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着酒樽的手在这时候被握住了,慕寻温暖的体温借着那相握的手向我传递而来,我有那么点清醒过来,却觉得胸腔更加难受,不由得垮下脸来用另一只手反握住他的手:“慕寻,我难受……”
慕寻眉头一皱,将我拥进怀里:“哪里难受?”
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带着哭腔了:“这里,我这里好像快炸开了……”
慕寻的身子蓦地一僵。郄辛这时候却从旁边的宴桌后绕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见我捂着胸口顿时眼睛瞪得铜铃般大,指着我结巴着道,“你,你个石头不是没有心么,又这般捂着个胸口做什么?”
他这么一闹我算是完全清醒了,却不由想再去他脸上狠狠捏上两把。我都难受成这样了,他作为本上神的神交之友此刻难道先关心的难道不应该是我的死活么?然而胸口实在太过难受,我浑身都有些发软,只得靠着慕寻大口大口地喘气。
郄辛这个时候也发现了不对劲:“是真难受?”却又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一变,看向慕寻,“难道是——”
我隐约觉得哪里不对,想要开口询问,慕寻温热的手却覆上了我的额头,我只觉一股和暖的气流顺着他的掌心缓缓渗入了肌肤,意识似乎也被这道温暖的气流蒸腾得模糊起来,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睁开眼时印入眼帘的是头顶帷帐上反复的祥云图案。我伸手抚了抚额,等着意识一点一点慢慢回到脑袋里。
唔,本上神之前是准备着在千年一次的蟠桃盛会上一点一点卸下慕寻的防备,然后慢慢来,最终将他那颗心攻下来着。嗯,效果貌似不错,摔倒在花海里的时候他很关心我来着,那碗精心准备的酒酿圆子他也吃得一点不剩。再然后,再然后便是——
我猛地一个激灵,翻身坐了起来,慕寻,慕寻他说,父神羽化之前曾将我托付于他,他还说,他此生除了我之外不会再有旁的女人!
我激动地想要蹦跳,一动腿却意识到自己此刻是坐在床上,等等,我为什么会在床上?我一愣,如潮水般涌来的兴奋便又如退潮的水般一点一点倒退了回去。原来,真是一场梦么?叹了口气,我躺下身,用手遮住了眼睛,却又霍然将手拿开,细细地看头顶帷帐上的刺绣图案。
这不是我的无情司!我重新从床上弹坐起来——这么说,方才的事不是梦,是真的!
我伸手搓了搓脸,乐得嘴都合不起来了,忽又想起按常理来说女子这个时候须得矜持,嗯,矜持。便又依着记忆里那些第一次见着慕寻的女神仙女妖精们的形容做了个娇羞的神情,唔,应该是这样的没错,郄辛当时说过,像这样子低眉敛目,脸颊绯红,以手遮颜,浑身酥软的形容就是娇羞。我从没做过这个表情,尝试了几次总觉得哪里不对,愣了半响才突然反应过来,我一个石头,要我随随便便就浑身酥软太他姥姥地难做到了!而且,要怎么样才能让脸颊变得像他说的那样绯红如霞?难道要我把身上的真气都逼到脸上去么?还是去找些个胭脂涂抹上去?
嘟着嘴,我有些丧气地重新躺回床上去,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啊啊,用凡人的话说,这简直就是登天之难!
“这么反反复复坐起来又躺回去,不累么?”耳边突地传来一声低沉又清冷的声音,我浑身一僵,缓缓转过头,看到慕寻正坐在不远处的茶几旁淡淡地看着我。
我、靠!石头脑袋被刚刚脑海中涌现出的慕寻在瑶池大殿上说的那番话砸得七荤八素,我竟然也没想想这里既不是我的无情司又会是什么地方!也、就、是、说,方才我做的那番四不象的娇羞表情,都给慕寻看到了!
我猛然转回头,闭上眼,伸手将被子一提,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进了被子里面。这,这,这,这实在是,太丢人了!我将自己缩成一团,窝在被子里不敢动弹,心想着这回不用担心脸红的问题了,我几乎都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这会儿的温度简直都可以拿来煮鸡蛋了……
这么窝了一会儿,我突然又想到,自己这样不敢动弹,岂不就是承认了方才那些丢人的事儿是自己做的?心中思量片刻,我用手将被子猛然一掀,闭着眼伸长着手坐了起来,双脚摸索着穿上鞋子站起身来,继续闭着眼伸长着手往记忆中房门的方向一步一步地挪。
耳边传来稳当的脚步声,是慕寻朝着我走了过来,我不由地一慌,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整个身子便是一个失衡朝前倒了下去。
有慕寻在,本上神自然不会摔落在地上。我只觉周身一紧,整个人便已被他揽在了怀中。这虽然同我设想地装作梦游在外边绕上一圈在回来的场景有所不同,却也不失为一个好时机,于是本上神便抓住了这个好时机,在被他整个拦腰抱起的时候缓缓地睁开双眼,努力冲着他发射出朦胧的眼神来,又伸手揉了揉额头,眨了眨眼,似惊讶又似疑惑地问他:“咦?慕寻?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慕寻淡漠地看了我半响,将我放下来,伸手拢了拢衣袖,凉凉地道:“哦,方才看到一只梦游的僵尸晃荡进了本君的卧房,想着不要被她弄坏了我房里的物件才好,就跟过来瞧瞧。”
我一噎,摸了摸脸,打定了死不承认的主意顺着他的话干笑道:“哦?哪里来的僵尸,竟然这般不懂规矩冒冒失失闯进天庭,有没有逃走?要不要我帮你把她抓回地府好好教训教训?”
慕寻斜眼瞥了我一眼,继续凉凉地道:“不用。本君方才瞧着她被地上的盆栽绊倒,许是已经重新摔回地府去了。”
我又是一噎,笑得愈发干了:“啊,是这样,看来那小僵尸定是被慕寻你棣棣的上神威仪震慑到,自觉羞惭不敢示人,这才哪儿来的便哪儿回去了。”
慕寻淡淡道:“哦?”
我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自在,便移开目光顺着这屋子四处搜寻想要转移话题:“啊,六万多年不见,你的寝室布置还是如此整洁简约啊?”说到他房子,忽地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怎么会在你的屋子?”奇怪,脑子里只记得慕寻他在瑶池蟠桃盛会上当着众仙的面向我表白,这之后的事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感觉就像是有人凭空将之后的整个记忆都从我脑海中移除了出去,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想到这里,脸颊又隐隐有些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