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很少下雪,零八年的那场大雪是林纤纤印象中最大的一场大雪。
“夏南安,夏南安,你说今年雪怎么这么大呀?”林纤纤吸了吸自己的红鼻子,嘴巴里面呼出的白汽一呼一呼的。
“今年的今年冬天冷空气南压的比较厉害,与暖湿气流交汇处偏南,从而造成了南方下雪比北方多。”
夏南安一本正经的解释着,林纤纤甩了一个白眼“这时候你还拿你的地理知识来蹂躏我,少瞧不起人。”林纤纤指了指桥头的烤红薯“夏南安,我要吃烤红薯。”
林纤纤和夏南安从小在同一个院子里面长大,小时候一群孩子在院子里面嬉笑打闹,林纤纤就是其中的一名小成员,夏南安恰恰就是一个异类,总是自己一个待在家里面自己做自己的事情。话说林纤纤为什么会知道这个与世隔绝的人物,也多亏了老母亲从小到大总在耳边念叨“你瞧瞧咱们院里面的那个南安,人家和你差不多年纪,你在干嘛别人又在干嘛,差距就是这样逐渐显现的...”林纤纤对于“夏南安”这个名字已经免疫了,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就像一种魔咒总是围绕在自己身边,她也不是这大院里面唯一一个被母亲这样念叨的孩子。
初中升高中的时候林纤纤擦边球刚好考上了市重点高中,在分班的红榜单上面林纤纤看见了夏南安的名字。
军训领完衣服,夏南安坐在了一个靠窗的后排位置,林纤纤蹑手蹑脚走进去,一边还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在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夏南风的位置旁边,最后却还是怂了,找了一个他前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高中林纤纤选择了住校,好不容易可以逃离母亲大人的魔音贯耳,这个高中她可不想再在那种声音下面生活,如今夏南安又恰巧就和自己同班,对比更容易出来。
“同学,你身边位置有人吗?”林纤纤抬头看了看,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子,声音斯斯文文的,戴着一副大框眼镜,一看就给人一种好学生的样子。
“哦哦,你坐吧,这里没人。”
“你是实验中学的吧?”
林纤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好像没那么出名吧?
“emmmm...是的。”她下意识挠挠头“对了,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是实验中学考上来的?”
“哈哈,我也是实验中学的,看你感觉很面熟。”
“几班?”
“119的,你呢?”
“我和你一个区的,在C区,121班的。”
班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原本的安静也逐渐被聒噪代替,最后一个四五十多岁的光头男人迈着大步子一步一步走进来,身上的钥匙发出的声音格外清脆。
“班上的同学都到齐了吧?”底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知道到底到齐了没。
“好了,都别说话了,现在点人。”光头男人说着就用手招了一个坐在第一排的男生,把手上的花名册给他叫他点名。
“楚肖一”
“到”
“刘农”
“到”
“杨莉莉”
“到”
...
点名点到快接近尾声班级门口突然出现一个女孩子急匆匆的走进来,找了一个位置把自己的东西安放好。被她直接略过的光头脸色不怎么好,一直盯着她她也没发现。
“裘球”
“到”她马上应着。
林纤纤就像一个局外人目睹了全程,内心还是有几分担忧这个“球球”剩下的高中岁月,又联想到未来的日子,她的也未必会好过多少。
“林纤纤”底下没人回答,念名字的男同学接着又叫了几声,“林纤纤同学没来吗?”
“哦哦,到!”
底下发出哄笑,这一刻,她和光头对视了。当时林纤纤的满脑子就是“糟糕,完蛋了...”
“都到齐了吗?”光头男人问点名的那个男生。
“都齐了。”
“行,你坐回位置。”
在讲台上只剩下光头一个人,他清了清嗓子“大家现在都到这个班了,以后就是一个集体,我姓向,是你们以后的班主任,主要也负责你们的数学,你们现在可以先解散,等下午六点半再赶回来。”
全班开始躁动,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把肚子温饱问题先解决了。
“林纤纤,你想吃什么,我和你一起去吧。”
“嗯,好的。”林纤纤下意识的看了看夏南安,他还在那里翻看什么书。“果真是别人家的孩子。”林纤纤心里这么想着,褒贬含义她自己也没深纠。
晚上林纤纤和同桌于小舟一起回的寝室,于小舟的床位和林纤纤刚好是对着的上铺。
四个人在当晚一个个按着年纪拍了顺序,最大的被挑出来当寝室长,是个长头发高个子的女孩子,叫做杨曲觞,说是源自“流觞曲水”这一句。林纤纤想了想自己的名字,大概也就是母亲大人希望她可以纤瘦一点淑女一点,也许是两个“纤”字,物极必反,自己和这个字一点也不搭边。老二是林纤纤,老三是于小舟,老四刘安看着就是典型的学霸样子,眼镜片厚厚的,书桌上面全是数理化的相关书籍。这么看来,林纤纤觉得自己是整个寝室最垃圾的一个,谈及中考成绩虽说她也靠的不低,但和这些人比来也只有垫底的份。
第一个晚上林纤纤睡的并不是很好,倒有些想家里的床。七月份的夜晚,屋子外的蟋蟀和知了叫个不停,翻来覆去的被一种燥热包裹着。
“你们有谁睡着了吗?”
“没有”
“我也没有”
顿时声音都起来了,好家伙,一整个寝室的都没睡着。
“这狗屁学校的电风扇有屁用哟,热死了!”于小舟最先发出了抱怨,
“我想念家里的空调...”
“我也想,剩下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欸?你们谁想听鬼故事的?”老大杨曲觞抽出了枕头下的手电筒,边说边打开把光对着自己的下巴。
“说说说,被这热气要弄的闷死。”林纤纤也坐了起来端端正正的摆起了一股子要听戏的架势。
其余两个也坐了起来,“才十一点多,说吧,睡不着。”
杨曲觞说着说着,突然有敲门声,倒把其余三个吓的半死。
“314寝室,你们还在干嘛,再不睡就记名字了。”宿管阿姨的声音从门外吼了进来,寝室里面四个被吓的也不轻,也都乖乖的躺下来。
在第一周课里面,最让林纤纤头大的课就是向光头的数学课,每当向光头用那种浓厚的口音说出各种数学专有名词的时候总还会忍俊不禁,但课后作业就不显得那么留情。
她总喜欢抓脑袋,旁边的于小舟有时候看不下去了就会说“你的头发都快被你抓没了。”
华鑫高中什么都好,就是作业太多,老师太凶,休息时间太少,林纤纤不止一次抱怨道。
周末回了家,林纤纤就觉得自己得到了某种释放,躺在床上的那一秒就像是做梦一样。
“林纤纤,我怎么有你这破落户小孩的,脏不脏啊,直接躺床上?”
“妈,你不知道学校里面那些事都快把我压死了!”
“你还会被压死?先别说,你是不是和安安分到一个班了?”
“呃,妈,你怎么知道的?”
“夏阿姨告诉我,怎么感觉你还不想让你妈妈我知道,嗯?”
“没有,我饿了,要吃饭。”
“饿死你这个懒鬼,叫你好吃懒做。菜都在外面餐桌上,快去吃。”
林纤纤马上从床上跳起来,在林妈妈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就奔向了饭桌,就像林妈妈说的,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长大。
高一的课程就像挤在一起快要畸形的大胖子,林纤纤总是觉得自己赶不上这种进度,逐渐地上午发呆,下午打瞌睡。语数外这些主科大多部分分在了上午,下午的课程就是政史地和物化生,她最后总结了一个道理,历史课和政治课是最适合打瞌睡的课程。数学向光头的课是最容易开小差和跑神的课,总是忍不住在自己的草稿本上面画漫画,画着画着入了迷忘记了向光头还在讲台上面指点江山,有时候向光头发现了林纤纤自己也不知道,如果不是于小舟的提醒她可能就没命活着上完一堂课。但最致命的是数学课代表的帽子不偏不倚的戴在了夏南安的头上,每次收作业的时候她总是嘴巴里面不停的重复着“再等一下下,就一会儿就好了。”
夏南安就坐在她后面,带着耳机用MP3听英语听力,等着林纤纤做完已经听完一套听力了。时间久了,林纤纤也觉得自己有些逊,看着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她自己心里的感受不知道是嫉妒还是羡慕,感觉他做什么总是那么风轻云淡,轻轻松松的就的得到各种人的青睐和认可,或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同。或许说,她就像站在他的影子下面,总是还要抬头看看这个影子的主人,还不止一次的渴望着从他的影子下面逃脱出来,甚至是超越他。
“你这道题再换算一下就出来答案了。”
“嗯,,嗯?”
林纤纤心里突然磕噔一下,这个人竟然说话了。。。千年冰山说话了。。。
在林纤纤小的时候,除了他礼貌性的叫自己妈妈阿姨,就没听过他说过什么话,就算在他前桌,也好像没听过他说什么话,除了老师上课说题目叫他回答,尤其是英语课,每次念课文总会叫他读英文,他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大概是受他那位在美国工作的老爸影响到的。林纤纤越想越远,又想了想自己,好像变得更加渺小。
“夏南安同学,有件事想和你请教一下。”林纤纤换算完最后一道题把作业本放在夏南安的桌子上。
“什么问题?”
“你说,你喜欢看些什么书?”
“数学书算吗?”
“emmmm,算吧。”
说完林纤纤就转过头,回忆他手里的那本关于大学高数的未知物,心里想这是个什么怪物。
林纤纤看着刚从厕所回来的于小舟,眼神从她进门到坐回她旁边,于小舟也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她,“林纤纤,你脑袋没毛病吧。”
林纤纤放低声音,“欸,舟舟同学,你觉得我正常吗?”
“就目前你的种种表现来看,不正常。”
“那你说我和我和我后面那个相比谁更不正常?”
“你们都不正常,一个异常聪明”于小舟用一种疼惜的表情看着林纤纤“一个异常傻气”。
“你骂谁傻啊?不和你说了,学习学习。”
“好,学习。”
晚上的晚自习对于林纤纤来说就是赶各种作业的时候,三节晚自习对于她来说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一节用来写化学,一节用来写物理,还有一节就用来攻破数学题目。而对于夏南安来说就是用来看各种科学杂志的时间,有时候其实不止林纤纤一个人埋怨过苍天,为什么都是人智商感觉就是相差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