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系列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愣了一会,打算上船舷边看看是什么东西。刚准备往前靠,古斯特对着我大喊一声:“不要靠近船舷!”接着他冲着驾驶室里的山姆狂吼道:“全速冲出去!”
我不知道水里有什么让经验丰富的古斯特如此失态,我只听到马达像雄狮一样发出怒吼,震得脑袋发痛。这时另一件让我不解的事情发生了:不管马达如何嘶吼,船像被什么吸住了一样,在原地一动不动。
坦克这时也退离了船舷,对乌贼用俄语喊了一句什么,乌贼迅速冲进船舱,不一会手里拿着几个银白色的手雷状物体冲出来,二话不说,跑到船边拔掉拉环,朝海里扔了进去,接着我听到“砰砰”几声闷响,抓住船体的力量瞬间消失,新黑山姆号猛地往前一冲,我一个趔趄摔倒在甲板上,扭头看见之前那艘帆船离我们越来越远,我们的船又恢复了行动能力。
直到身后的那艘诡异帆船变成一个小黑点,我才从甲板上爬起来,却发现后背早就因为紧张被汗湿透了,再看众人,也大都瘫坐在甲板上。
“刚才是什么东西?”我一脸诧异地问离我最近的泰格。
泰格瘫坐在甲板上,满头大汗,手里还抓着一罐啤酒,酒罐早已被他捏扁。他摇摇头道:“我??我不确定!”
“是一种比较特殊的食肉海蛞蝓,它们个头很大,数量也多,但这种蛞蝓十分脆弱,天敌也多,所以经常以各类船只为宿主,吸附在船底,把船作为一种防护手段来隐蔽自己。它们会阻止船只前进,当船丧失动力后就会成为它们的壳,被它们拖着在海里游动,刚才看到的那艘幽灵船就是这样。”古斯特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
“那它们怎么会突然放开咱们的船?乌贼刚才往水里扔的是手雷吗?”我问道。
“不是,那是一种‘超声弹’,在水里爆炸后能产生强烈的超声波,大多数海洋生物都会受到这种超声波的影响,所以那些蛞蝓才放开了我们的船。现在我们船底应该还有一些,不过数量少,无法阻止我们前进。”
我还是不太相信他的解释。但古斯特没再理我,径直走进了船舱。
经过这次不大不小的风波后,船很快就航行到预定坐标点。这里和我想象中的百慕大三角有天壤之别,似乎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和“魔鬼”二字扯不上半点关系。
根据基督城发现的古地图的指示,我们的船停在了北纬24度、西经55度的海面上。所有船员集中在了一层的仪器室,没人说话,气氛紧张。大家都知道接下来要进行一系列探测,如果卷轴内说的是实情,那在这片海域下一定藏着什么东西。
直到现在为止,我还是对玛雅人预言的事情持怀疑态度,我不相信在这里会有什么特殊发现,如果有,几千年的时光也会把它冲刷得不留一丝痕迹。但这种想法终究只是我的猜测,很快,事实就证明了我的想法是错误的。
泰格将各种复杂设备启动,很快就在我们船下方偏东的方位探测到一个长度超过百米的巨大物体。我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接下来坦克的一番话更让我迷惑不解。“这太奇怪了,根据声纳探测显示,这个物体离海面不到百米,但这附近的海深平均为3000米左右,这个物体怎么可能悬浮在海里?似乎目前只有潜艇能做到这点,难道这是一艘潜艇?”他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说道。
“很有可能,试试无线电是否能联系到水下的潜艇。”古斯特发出了指令。
泰格操作仪器不断调整频率,试图和水下疑似潜艇的物体取得联系,但努力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得到任何反馈。
我忽然想到,古斯特曾给我看的那张长得像海参的照片不就是潜艇形状吗?我提醒他道:“会不会就是你同行发现的那艘古船?”
“不知道!”古斯特摇摇头。
坦克把指关节捏得噼里啪啦响了一通,对古斯特道:“猜测没用,反正它离水面不远,我和乌贼、熊谏羽一起坐我们的宝贝下去,看一眼就什么都知道了。”
古斯特犹豫了片刻,点点头道:“我感觉这次情况有些特殊,为防万一,你们带着潜水装备下去,水不深,即使??即使潜艇出了什么意外,你们也能脱身。”
坦克不屑道:“能出什么意外,这么多年了,也没出过什么意外。那些装备太烦琐,不想带!”
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莎娃突然阴着脸道:“老板的命令你必须遵守,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明白吗?”
这句话把坦克噎得脸色发白,正欲反驳,乌贼在旁边做了个鬼脸,拉了拉坦克的腰带,摇了摇头。熊谏羽也笑眯眯地劝坦克照老板的意思办,坦克看了莎娃一眼,冷哼一声不再多说什么。
我在旁边觉得这几个人有点奇怪,感觉他们的关系不是铁板一块,似乎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人心比鬼魅更难以捉摸,更可怕。
很快,坦克、乌贼和熊谏羽穿戴好潜水装备,钻进了橘黄色的球形潜艇。这艘潜艇本来并不算小,比一般的二人水下潜艇要大一倍,最多可以坐四个人,但由于三人身上带着潜水装备,坐进去后空间还是显得很局促。
吊塔慢慢地把潜艇吊离甲板,轻轻放到海面上。坦克透过潜艇的玻璃窗朝船上的众人打了个手势,潜艇慢慢下潜,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回到控制室,泰格打开一块显示器,屏幕上清楚显示着潜艇携带的水下摄像机拍到的场景。今天的阳光很好,没有云,所以海水的透明度很高,颜色各异的小鱼在显示器前游动,看上去就像是在水族馆里一样。古斯特则通过无线电和潜艇里的三人不断交流。
随着潜艇不断下潜,海里的光线也渐渐暗了下来,屏幕远端出现了一道光柱,看样子是潜艇打开了自带的大灯。可能是因为隔得太远,我看到屏幕上出现的干扰越来越大,画面时而会中断几秒,还好无线电并未受干扰,通话十分顺畅。
潜艇下潜了十分钟左右,终于来到了声纳显示的巨大黑色物体处。当黑色物体出现在屏幕上时,我倒吸了一口气,这个东西远远看上去赫然就是古斯特曾经给我展示过的那张照片上的漆黑大海参。它并不是悬浮在水里,而是从水底几千米深的海底伸出来一根石柱,将它托了起来。所以从海面上探测时觉得它是浮在水里。
当画面上出现这个物体时,我看到古斯特紧紧握着拳头,显得无比激动,不断指挥坦克驾驶潜艇靠近大海参,调整摄像头的角度。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个巨大的物体给惊呆了,死死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任何精彩的镜头。正当大家都觉得一切顺利时,无线电里却传来乌贼紧张的声音:“不明物体周边海水温度正异常下降,似乎有一股奇特的洋流经过,我们现在准备绕到它的另一面探查。”
古斯特似乎也从刚才的惊喜中恢复了冷静,指挥道:“不要过于靠近它,你们的任务就是记录相关数据。”
“明白!”乌贼回道。
通过摄像头,能看到潜艇正绕过不明物体的船头,准备去到另一面。但由于摄像头的角度有限,我们无法第一时间看到那一面的场景。而就在这时,屏幕上的画面突然静止不动了。紧接着无线电里传来了一阵惊呼声:“天啊,不可思议,不明物体侧面有个洞,里边有亮光。”
还没等古斯特回话,船上的雷达“嘀嘀”响了起来,我扭头一看,就见雷达屏幕上一个巨大的物体正迅速朝坦克他们的潜艇移动。古斯特脸色大变,抓起话筒拼命地喊道:“紧急情况,紧急情况,立即升到水面,有不明物体在向你们移动。”
接着,听筒里传来吱吱啦啦的干扰音,坦克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回来:“来不及了,它速度很快,已经朝我们过来了,我们只能进洞躲避,进洞躲避??嗞嗞??”
听筒里只剩下电流的噪音。
古斯特不断调整频率,但无论怎么呼叫,对方都没有应答,很快,连嗞嗞的电流声也消失了,听筒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古斯特猛地捶了一下桌子,显得十分懊恼,接着他把双手插在裤兜里,开始在驾驶室狭小的空间里走来走去,似乎在思考对策。众人也不敢吭声。好半天,他忽然抬头对莎娃道:“他们穿着潜水服,氧气瓶可供他们在水下呼吸三个小时。我们需要立即下水对他们展开救援。”
莎娃显得比较冷静,摇摇头道:“我们还不知道水下攻击他们的是什么,就这么贸然下水不妥吧?”
“那个物体已经离开了,你们看!”泰格指着雷达上那个物体,此刻它正朝雷达扫描范围外迅速游走。
平时很少说话的山姆接茬道:“从大小和速度上看,可能是鲸鱼,一定是潜艇发出的噪音把它们吸引过来的,不过它们通常都没这么强烈的攻击性,不知道是什么激怒了它们?”
“现在既然鲸鱼已经离开,我们抓紧时间下水,他们在受到攻击前说的是要进洞躲避,也许他们只是进到了那个黑色物体的洞里,什么东西阻挡了无线电的传输。现在是最佳救援时间,不能再耽搁了。莎娃,你和我一起下水,山姆、泰格和大维你们在船上留守。”古斯特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我想和你们一起下水,水深不到100米,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多个人多个帮手。”我主动请缨,希望能和他们一起下水,因为那个黑色大海参里到底有什么,强烈吸引着我。我这次出来,就是要找到玛雅和末日的线索,这么好的机会,我可不想待在船上。而且从刚才发生的情况来看,攻击他们的只是鲸鱼,并没什么可怕的。
古斯特和莎娃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会问:“水下情况不明,你确定要和我们一起下去吗?”
“咱们早一点下去,坦克他们就多一分存活的希望,还是行动吧,不要再争了,我确定。”我不想多说什么,只想早点下水看看。
古斯特也不愿再争执下去:“好吧,不过你下水后务必要听我的指令。”
很快,我、古斯特和莎娃三人就穿戴好了潜水服。不得不说,这是我穿过和见过最好的一套潜水装备。首先是那套中空抗压服,抗压设计惊人,最多能支持没经过训练的普通人下潜200米左右,还能抵挡零下30度的低温,而那套水肺和氧气瓶则可以让人在水下呼吸三个半小时,而且这套装备使用的是封闭式头盔呼吸器,能支持水下300 米距离内的无线电通话。据古斯特介绍,整套装备价值3万美金左右。
调试好装备,我们三人陆续进入水中。刚入水,我就明显感觉到这片海域的浮力比较大,下潜需要费点力,后来才知道马尾藻海域有几大洋流交叉流过,含盐量较高。水下的视线比之前在屏幕里看到的还要好,海水透明度超过30米。我和莎娃一左一右跟在古斯特身后,无线电里偶尔传来古斯特的指令,让我们控制速度,保存体能,匀速前进。
在水下潜行了十多分钟后,眼前就出现了那个大海参。当你直面它时,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有多巨大,它的长度远远超过一个足球场,宽度也至少有30米,浑身漆黑,周边伸出许多树杈一样的东西,远远看去毛茸茸的,跟有生命一样。这个物体中部有一根粗大的石柱,一直通往海底,石柱上长满了寄生的海洋生物,隐隐约约能看到上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
很快,我们离这个大海参不到20米远了。古斯特让我们停下,说这里的水温不太正常。我看了眼手上的便携式水情检测仪,温度表上显示这儿的水温不到1度,而我们刚下水时的海水温度在十几度。而且我们离海参越近,温度似乎下降得越厉害。
我感觉周边的气氛有些不对,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不适,内心生出一股莫名的烦躁情绪,似乎有点氧中毒的前期反应。我赶紧调整了下气压阀,稳了稳心神,问古斯特:“现在怎么办?”
“绕到侧面,看看他们说的那个洞。”古斯特给我打了个手势,带头改变方向朝海参的侧面游了过去。
这种时候说不紧张是骗自己,我把头灯调亮,紧紧握了握手上的鱼枪,做好射击准备。要是一会突然冒出个大章鱼什么的,我就给它戳几个窟窿。
我们从海参的头部绕了过去,它的侧面立马在我们眼前暴露无遗。上边果然有个很大的破洞,像是被什么撞击或是炸开的;但里边黑乎乎的,没有坦克他们说的什么亮光。他们的潜艇也不知所踪,似乎是进了那个黑洞里。古斯特告诉我们要小心,游近点看看。随着我们离黑洞越来越近,漆黑的洞里突然出现了几个橘黄色的亮点,随即又消失不见。
我心里打了个咯噔,这种橘黄色的光点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但又一时想不起来。古斯特也应该看到了那几个光点,但并没停下,而是把超声弹拿了出来。很快我们就来到了海参近前,终于看清了它的外壁。我发现这并不是它本来的颜色,它的外壁上吸附着密密麻麻的黑色海螺。我顺手扒掉几个海螺,露出它本来的颜色和材质,原来这个大海参是由白色的巨大石块组成的,石块上还刻着一些奇异的花纹。
我正准备多扒掉几只海螺看看图案画的是什么,耳麦里忽然传来泰格的喊叫:“快找地方隐蔽,那只鲸鱼又回来了,正朝你们的方向前进??”
一听这个,古斯特打了个手势,第一个游进洞里,我心里一紧,来不及多想,跟着古斯特游了进去。
洞内的空间远比我想象中宽敞得多,头灯所照之处全是黑暗,不时有几条小鱼从身边穿过。隐隐约约中,能看到正前方不远处似乎有道石梯直通上方。古斯特往上指了指,我抬头一看,上边不就是坦克他们驾驶的橘黄色潜艇吗?
三人加快速度朝潜艇游去,不一会就来到潜艇近前。接下来,我看到了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诡异场景。只见潜艇停在石梯的尽头,而连接石梯的是一个巨大的平台,从平台往上,居然像真空一样,没有被灌进海水。潜艇的舱盖已经打开,里边的三人不知去向。
显然这违反物理定律的事情也让古斯特和莎娃两人吃惊不小。在水下100米的深处,究竟是什么力量能够抵抗住强大的海水侵袭?
“我们上平台看看,坦克他们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古斯特带头爬上平台,接着做了一个让我看来是自杀式的举动,他正脱下氧气面罩。我试图阻止古斯特,但已经太晚了,他利落地把面罩摘了下来。我以为他受了什么刺激,紧张地闭上了眼睛,先不说缺氧的事,就说把抗压氧气面罩摘下来,巨大的水下压力足以让他颅内出血瞬间死亡。
但我担心的压力过大和缺氧情况并没发生,他站在那跟没事人似的对我做了个摘面罩的手势。我见莎娃也已经摘掉面罩,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慢慢地摘下面罩,古斯特指着手腕上的读数仪对我道:“这里有氧气,气压也和地面差不多。”
我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读数,果然如古斯特所说,和地面差不多。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因为紧张都没顾得上看数据,不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和他们这些长期混迹于水下的老手比起来,我确实不够细致和淡定。
我们把沉重的氧气瓶和脚蹼也卸下放到一边,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这个平台差不多有十平方米,靠水面的尽头连着石梯,平台稍微有些坡度,一直往上通向黑暗深处。古斯特拿手电筒在地上照了照,在靠水边的地方看到了三人的氧气瓶和脚蹼,旁边有一大摊血迹。另外,地上还有三排带着水迹的脚印通向黑暗,肯定是坦克、乌贼和熊谏羽留下的。但奇怪的是,在这些水印的旁边还有一排更大些的脚蹼脚印,似乎有什么东西跟着三人进入了黑暗。
看着地上的血迹和脚印,强烈的不安涌上我的心头。古斯特用手沾了些血搓了搓,又走到潜艇旁查看了一番道:“血迹还没干,他们刚走不久,潜艇没有损坏的痕迹。什么东西吸引他们一定要走进去,而不是返程呢?”
我听完古斯特的话,没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也许他们根本就不是主动进去的,被胁迫的也说不定。旁边多出来的那个脚印,说明除了他们三人还有别的东西在这里。
“走吧,咱们也进去看看,情况不对就先返回水面。”古斯特道。
“我们不先跟外面的泰格打声招呼吗?”莎娃补充道。
“我刚刚试过,这里有东西屏蔽了无线电信号,坦克他们肯定有麻烦,得尽快找到他们,走吧!”古斯特调亮手电筒,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走进了黑暗。
我不敢耽搁,抱着鱼枪跟了进去。很快我们就看清黑暗里其实是个通道,两边都是封闭的石壁,看起来年代久远。石壁表面凹凸不平,每隔几米就镶嵌着一些碎小的宝石,在手电筒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我们三人无心管墙壁上的宝贝,低头跟着血迹和脚印一路向前。从地上的血迹来看,有一人受伤很严重,血一直稀稀拉拉滴个不停,并没有止住的迹象。
走了大概有几十米,我大喊一声:“停,停,别走了,不对劲。”
古斯特和莎娃都被我这毫无预兆的喊叫吓了一跳,莎娃有些不悦地道:“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你们没闻到什么味吗?”
古斯特用鼻子在空气里嗅了嗅:“有股潮湿发霉的味道。这可是在水下100米,很正常。”
“不是,霉味里夹杂着一股臭味,我肯定是尸臭,人体重度腐烂的味道。”我十分肯定地抛出一句话。
莎娃也使劲闻了闻道:“是有点臭味,你怎么能肯定是人的尸体腐烂的味道?”
我朝地上啐了口唾沫道:“对于死尸的臭味,我印象太深刻了。闻过那味道的人一定忘不了,那可不是什么麻辣、三鲜、糖醋味,那是真正人肉腐烂的味道。”
我强忍着恶心回忆道:“我第一次闻到腐烂的尸体味就是在新西兰,那会我刚进电视台没多久,有人爆料奥克兰西区一独居老人在家死亡,死了有半个多月才被发现。领导以锻炼新人为由,把我派到现场进行采访。当时正值夏天,我跟随警察进入现场,发现那位老人全身赤裸,已经重度腐烂,皮肤开始液化,抬尸体的时候和床单粘在了一起,警察费了好半天劲才处理好尸体,那臭味熏得我差点把前年的年夜饭吐出来。所以我敢肯定,这空气里有尸体腐烂的味道。”
听我说得这么言之凿凿,古斯特也不得不信,他打开手枪的保险对我和莎娃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俩跟紧我,咱们走慢些,尽量不要发出声音。”
我不知道古斯特为什么不让我们发出声音,难道是他知道这里有什么,怕惊动了他们?我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吓自己。
随着我们三人的深入,那股恶臭更加浓烈,墙壁两边也呈喇叭状越开越大。我们似乎走进了一个大厅,两边的墙壁已经变成了一个环形,环绕着通道中间的一块区域,灯光照不到地面,很明显是个大坑。而那股巨臭正从坑里毫无遮挡地散发出来。
我捂着鼻子靠在墙边,拉住莎娃,示意她也不要往前,我生怕看到可以把人恶心致死的东西。古斯特却毫不在意地走上去,当他走到大坑边缘时,我明显地看到他身体颤抖了一下,接着淡淡地道:“不可思议,你们应该过来看看。”
莎娃挣脱我的手,快步走上前去用手电筒朝坑里照了一下,忽然蹲在地上干呕了起来。古斯特拍着她的背对我道:“过来看看吧,也许你会对这个世界有新的认识。”
什么叫对世界有新的认识?我小心翼翼地捂着鼻子,眯缝着眼,慢慢蹭到坑边,心里数着“一二三”,鼓起勇气猛地朝坑里瞟了一眼。由于手电筒的光柱范围有限,我没太看清是什么,只看到里边黑的白的黄的一块一块的。我定了定神,把手电筒定格在离我最近的坑边,这一看,在强烈视觉冲击和味觉侵袭的双重压力下,我再也忍不住,趴在地上剧烈呕吐起来。
这肯定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刺激的场景,我趴在地上吐了得有五分钟,直到吐出了胆汁,才稍微好受了些,对浓烈的臭味也有了些免疫力。我蹲在地上再次俯瞰这个大坑,这是我目前见过最大的乱尸坑,就见坑里全是各种各样的人类尸骨和残肢断臂,坑底部有不少白骨,上层还有些尸体正在腐烂,留着黄色的液体。而尸体的人种和穿着打扮也是各式各样,有黑人、白人,有渔民、军人,有男有女,有些尸体被拦腰截成了两段,发黑的内脏一股脑散落在外。其中一个细节引起了我的不安:这些尸体的十根手指头都不翼而飞,无一幸免。
我不敢耽搁,把这个发现告诉了古斯特,提醒他怀特在录音里留下的一条线索就是卡坦族人会用十指做祭祀。古斯特蹲在坑边思索良久,开口道:“现在可以肯定这个地方和玛雅人的卡坦族有关,百慕大众多的失踪事件似乎也有了答案,这些失踪的人都被带到了这里,变成了玛雅人殉的牺牲品。”
“玛雅人有人殉的风俗吗?这些人的手指头去哪了?”我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怀特告诉我,玛雅人殉的风俗一直都有,但他们是把完整的活人投到井里,并没有切指头的习惯,还没有发现这类殉葬坑的相关记载。所以我也不清楚手指头去哪了。”古斯特摇摇头,表示不解。
古斯特一边跟我说话,一边用手电筒仔细搜寻这个殉葬坑,期待发现更多线索。在他手电扫过一片区域时,我忽然看到乱葬坑的边缘有个尸体动了一下,我赶紧把光柱锁定在那块。就见那趴着一具尸体,身上虽然被裹上了黑色黄色的液体,但还是能隐约看到他穿着潜水服,和我身上的这套一模一样。
我拍了拍古斯特:“你看,那好像是我们的人,刚才他好像动了一下。”
古斯特调亮灯光把光柱定格在他身上,激动地道:“没错,看身材像乌贼,我得下去一趟,也许他还活着。”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古斯特就已经跳进了坑里。这个坑的边缘并不高,而且坡度不陡,形状和大锅有几分相似,所以我也不担心他是否能上来的问题。
就见古斯特身手矫捷地在乱尸堆里前行,很快就来到乌贼身边。他给乌贼翻了个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脉搏,朝我和莎娃点点头,说明乌贼确实还活着。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激动,趴在坑边伸出手,准备接应古斯特。
古斯特身强力壮,一下就把瘦弱的乌贼扛在肩上,缓慢地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我在上边激动地喊着“加油,加油”!
眼看着古斯特离我还有几米远,莎娃忽然从背后拍了我一下,给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用手指了指身后我们刚进入的黑暗通道。隐约中我听到一丝沉重的脚步声慢慢传来,其中还夹杂着某种低沉的“咕噜”声,很像是狗在生气时喉咙里发出来的那种声音。我赶紧示意古斯特停下,指了指身后。
古斯特看我惊讶的表情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慢慢放下乌贼,俯下身子趴在了乱尸堆里,然后向我和莎娃招手,让我们也下去隐蔽。
我一看古斯特让我下去和尸体做伴,想死的心都有了,但后边那未知的黑暗里的东西也让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莎娃明显反应比我快,二话不说,轻盈地跳进坑里,一下就爬进了尸块堆。
我脑中短暂停顿了一两秒,看着古斯特不停朝我招手,忽然回过神来:在上边那可就是等死啊。我一个难看的懒驴打滚,也翻下了乱葬坑。这一进坑里,那感觉才真是生不如死,趴在软乎乎、黏不拉叽的腐肉上,那股恶臭味直冲你的鼻孔,熏得你脑袋发胀。还好人的求生本能永远都大过其他感官,我怕直接趴在地上不够安全,又强忍着胃里的翻腾,从旁边拉来一根耷拉着腐肉的大腿盖在了脑袋上,关上手电筒,然后透过这个不知道哪位大哥的脚趾头缝偷偷瞄着上边,想看看来的是什么东西。
我们三人趴在那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了不知为何物的大爷。脚步声越来越近,忽然在坑边停了下来。我偷偷睁开眼睛瞄了瞄,黑暗中,我能看到坑边站了一个人,有手有脚,我心里稍微安定了些。但仔细一看,又惊出一声汗来,这个人的身材非常高大,至少超过两米,全身都盖着黑袍,面部黑乎乎的,看不清轮廓,但一双淡黄色的眼睛在黑暗里显得无比诡异。
我用手捂住嘴,阻止自己因为害怕发出声音来,那个黑影站在坑边查看了一番,似乎并没有发现我们,转身准备离开。他这么一转身,侧面对着我时,我脑中“嗡”地一下就炸开了,因为我看到他的身体厚度远远超过正常人,背后的黑袍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凸了出来,这让我联想到怀特老婆拉米兹目击怀特被袭击时,说那个黑袍人从四楼的窗口飞了出去,莫非这个“人”有翅膀?
我心里琢磨等这人走了,得把这个发现告诉古斯特。可坏事永远都不会让你提前预知,这个人并没有离开,而是在上面嘀嘀咕咕念着什么,听起来跟古斯特之前诵读的玛雅文差不多。我看到坑上边有道亮光突然一闪,身后传来“咔嚓”一声,殉葬坑底部似乎开了一个洞,接着,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我身后的坑底爆发出来,拉扯着我的身体和各种尸体碎片缓缓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