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习武
初二第二学期,我爸因被诬陷被警察带走。这如同晴天霹雳打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我身上。失去爸爸家里顿时冷清下来,出门进门都要顶着邻居那幸灾乐祸嘲弄的目光,那指指戳戳的窃窃私语。在学校,一些同学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些什么,我一到他们什么话都不说,我一走又嘀嘀咕咕说起来。还不时拿眼瞟我,生怕我听见又怕我听不见似的。有一次,我亲自听见我的好朋友任静的妈妈对任静说:“以后别跟柯艳来往,她爸的事你知道的。”昔日要好同学逐渐远我而去,老师也仿佛对我另眼相待,我感到学校彻底把我抛弃了。年级总分第一的我再也承担不了巨大的精神压力,再也没有心思学习。每次进校迎着那一大堆探询的目光,我总感到是厚着脸皮去干一件丢人现眼的事。我便经常缺课,进舞厅,结交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一天,我在舞厅正跳得晕头转向,被谁使劲拽了下。一转头,见面前站着一个高我半头的大男孩。“你跳得太狂了,我喊你几遍你都没听见。”他略带责怪地说。
“有事吗?”我很不在乎地扔了下长发,依然不停地蹦着。
“我想跟你谈谈。”他诚恳地说,没有那种流里流气小青年的油腔滑调。
“什么事说吧。”我满不在乎随他坐到桌旁。
在这之前那些涂脂抹粉打扮得像女孩的家伙,故意跟我套近乎,我见得多了。对他很不以为然。
“你别误会,我叫屠孝,是一名高一学生,现因病休学。”他仿佛看穿我心思。
“我不在乎你是谁,有事吗?”我学着成人口气,拂了拂垂到面颊的长发。
“你叫柯艳,获过市中学生辩论一等奖。”他看着我认真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心头一震。略带伤感地想到从前。
“那次辩论地点就在我们学校大礼堂,你的辩论棒极了,我为你鼓掌手都拍疼了……”他滔滔不绝说起我的往事,更加令我伤心。
“我想,你今天不是光想对我说这些吧!”我打断他的话。
“我见你伤心得很,是来发泄的吧!是不是因为你父亲?”他话到嘴边顿了顿,到底说了出来。
“你管得着吗?”这话严重刺伤我的自尊。我声嘶力竭地冲他吼道,惹得附近的目光都“扫射”过来。
“你爸和我爸同一单位,我爸在世时常说起你爸,说他是个好人。”他略带忧伤地看着我。
“你爸?”我诧异地打量着他。
“在一次下夜班回家途中,为了帮助一个少女被歹徒捅死了。”男孩垂下黑黑的睫毛,游进了往事……
“你爸是英雄,我爸是坏蛋。”我不无讽刺地说。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想太阳总能驱散乌云……你应该重新振作起来,找回曾经的你。不要被流言击垮……”我静静听着,这些话我多么想听,以前却从未有人对我说过。那一晚,我们一直谈到舞厅关门。
第二天我一改拖拉的习惯,准时到校上课,我觉得背后有一股巨大的精神力量在支撑着我,鼓舞着我。
以后每天,我几乎天天去找屠孝,从他那我能获得我需要的东西,这东西激发我斗志,增强我信心。
不久我爸终于无罪释放,那天是我们一家人最幸福的一天了。我激动地跑去找屠孝,让他分享这属于我们的快乐。在舞厅他向我祝福,说:“以后你就别再来找我,你再不会在这找到我。”
“为什么?”我以为发生什么意外。
“看你紧张的。”他刮了我鼻子。“因为我病好了,也要回校上课呀!”他诡秘地一笑,我长长地松了口气。
屠孝回校了,我又安安心心坐进教室。那一场风波就像人生的洗礼,烙在我生命的历程中。屠孝就是我人生的转折点,我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