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唐绵以为荆王要一直与自己僵持下去时,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有人大喊大叫拦在了车前。
“求荆王殿下开恩,绕过小女明襄一命!”
“小女年幼无知,不知因何得罪了殿下?”
“殿下!老臣给您跪下了!”
年过六旬的校书郎李徊抛开颜面尊严,不顾身旁家丁的阻拦,老泪纵横的跪在荆王府门前,引得不少过往行人纷纷驻足观望。
“殿下,是校书郎李徊李大人。”侍卫言肃面向马车恭敬地道。
公惟殊眸底一沉,一抹阴霾转瞬即逝。再抬眼时,他清冷的目光落在唐绵身上。唐绵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无意识裹紧了身上的大麾。
这一动作落在公惟殊眼底,眉头皱的愈发深重。
“下车。”
耳畔倏地落下这么两字,唐绵还没反应过来时,自己身子却已经先一步腾空被人抱起。
“荆……王殿下……”她着实吓了一跳。
横竖不过是刚见面还不到一个时辰,这男人便已经抱了她两回!
公惟殊将唐绵整个抱在怀里,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直接抱下马车。
外边风雪依旧不减,唐绵浑身一哆嗦,公惟殊低头瞥了一眼她毫无血色的一张脸,进府的步伐不由加快。
“荆王殿下!”
见公惟殊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就要直接进府,李徊急了,赶忙爬起身拦住他。
“殿下,老臣自知教女无方,不敢求您原谅,只盼着您能网开一面,饶了小女一条性命啊!”
公惟殊凝着冷眼,神情若冰,“小小校书郎之女,竟敢绑架谋杀未来王妃。李大人,令嫒真是好胆子,呵!”
一听自家女儿竟是要谋杀未来的荆王妃,李徊身子一颤没稳住,目瞪口呆的跌倒在地,没了神色。谋害皇亲国戚,即便闹到御前,那也是死罪一条啊……
公惟殊朝言肃看了一眼,后者当即会意,上前两步便将李徊拉到一旁。
众目睽睽之下,神色阴沉的荆王抱着一女子大跨步进了王府。
听闻,那女子便是黔帝前不久刚下旨许给荆王的准王妃,猎户之女唐绵。
听闻,李徊之女意图谋害那女子,荆王知晓后,一气之下命人将李明襄丢进了狼窝。
……
不过半日,荆王府门前发生的种种,便犹如风雪一般传遍了整座京都城。
荆王府。
唐绵迷迷糊糊中,仿佛见到了远在永州的阿娘。可阿娘身子不好,受不住长途跋涉舟车劳顿,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呢?
“阿娘……”她头昏的厉害,愈发思念阿娘,闭着眼睛情不自禁唤出了声。
有温暖的大手轻轻覆上唐绵的额头上,“绵绵乖,阿娘在这儿呢。”
得知女儿受罪,林氏泪眼婆娑,心疼不已。
“阿娘?”
耳温暖慈祥的声音太过熟悉,唐绵强撑着睁开沉重的双眼,林氏那亲切慈祥的面容真切的映入眼帘,她又惊又喜,激动地扑进林氏怀里。
“阿娘,你怎么也来了京都?”
林氏疼爱的将她揽在怀里,又重新替她盖好被褥,温声道:“你走后没几日,荆王殿下派去永州接你的人便到了家中。荆王担心你一个人在异乡不习惯,故而便派人一并将我接来这京中,好与你团聚。”
说到这里,林氏忽然眉头一皱,带着责备的语气道:“你这孩子也是,在京都城里迷了路,怎么也不知找人问一问?外头风雪大的吓人,若不是荆王殿下,你怕要活活冻死在外头了。”
唐绵一愣:“迷路?”
“是啊,荆王殿下同我说,你因不熟悉京都之地迷了路,在雪地里冻了许久。殿下抱你回府时你昏迷不醒,娘都快被你吓死。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娘干脆也随你一同去见你九泉之下的死鬼爹!”
林氏说着又抬手摸了摸唐绵的额头,确定她已经退热后,一颗心这才算是彻底定了下来。
唐绵叹口气,哭笑不得:“阿娘快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女儿命硬着呢。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嘛!”
寒冬腊月,即使是在屋里也还能听到外边风雪呼呼作响。但此刻,唐绵没有感觉到任何寒冷之意。
视线四顾,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
看出她心头的疑惑,林氏解释道:“这屋子是荆王特意着人为你收拾出来的,在成婚之前,你都将住在这里。”
“阿娘的意思是,我们以后都要住在荆王府了?”唐绵微惊,同荆王公惟殊同住一个屋檐下,这是她想都未曾想过的事情。
林氏笑道:“不是我们,是你。娘只陪你到出嫁,待你与荆王完婚后,娘便回永州。娘在永州住了大半辈子,你那死鬼爹生前留下的铺子还需要娘替他好好守着呢。”
唐绵心里一咯噔,顿时不是滋味起来,赶忙伸出双臂紧紧将林氏抱住,撒着娇拒绝道:“女儿不想嫁人,更不想嫁给荆王。女儿只想陪在阿娘你身边,陪着你一起住在永州打理阿爹留下来的铺子。”
说到成婚,唐绵忽然离开林氏怀抱,直起腰身认真说道:“阿娘,你知道么,荆王殿下说我与他的婚事退不了。荆王还说,解除这桩娃娃亲的唯一办法,只有等成婚后,他再一封休书,将我休掉!”
唐绵原以为听到这消息,林氏应当是吃惊和忧愁的。但林氏意外平静的神情,仿佛是早已知道了这件事。
“阿娘,你,该不会已经知道这些事情了吧?”
林氏点点头,温和道:“在你昏迷这半日里,荆王殿下已经将婚事一事安排都与我说了清楚。”
唐绵忽然觉得,公惟殊这男人深谋远虑的心计委实有些可怕。
“娘,我可以先成婚再和离。但是,不能由他公惟殊休妻,而应由我唐绵亲手休夫。”唐绵眼神坚定而果决,林氏便知她心中是早早便拿了主意。
若是此行没有来京都,也没有见到荆王,林氏或许认为唐绵此计可行,是最好的办法。但现在,作为一个母亲,林氏却有不一样的话想告诉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