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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寺惠琼默默看看自己的茶碗,又看看坐在主位上的吉川经家。
他知道,说什么也无用了,吉川经家已经决心和羽柴秀吉抗争到底,彰显自己一代名将的风范,遂叹道:“吉川大人,大人。。。。。。贫僧只是奉命前来转达他人的意思罢了。。。。。。”
“我知道大师你的话肯定会让我痛苦,不过还是请讲吧。”
“大人不必灰心,骏河守(吉川元春)大人已经率领六千人马启程了,不日将来到鸟取城。。。。。。”
“来不及了!”吉川经家打断了安国寺惠琼的话,“城里早就无粮可吃了,就算是我,也是靠了野菜和稀粥才熬到现在,成了人心涣散,连站都站不稳的士兵大有人在,就算骏河守大人的援军能赶到,我也无法与他一同作战了。”
“真是抱歉啊。。。。。。”
“致歉?哈哈。安国寺大师何必向我道歉呢?”吉川经家豪迈的一笑,从座位上站起身,拿出一直带在身边的武士刀,放到安国寺惠琼面前,“我也想送给茶屋先生一份遗物,这把刀是当年骏河守赐给我的,价值非凡,请大师什么都不要说,收下吧。”
僧侣持刀剑?这明显不合适,但安国寺惠琼还是一声不吭的把武士刀接过去了。
“经家已经看透人生。住公寓军和守大人太矮,得以让经家手握重兵,征战一方。。。。。。我一开始就有一死以谢主公与骏河守大人的想法了。。。。。。现在机会已经来了,我可不能白白错过啊。”
“那么,骏河守与右卫门督(毛利辉元)那里,我该怎么回话呢?”
“我不会忘记他们二位的情义,不过,武将如果不能死在战场之上,那还算什么武将?请告诉他们,经家的武运到此为止了。”
“唉!”
“经不起残酷的考验,人活着还有何意义,你说是不是啊,大师?”
安国寺惠琼郑重地把吉川经家的武士刀拿在手里,施了一礼道:“我会一五一十将吉川大人您的话禀告羽柴秀吉还有右卫门督的。”
。。。。。。
当吉川经家的死讯传来的时候,已经是正月的十一好了,这个年过的可真是。。。。。。
多年之后,我在与羽柴秀吉一同喝酒的时候,偶然间与他谈起了这段陈年往事。
他直摇头,说道:“城里那景象。。。。。。唉,真是太惨了,基本上看不到多少活人,遍地都是死尸,也就是因为是冬天,臭味才不那么浓烈,活着的人也都是奄奄一息,即便是武士重臣,也是一个个面色发黄,唉,太惨了,这真是我藤吉郎的罪过啊。。。。。。”
。。。。。。
打下了鸟取城之后,因幡一国实质上已经落入了织田家的手中。
这里的战事已经不是那么要紧了,于是织田信长就命令父亲“班师回朝”。
算起来的话,从前往三河到现在,我好像打了经近一年的酱油了。
。。。。。。
离开了伊贺战场的的织田信雄奉其父亲的命令前往二条城。。。。。。哦不,二条城已经过时了,去处乃是刚刚修建好的新“首都”——安土城。
自己在伊贺战场上做的那些好事,真的惹毛了自己的那个“魔王”父亲,以致于过年的时候,自己得在大和郡山城一人独在反省错误,过年之后也没有派人来传一句话。
好不容易熬到了二月份,一个男人来到了大和郡山城。
此人就是森兰丸,父亲最宠爱的小姓,他是尾张老臣森三左卫门可成的儿子,森家是浓尾一带的豪族,不过发迹的时间却并不长,而森兰丸也是在他父亲死后才得宠的。
“敢问北田大人,你所犯何罪?我家主公命我押你赴安土城问罪。”
身披闪亮羽织的森兰丸,以洪亮的声音喝问道。这种高声叫喊的习惯,起源自平安时代,身着阵羽织的宫廷贵族武士们,就是这么大嗓门喊来喊去的。
织田信雄眼下是伊势北田家的家督,故称“北田大人”。
我犯了什么罪?你难道不知道吗?真搞不明白,老头子干嘛还要搞这一套,几百年前的东西了,有话直说不是更好吗?
织田信长一方面喜欢创新,一方面却又喜欢复古。
“罪臣北田二郎信雄,无视军令,擅自出兵。。。。。。”
好不容易等织田信雄说完,森兰丸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告诉你吧!本人乃是奉我家主公之命,特地为捉拿不守军令的罪臣北田伊势守信雄,而来的森三左卫门兰丸长定。既然你就是北田信雄,那么就乖乖随我赴安土论罪,否则休怪我对你无礼。”
“是是是,我这就照办。”
织田信雄抹了一把汗,总算折腾完了。
终于可以去安土城了。。。。。。
。。。。。。
“这么说,兰丸,二郎已经来到安土城了?”
“是的,主公,但是北田大人没敢进城,而是在城下町的一家旅馆住下了。”
“哼!算他识相!他现在怎么样了?”
“臣已经遵照您的吩咐,把北田大人一路带来了,在来此之前,臣已经仔细地调查过他了,一切都好,穿了一身罪衣,头发已全都剃光了,身上也没有带什么东西。”
“还算向个人措的样子!好,你去告诉他,先让他到城里的客厅来好好地思考一会儿吧!我待会儿再跟他好好谈谈。”
长久以来积压在心中的郁闷,正好借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来发泄。不过,毕竟是留着自己血脉的亲儿子,织田信长并不想在言谈之间,流露出太强烈的憎恶或愤怒。
尽管织田信长派森兰丸召来时,内心的愤怒的确有如濒临爆发的火山一般,但是当儿子有认错的意思后,他也只好又回归到了“父亲”这个角色中。
。。。。。。
“这几天多谢几位姑娘的招待,我们在出云玩得很开心。”
“呵呵,细川大人说的是哪里的话,如果喜欢的话,就再玩一段时间好了。”
“这可不行,我们都是请假出来的,怎么可以延期不归呢,等到天下太平了,我就在出云大社附近买个大大的房子,这样我就可以永远看着夕阳和宍道湖的湖水了。”
“嗯,那样可真就再好不过了,对了,两位应该都饿了吧。”喜多梨对着一边的阿国道:“阿国,去把饭菜呈上来吧。”
阿国下去后,喜多梨道:
“其实呢,当年阿国遇到的那个武士,我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哦?是谁啊?”
“他是谁并不重要。。。。。。算了,我先告诉阿国在进入出云大社之前的身份吧,其实她是。。。。。。”
当听到一个人名字的时候,细川忠兴与佐佐佐木小次郎同时惊叫了一声。
“不会吧!竟然是这样!”
“阿国当初拒绝了那位武士大人的情谊,可能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吧,她的身份会令那个武士大人的家族蒙羞的。”
“可是那件事情都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那个人也死了二十多年了,谁还记得。。。。。。”
“可是一个人的名声却不会随着他的消亡而消亡,比如说,土佐坊昌俊仅仅只是执行了镰仓公源赖朝的命令去杀源义经,但在后人眼中,他却变成了向镰仓公进谗言,迫害义经公的奸佞,而且一直被人痛骂至今,他的后人都不敢以’土佐坊’为姓。。。。。。那个人虽然已经死了很多年,但因为被元就公所恶,至今依旧是关系名声最差的人。”
“这样啊,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前人作孽,祸及后人啊。”
这时,阿国和几个巫女端着饭菜上来了。
“你们在聊什么啊?看上去情绪很低落啊。”
“没。。。。。。没什么?”
“我们出云大社好玩的东西多了,茶道,插花,狂言剧、三弦也不错,还有大鼓、胡琴、和歌。。。。。。哦对了,我前几天新编出来一种舞蹈,节奏欢快,我决定将它命名为‘倾奇舞’,要不要我表演给你们看看?”阿国又道。
“好。。。。。。好啊,不过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几人说罢,巫女们开始服侍他们用饭。午后的阳光洒在走廊上,走廊对面的松花开始凋落。
细川忠兴道“其实呢,虽然我是一名武士。。。。。。但是呢,战争这玩意儿我是非常不喜欢的,不要纠缠于无聊的意气,要致力于创造太平盛世,让百姓安居乐业,这才是武士应该做的事。安居也好,乐业也罢。。。。。。可是,这些始终都无法达成,因为战事仍无法消除。。。。。。不过话说回来,那些‘大家伙们’,一旦手头丰裕,便又马上动刀兵之念。”
“可惜并没有太多人有细川大人你这种觉悟,如果想让天下太平的话,那最好的方法还是用战争的手段来吧。。。。。。说不定到那个太平的时候,阿国你就能出嫁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