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的酒瞬间醒了一半,面前的花果山哪还有当初他离开之时的鸟语花香,一片繁茂的景象!
遍地碎石,树木焦黑,一只猴子的烧焦尸体斜躺在山脚处的小土堆上。一只手向前伸着,想要努力的抓住什么似的。
大圣趔趄着脚步向前走去,脚下被一碎石绊倒跪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圣抓起地上一把焦黑的泥土,仰天怒吼。
怎么会变成这样,自己才离开五十年而已。而且自己刚回来时,花果山外围不是还有一层结界守护吗?
大圣咬着牙站起来,走到那具尸体跟前。两腿一软,跪伏在地上,颤抖着双手将那那只猴子的尸体反转过来。
小猴子脸上带着不解和惊恐的神色,双眼空洞的睁开着,身体早已僵硬,显然死了已经有些时日了。身上的猴毛宛如被火烧过一般,随着大圣的动作,扑簌簌的变成黑灰散落。
大圣紧闭双眼,努力的压制着自己内心的痛苦,将这只小猴子死死的抱在怀里。
大圣身上散发出耀眼的金光,笼罩了这只猴子,无穷无尽的法力灌注尽怀中的猴子的尸体。可是无论大圣怎么努力,怀中已经死掉的小猴子丝毫没有反应。
“啊!”大圣仰天怒吼,晶莹的泪水在大圣脸上滑落,打湿身上的袈裟。
良久,大圣在地上站起来,一只手将那小猴子抱住,轻轻念叨着,“孩…孩儿们,大王…大王我回来了!”
可是除了风声,再无任何人回答。以往那种热闹不凡的景象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死一般的寂静。
大圣不顾手上的黑灰,伸手抹了一把脸。然后就这么怀中抱着这只小猴子,大踏步的向着花果山走去。
一路上,残枝碎石凌乱不堪,山路之上,一片焦黑,地上是一层厚厚的黑灰。两旁的树木漆黑枯死,再也没有一点绿色。
山路之上,零零星星的散落着几具小妖的尸体。大圣一眼就认出,这是当初他收留在花果山内的小妖,可是如今他们也变成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大圣停下脚步,将这几具小妖的尸体聚拢一一放在地上。吹了一口气,一根绳子将他们绑在一起,然后背在背上。然后继续想着水帘洞走去。
山上,曾经繁茂的树林早已化作枯林,遍地残枝碎石。地上还散落着各种兵器碎片。有些刀柄上,甚至还有一只手掌死死的握着。
大圣来到此地,不仅又是一声怒吼冲天!
水帘洞前,横七竖八的一堆又一堆的猴子尸体散落在地上,石头上,暗红色的血迹早已凝固。
水帘洞前的瀑布消失了,露出青褐色的岩石,山的半腰处,一个硕大的洞口浮现。呜呜的风声在其中传出,似乎在无声的诉说着什么。
水帘洞下的水潭,已经混浊不堪,血红色的水中,泡着几只猴子的尸体,还有几只断手漂浮在水面上。
地上,是一个又一个的深坑,似乎是被什么法器炸出来一般。山上挂旗的两根木杆都被拦腰截断,锋利的木茬子直指青天。
“啊啊啊啊啊啊啊!”看到这副惨像,大圣再也控制不住,双腿一软,跪伏在地上。
咔嚓咔嚓——雷电在天穹中响起来,乌云密布,磅礴大雨倾盆而下。
大圣就这么呆呆的跪坐在雨中,任凭雨水打湿了袈裟。雨水混合着泪水模糊了大圣的双眼。
良久,大圣解开身上背着的几具尸体,将他们放到一块巨石之上。然后站起身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水帘洞走去。
水帘洞内,门口那题刻“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的石碑”被斩断一块,只有下半部分还在,上半部分不知所踪。
大圣走进水帘洞内,入眼的也是一片惨象。岩壁和地上一滩又一滩暗红色的血迹早已凝固。洞内地上躺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那方石椅王座已经被掀翻在地,石座后面,那根木杆上,原本悬挂“齐天大圣”四字之旗的顶端,如今被一只须发皆白的老猴子替代。
锋利的木茬贯穿了老猴子的胸口,就那么将他悬挂在空中。老猴双眼几乎已经凸出了眼眶!看来他是被人在活着的时候,强行钉死在旗杆上的!
大圣抹了一把脸,心中已经平复了下来,伸出手虚抓,将那只被钉死在旗杆上的老猴子解救下来。
刺啦刺啦——木茬和血肉分离的声音在这死一般寂静的水帘洞内是如此的刺耳。大圣轻轻吐了一口气,压制住心中的情绪,颤抖着手继续向外撕扯着。
老猴子终于和那旗杆分离,大圣手轻轻一抖,差点让老猴子直接在空中坠落。大圣缓缓的将那老猴子放在地上。
而后转身,大踏步的走出水帘洞。
看着天空中闪烁的雷电,磅礴的大雨,大圣在耳朵中扯出铁棒,迎风变大狠狠的抡向那乌云之上!
暴躁的声音随之在天穹中如惊雷一般炸裂!
“都给俺老孙滚远点!”
雷公电母,风神雨伯四人今日正奉玉帝的旨意降雨,可突然之间一根硕大的铁棒直接向他们劈头砸来,紧接着那声炸雷般的声音在下界传到云霄之上!
雷公电母四人急忙停住手中的动作,躲开这一棍。乌云被铁棒撕裂,风止雨停!
雷公电母和风神雨伯聚在一起,看向下界,可是迎接他们的又是雷霆一棍!
四人立刻分散开来,雷公脸色凝重,今日这猴子到底发什么疯,不由分说的就要阻止他们降雨,甚至他们想看看这猴子在哪都不行。
“得,我看今日这雨是降不成了。那猴子本就不是讲理的主干脆就别惹他了!”雨伯对着云端另一处的雷公电母说道。
雷公电母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回去面见玉帝,说明此次降雨终止的原因就是了。这猴子听说刚刚在五庄观出来,憋了一肚子的气,自己几人又何必去触他的眉头。
既然意见一致,雷公电母,风神雨伯干脆驾云回天庭复命。
下界,大圣待雨过天晴之后,将铁棒插在地上,身体金光四射,笼罩了整个花果山。大圣猛地一跺脚,花果山被震的摇了三摇,低沉的吼声响彻整个花果山!
“起死回生!”
金光以大圣为中心瞬间弥漫花果山每个角落,点点金光洒落在每一寸土地之上。
待金光消散之后,一切还是没有改变,花果山还是一片焦土。
大圣胸脯起伏不定,喘着粗气。然后又狠狠的跺脚。“起死回生!”
金光再一次四射笼罩了花果山,但金光散去,花果山还是没有如大圣想的那样起死回生。
大圣脚步不稳,连续动用这种禁术耗尽了体力,扑通一声趴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恍惚间,大圣感觉自己回到了方寸山,看着死一般寂静的方寸山。大圣想到了自己的花果山。
“祖师,祖师!”大圣看着这方寸山,想到了菩提祖师,“求祖师相助!求祖师赐给弟子一个起死回生的方法!”
大圣向着山上的三星观跑去,如今他也就只能求救于菩提祖师了。
砰——大圣撞开了三星观腐朽的大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接连叩首。
“祖师!祖师!求祖师赐给弟子一个起死回生之术?求祖师赐给弟子一个起死回生之术!”
大圣磕头如捣蒜,砰砰作响。
“唉!”一声轻叹声在这残破的道观中响起,石台上的蒲团发光,化作一道虚影。
“你不是悟空,又何必这么执着于花果山呢?”菩提祖师的虚影问道。
“求祖师赐给弟子一个起死回生之术!求祖师赐给弟子一个起死回生之术!”大圣不为所动,继续叩首恳求道。
菩提祖师虚影手中拂尘轻轻一挥,大圣的身体陡然着凝固。
“你入魔了,你现在这种状态,本祖师也助不了你!”
菩提祖师虚影手中拂尘再挥,大圣喘了几口粗气,而后恭恭敬敬的叩首道,“求祖师相助!”
“你不是悟空,又何必对他那花果山如此执着呢?”菩提祖师再次问道。
大圣抬起头,惨淡的一笑,“是,祖师说的对,俺不是他,这些年来。俺一直顶着他的名头,大圣大圣,好像连俺都忘了,俺是六耳猕猴,不是齐天大圣!”
菩提祖师虚影轻轻一叹,到了今日,你才肯在本祖师面前说实话了吗?
“当初,俺们结义,俺是老五,他是老七。后来,兄弟反目,他被如来镇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俺没有去看过他。取经路上,如来寻我让俺替代他,为了正果俺答应了!”六耳惨淡的说道。
“如今,俺顶了他的名号,被封了斗战胜佛,也被天庭封为齐天大圣。更是霸占了他的花果山,可俺终究不是他啊,俺终究是六耳猕猴啊!”
“五庄观中,镇元子大仙给俺说明了前因后果,六耳若不死,大圣何时归!可如今花果山被毁,他回来以后怎么办?俺已经做错了那么多了,这次俺不能看着他的花果山被灭而无动于衷!”
六耳再次叩首,“求祖师赐给弟子一个起死回生之术!救救花果山!”
菩提祖师虚影轻轻一叹。
“知幻即离,不假方便。离幻即觉,本无次第。此事,本祖师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