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昨天有人问我,既然前田庆次是从仕在主角门下,而不是明智光秀,那为什么却管主角叫少主而非主公?
其实关于这个,我也不太懂,在日本中古时代,主公叫作“殿”,主公的主公叫作“大殿”。但关于退位的主公,确实没有正式的称呼。
毛利辉元上位后,家臣们管毛利元就叫做“治部(少辅)殿下”,管毛利辉元却叫“少主”。同样的,北条氏康,氏政父子在传位于各自的儿子后,都被称为“摄政”,而他们的儿子也只被称为“少主”。最为人熟悉的是,织田信长在1576年便不再担任织田家督,但“主公”这个称呼却伴随他一生,可怜的织田信忠,终其一生,都只是个“少主”。
闲话少说,转入正题。
在明智光忠三人退下之后,差不多是吃饭的时候了,我们父子来到主天守用晚饭。
母亲与十五郎已经在那里等待了。
像这样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比较难得,父亲政务繁忙,总是叫人把饭菜拿到他的书房里去。
饭菜到底可不可口,我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出来,不是我舌头退化了,而是我现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嘴里是什么味儿也完全不知道。
“小五郎!”父亲突然叫道。
“父亲,有何吩咐?”我赶紧放下手中的碗。
“你在想些什么?”
“只是一些小事而已。”我老老实实得承认了我的心不在焉,但没有把真实想法跟他说。
父亲把碗放在桌子上,厉声说道:“小事?先跪到一边去!你以为你能在我面前隐瞒什么吗?”
我没有什么话,跪到了墙角边。从小到大,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他罚跪。
“老爷。。。。。”母亲正想开口,但却没父亲喝止。
“夫人,你不要替他说话,先吃饭就行了。”
母亲看看父亲,又看看我,只好闭上嘴,至于在一边的十五郎,更是没有说话的资格。
饭桌上的气氛变得要多难受多难受。
我跪在墙角边,垂着脑袋,做出一副“沉痛哀悼”的样子,心里却如同大海一般奔腾不息。
父亲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如果只是隐瞒他的话,根本不用这么大动干戈。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父亲他们吃得差不多了,便叫人来收拾碗筷,丝毫不顾一边的我还饿着肚子。
“小五郎,先到这边来!”
“是!”我来到父亲跟前。
“我知道你心底在想什么,”父亲目光炯炯看着我:“你在想着怎么算计那个新来的明智长安是吧?”
“父亲真是神机妙算。”到底是织田家第一智将,父亲一语就道破了我的心思。
“老爷,”母亲一看我们要商量大事,马上起身告退,“我带着十五郎先退下了。”
“不用,”父亲摇摇头,“你们也留下来听听吧,尤其是十五郎!”他看着十五郎,神情无比郑重:“我与你哥哥在这讨论问题,你给我在这好好听着!待会儿我也要问你!”
“是!父亲。”十五郎变得无比紧张。
父亲回过头来:“你对那个长安有成见?”
“是的。”
“讲给我听听。”
“以儿臣愚见,那个家伙分明就是个小人。。。。。。”这回,我丝毫不隐瞒心底对那个“大久保长安”的鄙视与唾弃,开始还只是对他进行批评,到后来甚至开始用上恶毒的谩骂。
“够了!”父亲实在不想听我骂大街,“说了这么多,你有什么证据吗?”、
“额。。。。。。没有!”我一时语塞,总不能跟他说,历史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小五郎!”怕父亲责怪,母亲赶忙出来指责我的孟浪:“没有证据,你怎么能如此辱骂长安大人呢?”
我低下头不说话,心里也有点后悔。
“哈哈哈。。。。。。”出乎我的意料,父亲并没有责骂我,相反还大笑起来。
我们都一脸的疑惑的看着他。他要做什么?
“小五郎,”父亲一转刚才的严肃,换上了一副笑脸:“你看人的本事,我一向是挺佩服的。”
“不敢当。”
“先前的那个可儿才藏,我一直没注意到,你却发现了,他的枪书确实不错,将来可以成为一员虎将,还有那个前田庆次,虽然脾气怪了一点,但一身本事到是货真价实的,我很满意,至于这个长安,你把我叫过去的时候,我还有点怀疑,一个猿乐师怎么会懂得财政?等我考量他一番后,才发现他确实有本事。”
“他何止是有本事啊。”我心里有点苦涩,人是我领进来的,还能说些什么?
“当我任命他为总奉行,却注意到你的表情有点不对,完全没有一点喜色,”父亲接着说道:“当我接纳他为本家的一门众后,你变得越来越阴沉了,是怎么回事?人不是你举荐的吗?”
“我只是想给本家找个能干的奉行,并没有打算给他太高的职位,谁知道父亲你一出手就是高官厚禄。”我苦笑道,接着又补充道:“其实在之前,我就对他的人品不太放心。”
“这样啊,那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第一,不让他闲着,随时给他这点事作,第二,不给他太高的权力,就像汉书中的的‘大司马’一样,要做的事很多,但权力不大,皇帝想撤换就撤换。第三,分化他与其他家臣的关系,尤其是与家中的武将们,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与这个人搅到一起!”我突然想到,历史上的丰臣秀吉是不是就故意这么对待石田三成的?“最后,等什么时候没他啥事了,我会给他找个好地方,让他好好休息!”我把休息两个字要的特别重,浑身散发出一阵寒意与杀气。
“你想得很周到,但也不是太现实,”父亲对我的想法很不满意,但没有生气,“想马儿跑,又不让马吃草,照你这么说,过不了两三天,他就会忍受不了,自己出奔的。”
“那父亲你认为呢?”我反问父亲:“难道给他高官厚禄,他就能为本家效死命吗?”
“这么说,你觉得是我糊涂了?”父亲并没有生气,只是似笑非笑,一脸玩味的看着我。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父亲你对他太好了,这样很容易让他滋生野心!”
我越说越激动,一边的十五郎的眼中已经有了害怕,他对父亲非常敬畏,他很怕父亲听完这句话,一怒之下把我怎么怎么了。
“其实呢,你也见到了”父亲仍然没有生气,“这个幸若大夫我也算认识,他的道德品行我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有了了解,那时候他就跟我说,给他十万大军,他能在一夜之间将天下夺去!”
“也真够狂妄的,他当他是谁啊!一夜夺天下?就算是军神上杉谦信也做不到啊!”我不屑的笑道。
“那时候,每当有大名上洛,他都要去拜见一番,希望能得到出仕的机会,可惜没有一家大名愿意用它,不是嫌他身份低微,就是对他的‘指点江山’的不屑一顾,但他还是乐此不疲。。。。。。当那时起,我就知道,这个家伙是个利欲熏心的的人,他眼中只有功名利禄!刚才见到他,想不到这么多年,他居然没有一点改变!”
“原来您早就。。。。。”我万分惊诧;“那为何。。。。。。”
“第一,”他学着刚才我的语气说道:“他确实有才,家中正好缺个内政的行家。第二,可以平衡家中的家臣势力,本家早有派系争斗存在,无论是斋藤,还是细川,都早以自成一系,现在有加进来一个猿乐师,形势一定会变得更有趣,”说到这里,他的眼睛细眯着,不知道在打什么注意,“第三点,也是为你啊,儿子!”说着,他一只手搭到我的肩膀上。
“我?”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我。
“你刚才说将来要让他休息,我觉得很好,这种小人就该有此下场,”父亲的眼中满是希望:“而且惩罚一个位高权重,又是一门众的重臣,对其他家臣的震慑力会很大,家中谁还敢不服你?!”
“父亲,你。。。。。”我注意到他的话里有别的意思。
父亲眼中的精光慢慢退去,变得有些衰老,“明智信光大人!”
父亲从没有正式称呼过我的名字,所有人的心里都打上了个大大的问号,他要做什么?
“小的在!”我不得不也正式起来,头伏在地上,一副等待他的命令的样子。
“你与令弟贵庚如何?”
“小的十有五岁,小弟虚龄八岁!”
“那令尊明智十兵卫光秀贵庚如何?”
“家父四十有八。。。。。。父亲!”我突然注意到父亲的脸上竟然有两行眼泪流下。
“老爷!”“父亲!”母亲与十五郎注意到父亲的失态,均惊叫一声。
“我已经快五十岁了,这个乱世,能活到五十岁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自己哪一天突然不在了!”父亲擦掉了眼泪,“我死了倒不要紧,只是放心不下你们啊,小五郎,你母亲身体孱弱,你与弟弟都太小,为父真是担心,一旦为父不在了,家中的重臣们会怎么对待你们孤儿寡母,上面的信长主公也指不定什么时候翻脸,连坂本城这块安身立命的地方也会夺去!”
“我懂得。。。。。。”不知怎么了,我突然想起了丰臣秀吉,终于明白这位盖世豪杰死前的感受了,心中一片悲怆。
“所以,我平时对你们兄弟非常苛刻,也是想让你们能尽快成长起来,体会世道的艰辛!你们能知道吗?”
“儿臣完全明白!”我的声音中充满了坚定,“儿臣必将用一生,守护明智家,守护家中的每一个人!”
“好好好!”父亲的脸上满是欣慰,“你终于都懂了,我也就放心了!”
此时,我一身豪气,热血沸腾,大概是那一份重大的责任所激发出来的斗志,“以后凡是有什么大事,父亲尽管让儿臣参与其中好了,儿臣必当戮力以对!”
“好,”父亲终于恢复了原来的神色,“下个月,随我上洛!”
“上洛?”我疑惑道:“父亲你不是刚从京都回来吗?”
“主公要退位了!”父亲正色道:“他要到京都举办仪式,传位于信忠少主,届时,我们这些家臣与朝廷里的王侯公卿也要参加!”
织田信长。。。。。要退位了?我心中打起了问号,现在正是他“天下布武”搞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他这个时候退下,要做什么?
(求推荐,求收藏啊,大家不要客气啊,尽管全砸过来,我不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