卧在坐炕上,黯然神销。如今听到纣王的来旨,不觉一惊,但马上又预感到事态不好。但她依然强硬挺起虚弱地身子,跪下道:“臣妾在。”
费仲宣旨道:“大王有旨,王后年事渐高,心力交瘁,无力统治后宫,应退位让贤,降为王贵妃,改居侧宫。”
如此突如其来的噩耗令她震惊。她气势凌人地逼问费仲:“大王何故无端废了本宫?”
姜王后端庄贤惠,正直善良,自然对费仲、尤浑等佞臣存在一定的威吓力的,使得他们不敢肆无忌惮地揽权敛财。因此,费仲对王后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如今,王后下台了,他便越发小人得志了。面对王后的追问,他以傲慢的姿态落井下石道:“娘娘无需追根究底,乖乖谢恩便是。大王找到了更出色的人选来顶替您的地位,希望娘娘识时务者为俊杰,退位让贤吧。”
“退位让贤?”姜王后冷笑一声,“不行,本宫一定要向大王讨个说法。”说着,从费仲手中夺了圣旨而去。
费仲见状大惊,紧追姜王后,喊着:“娘娘,娘娘……”
姜王后来到纣王宫殿,责问道:“大王,敢问臣妾所犯何事,要废了臣妾之位?”
王后凡事事必躬亲,治理后宫井井有条,免去纣王后顾之忧;伺候纣王尽心协力;还经常劝谏纣王要爱民如子,深得民望军心。纣王自然挑不出王后任何过错,只好婉声道:“梓潼,你别激动。并非你犯事,只是孤王体恤你年事渐高,担心你力有不逮,因此让你退位享福。再说,毕竟夫妻一场,孤王待你也不薄,只要你愿意顺从孤王,孤王封你为王贵妃,这在妃里属你最尊。”
姜王后压抑着自己气愤得发抖的声音,冷静道:“不知大王属意谁为后?”
纣王顾念着夫妻情分,无法启齿,为难地向费仲使了个眼神。
费仲向姜王后拱手低头,一回恭敬之状,道:“禀娘娘,是大王出巡时在云蒙山遇见的一个女子。此人才貌双全,与大王情投意合。大王感她拥国色天香之貌、作诗写文之才、母仪天下之德,特封为后,不负天恩。”
姜王后对费仲说的冠冕堂皇的假辞虚言不屑一顾,仔细地把苏妲己全身上下打量一番。连姜王后也不得不于心中感慨一句:这女子,确实是一个玉洁冰清、貌胜西施的美人坯子。温婉可人、楚楚可怜的双眸倒确实足以让所有男人为之迷倒。
姜王后恍然道:“原来大王嫌臣妾人老珠黄,另结新欢了。竟还不顾多年夫妻情分,废臣妾后位。臣妾与大王同床共枕多年的情分,竟比不过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女子。”看到自己的结发妻子如此痛心,纣王也心有不忍,柔声安慰道:“梓潼,孤王并无罔顾多年的夫妻情分,你依然是孤王心中举足轻重的女人。以后你虽降为王贵妃,但孤王每月额外赏赐多一倍的俸禄与珠宝给你作为赔偿如何?”
姜王后泪如泉涌:“大王,您认为臣妾是贪图荣华富贵的女人吗?臣妾不要金银珠宝、不要万贯之财,臣妾只要一个公道、一份真情。臣妾记得当初大王曾对臣妾说过,皇后之位便是奠定了臣妾在大王心中稳如磐石的地位,不可动摇。生生世世,惜怜糟糠。言犹在耳,臣妾并无犯七出之条,大王岂能出尔反尔?”
纣王把脸一转,背对着姜王后,冷冷道:“男儿向来朝秦暮楚、风流多情,逢场作戏之话无需认真。孤王主意已决,你无需再作挣扎。”
姜王后捧脸痛哭,“臣妾如今才看清大王原来是个色令智昏的人。臣妾真是有眼无珠!”
纣王原对姜后还深怀歉意和内疚。但听姜后骂词越来越尖锐,不禁恼羞成怒道:“放肆。孤王乃一国之君,三妻四妾自古已然。孤王爱立谁为后便立谁为后。孤王肯念及旧情,赐你王贵妃之位已属天恩。你竟不知好歹,辱骂孤王。实乃大不敬之罪。既然你说认识了孤王是有眼无珠。那么孤王便赐你剜目之刑,打入冷宫。”
王后还没来得及惊慌,便毫无尊严地被两个太监拖走了,纣王嫌恶地看着被拖得越来越远的姜王后,听着不绝于耳的骂声:“昏君……昏君……”心里实在不是滋味,皱眉道:“这个姜氏,尽逆朕意。从前在朝政之事上,便多次否决朕的主张。朕看在她赤胆忠心,也顾及朝堂之臣对她的敬爱,多次容忍。这次,竟连孤王重立皇后也要诸多阻挠。真当这成汤江山为她姜氏所有吗?孤王反成了她的傀儡?”
妲己温柔地为纣王拂背,抚平他焦躁的情绪:“大王息怒,气大伤身呢。大王如今不是处置了姜氏吗?犯不着再动怒了,龙体为重啊。”
纣王在妲己的蜿蜒相劝下,怒气确实平息下来了,但对姜王后的恨意却仍未消,便对费仲吩咐道:“姜氏忤逆犯上,出口辱骂孤王,在行完剜目之刑后,你给我狠狠地掌她的嘴五十下。”“是!”费仲含了一丝狡黠的笑意,领命而退。
不久,遥远的刑房里传出一声破天凄厉的惨叫:“啊!”这声惨叫透过了铜墙铁壁、穿过幽街深巷,传进了纣王的耳里,是如此的毛骨悚然。他知道,此刻,姜王后那双灵动美丽、明察秋毫的眼睛已经永远地消失了……但他不为所动。他如今一心只想快点把那如花似玉、才情横溢的妲己捧上凤座,从此便可名正言顺地凤凰于飞,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神仙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