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们首先想到的是买保险。但是无论是哪家保险公司,都没有针对索马里的业务——可能是我们没有找到吧。
裸奔的感觉,其实还挺新鲜的。
说了这么久,可能有人会问了,那么,索马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你拿着非洲地图,沿着非洲大陆一直往东北角上找,一直把手指挪到相当于中国版图上的黑龙江那块位置,诶!过了!那块是印度洋了!你丫会不会看地图?回来点,乖。对了,这儿就是索马里。
索马里也是非洲最东部的一个国家,濒临印度洋,北面正好隔着亚丁湾与也门遥遥相望,扼守着从印度洋通往红海的咽喉要道。这个位置有什么稀罕的?有!沿红海向西北方向直上,便是连接地中海的苏伊士运河。这也是为什么索马里海盗能在多国重点防范之下还能频频得手的重要原因——要从印度洋去欧洲,不走这条道的话,绕着好望角去欧洲,至少也要多走5000公里。所以大量的商船宁可冒险也不愿意绕路。
同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索马里是非洲海岸线最长的国家,所以索马里渔业非常发达,这也和海盗的形成休戚相关。
索马里最早的前身叫做邦特国,以出产香料而著称。但是此后遭到了和中国同样的命运,我的意思是,也是从1840年开始,伴随着英国的殖民国家的入侵,索马里受到了英国、意大利、法国等国的殖民统治。直到现在,这种殖民的影响还非常深刻。索马里国旗为浅蓝色,中间一颗白色五角星,五个角分别代表着此前的意属索马里、英属索马里、法属索马里以及现在肯尼亚和埃塞俄比亚的一部分。法属索马里现在已宣布独立成为了吉布提国,法语是其中一种官方语言,只会英语的人在这里基本无法交流。
1960年,意属索马里和英属索马里相继宣布独立,并于同年7月1日联合成立了索马里共和国,1969年,索马里国民军司令穆罕穆德·西亚德·巴雷发动政变,夺取了政权。1991年西亚德政权又遭到推翻,从此索马里陷入了至今尚未结束的内战之中。现今的索马里虽然依旧是一个名义上统一的国家,但是总统对于首都的控制还不足总面积的三分之一——我们到那儿后人家自己人说的。与此同时。索马里兰、邦特兰等几大割据势力则实际操控着各区域的军政大权,其实在索马里才真正能感受到什么叫政令不通,即便是在邦特兰的某个市,市长说不鸟邦特兰总统就不鸟邦特兰总统……
概况就是如此,我也只能根据回忆,看着百度百科,大体如此地写一下。别问我为什么这么不严谨,即便是在索马里实地采访了回来,当地人各个阶层对于自己国家的情况也是一百个人有一百个说法,我听谁的?外事不决……算了,谷歌都没有CN结尾的网站了,我勉强看看百度吧。
最后的决定是,过了元旦先去北京搞签证,然后再理行程。在这里用一个“搞”字,连《咬文嚼字》都找不到我的麻烦,因为过程真的是很搞。走之前,杨师傅和毛老板把我和张源叫了过去。杨师傅叫杨伟中,我们副总,新闻总监,据说这次由我去就是他提的名,老毛拍的板。毛老板顾名思义就是我们老板,毛用雄,《解放日报》国内部主任出身,现今《解放日报》副总编辑,不过我们私底下都亲切地叫他老毛。老毛站在办公室里,对着窗户外面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夜观天象……我们都静静地等待着下文,然后他挥挥手说,你们走吧……
当然了,我要真这么写,老毛会用眼睛的余光掐死我的。老毛长得很慈祥,成天都是笑眯眯的,对我特好。但是即便是我这样一个喜欢成天嬉皮笑脸的人在他面前也战战兢兢说不出话来,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王霸之气。他那天跟我们说了很多,不过我现在确实想不起来了,大意就是说了一百多个要我们小心:“新闻不是最重要的,你们的安全才是。”
想想也是,索马里海盗随便绑个人,赎金也要上百万美元呢。不过这话说的确实有点冷,冷的只能当作搞笑。说真的,老毛对我真的很好,派我去采访奥运火炬上珠峰,派我去汶川,派我去做改革开放三十周年,这对一个娱乐部的记者来说,恐怕在全国都不多见。没有老毛,就没有今天这本书。毛老师,在这里真诚说一声感谢,哪怕被人骂我广告植入我也豁出去了。
出了门,杨师傅拉着我们俩,也是想了半天,憋出来注意安全几个字。其实我和张源心里特别明白,这次去,压力最大的不是咱俩,真要有什么事,顶雷的都是上面这些大佬。我们俩可以在前方随机应变,他们两眼一抹黑地待在后方,啥也不清楚。当时只被要去索马里这块猪油蒙了心,脑子里全是理想啊,战地啊,卡帕之类的词汇,现在想起来,眼睛莫名有点湿湿的,可能昨晚看唐山大地震,流眼泪成了习惯吧。谢谢你,杨师傅。
我是个挺容易感动的人,别人只要对我有丁点儿好我就会特别开心,所以我的人生过得也挺开心,因为总是会觉得这人也对我挺好,那人也对我挺好。我知道有人会说我傻,但是傻人有傻福,连王宝强都红了,我的人生挺有方向的——要我说,人家王宝强哪是傻啊?
过元旦的时候跟家里打了个电话,老娘问我忙不忙,我说还好,准备出差。她问哪儿,我说北京。想了半天没敢那么早说我要去索马里,生怕老太太急了直接从家里冲到上海找领导。事实上我是多虑了,直到我从索马里回来之后,老太太都没咋激动过。后来我问:“老妈,你就一点不担心我?”我突然想到20多年前那段日子里,总有人逗我,问我哪来的?然后我就奶声奶气地跟着那些心怀叵测地大人学着说:“垃圾堆上捡来的。”念及此,我冷汗一下就出来了。
但是老太太的回答让我眼泪都出来了:“不就是出个国么?你都去了多少回了?”
“你知道索马里啥地方不?”
“知道啊,非洲啊,风景挺好的吧?赶紧把照片整理好了给我看!”
我痛苦地扭过头去。算了,就这样了吧,有的事,其实不知道的人才是最幸福的。比如那些另一半出轨,但是自己从来都不知道,然后一直走过银婚、金婚的人们。阿门!
好吧,为了能够活着回来,我们继续找寻各种各样的资料。之前,已经有两名勇敢的女性摄影师接触到了索马里海盗,她们是自由摄影师维罗尼克·德·维格里以及她的朋友曼侬。和我们的目的一样,她们前往这片危险土地的初衷是:“讲索马里海盗的书和报道有很多,但我从没看到有谁真正到那里找过海盗。所以我们决定前往索马里,用我们的眼睛和镜头寻找真相。”
但是区别是明显的,她们是女性,我们俩是大老爷们,她们是自由的,而我们最多只拥有一周的时间。上头下了死命令,春节前必须回家过年——多新鲜多传统的指示。而且,和我们相比,她们的可支配资金相对更加宽裕,虽然走之前,头儿也说了不要担心钱的问题。嗯,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没钱——当然,这是句玩笑话。其实,最为关键的是,她们拥有着极为丰富的战地采访经验,从克什米尔到喀布尔,从波斯湾到黎巴嫩,都留下过她们的身影,而且维罗尼克还曾获得过2006年世界最佳女摄影师称号。我们呢?两个中国的毛头小伙,张源更是第一次出国。
还记得走之前,报社某小桃问我和张源,你们俩的英语怎么样啊?行不行啊?我和张源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会心的笑容,答曰:“没过四级。”
“啊?俩人都没过四级?”
“错,是俩人加起来都过不了四级。”说完,屁颠屁颠地跑了。
其实我一直认为,报社派我和张源一起出去,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为我们俩正好属于优势互补型。我表达能力出色,肢体语言丰富,虽然发音不怎么标准,但是一年几百部带着中文字幕的电影熏陶下来,口语极其出色,每次和老外聊天,都能在重复三遍以内让他们明白我的意思。而闷骚型的张源十分内秀,虽然表达能力有限,但是通过不懈的努力,终于花三年的时间记住了100多个单词,可以良好地接受外来信息,我们一主外,一主内,别说是出国采访,就算是比这更难的事——比如建立一个和谐美满的家庭都绰绰有余了。
我脚头一飘,又走远了,再次回到资料吧。
嗯,这次算是找到点有用的东西了,天涯上有一份像模像样的《索马里指南》,怎么说呢,看完之后我感觉比我还要无厘头,只记住了一句话:去索马里,无需签证,只要你能找到一架飞往当地的飞机,并且保证在降落之前不被击毁就行了。
但是!当我们真正到达那里的时候,发现这句话竟然不是玩笑!
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元旦假期结束,我和张源都到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