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千户姓刘叫季正,亲自负责押送。遇上这差事再加丁乾这位主儿,他不禁连呼倒霉,命人替丁乾沐浴,又换了身干净衣赏。避开前来送行的钱晓晓、苏晴、丁平等人,从后门上了马车,悄悄离开杭州。
几天后,又行百十余里后,来到一个大镇,刘季正到客店中包了间大通铺,便来到大堂打尖,避免横生枝节,众人着的是便装,一下车便替丁乾除去枷锁,刘季正要了两桌饭菜,替众校尉胡乱点了些素菜、米饭充饥,自己则和丁乾独坐一桌,要了两荤两素下饭。
“嘿嘿,刘大人你比我还抠。”丁乾运筷如飞地对付着那盘宫保鸡丁,边吃边说:“唔唔,湖北厨子的手艺,就是不及杭州的厨子,嘶……,鸡肉不嫩,菜味也太辣了。”
刘季正一翻白眼,欠身低声说:“小子,你就知足吧,放眼整个大明,有哪个犯人过得像你这么滋润,若不是怕你犯浑,连累弟兄们,老子才懒得伺侯你。”
“呵呵,你吓唬我?”丁乾忽然提高嗓门,吩咐跑堂道:“小二,给我们这桌,再来盘红烧鲤和红烧肉,另外再加份……”
“打住打住,你小子想吃死我?”刘季正连忙捂住他的嘴,回头对小二说:“红烧肉不要了,先来盘鱼,咳咳,菜太多一时也吃不了。”
不多时,小二端上鱼,刘季正右手托腮,怔怔地看着狼吞虎咽的丁乾,没动一下筷子。
“咦,刘大人,你怎么不吃?”丁乾说:“呵呵,这条鱼真嫩,不错不错。”
“吃吧吃吧,最好吃死你,老子可没有口福。”刘季正瞪了他一眼,口头叫了声:“小二,会账会账。”
“别呀,刘大人。”丁乾叫道:“我还想再来份紫菜蛋花汤。”
“他妈的,想得美。”刘季正回头对小二说:“别听他的,快算账。”
说话间,几位官差匆匆地走了进来,左右瞧了瞧,在两人旁边地空桌上坐下,其中一位长得尖嘴猴腮的瘦子,拍着桌子大叫:“小二,快来点菜,个斑马,老子们饿坏了。”
小二颠颠地跑过来,笑问:“不知几位爷想用些什么?”
“三荤三素,一大盆米饭,什么快上什么。”瘦子一瞪眼,说:“老子们有急事,耽误了你可吃罪不起。”
“是是是,小的这就传话给后厨,几位爷稍候。”说完,小二替他们倒好茶,飞快地向后厨跑去。
“个表子养的,算你识相,否则老子一生气,拆了他的破店。”瘦子说。
“你这家伙,抽哪门子邪风?”一位留着络腮胡子的差官笑骂:“山西那帮官兵吃了败仗,关我们湖北人啥事?”
“奶奶的,老子就是气不过。”瘦子说:“咱们是后娘养的吗?边关一吃紧,就从湖北调兵。而浙江、江苏一个兵也没出。”
“可不是嘛,个班马!”络腮胡子摇着头说:“听说浙江原本准备出兵,而且是清一水的火枪兵,个表子养的,不知怎么搞的,领兵的将军却被,锦衣卫那群杂碎给抓了起来。”
“是呀是呀,那帮家伙平日嚣张跋扈惯了,只会添乱。”
“嘿嘿,他们只会对自己人耍横,若碰上鞑靼人,保证屁滚尿流。”……
其他差官也纷纷说道,刘季正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冲众校尉摆摆手说:“都吃完了,就给我到后院挺尸去,明天一大早还要赶路。”
丁乾却嘿嘿一笑,说:“刘大人,着哪门子急?你瞧他们说得多热闹,咱们再听听吧。”
“哼,你小子存心看我的笑话。”刘季正伸出巨掌,一把薅住他的脖领子,不由分说,抓着他便向后院走去。
几日后,到达山西大同境内,出了蓟门关就是河北,北京城也就不远了。
终于要甩掉这个大包袱了,刘季正心中一阵轻松,命众人打过尖后,换上官服,给丁乾上好枷锁,出了大同,直奔蓟门关而来。
一路疾行,没碰上一个行人,沿路两边层峦叠嶂,山高林密,芳草萋萋,偶尔经过村子,到处是断壁残垣,十室九空,丁乾不禁慨叹:宁为治世犬、不作乱世人。看来蒙古为祸边关甚烈,而朝廷上主和派占据上风,只会一味做缩头乌龟。
刘季正脸色也不好看,沉着脸嘴角不住哆嗦。众人闷头前行,气氛十分压抑。
当当当,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锣声,赶车的校尉,吁地一声勒住缰绳,车猛然间停住,丁乾连忙从车窗探出头,一看之下顿时大吃一惊,只见数十位面有菜色的流民,手持木棍锄头拦在前方,眼中流露兴奋、急切之色。
“呔,尔等这些草寇,真是瞎了狗眼。”刘季正跳到车辕上,抽出绣春刀,大喊:“竟敢劫锦衣卫的道,活得不耐烦了,还不速速退去。”
对面的流民一阵骚动,为首一黑脸大汗和身边的老者,悄悄耳语:“福伯,怎么办?没想到碰上这群鹰爪孙。”
“哎,能怎么办?”老者皱着眉,说:“婆娘娃娃们三天都没吃饭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咱们都得饿死。”顿了顿,一咬牙又说:“他娘的,左右都是个死,不如干他娘的一票。嘿嘿,这些鹰爪孙表面看起来厉害,其实很不经打。”
“行,就听您老的。”黑脸大汉扬起手中的锄头,向众人振臂大呼:“乡亲们别怕,这群锦衣卫都是草包,咱们人多怕个球,为了让娃娃们吃饱饭,大伙跟着我,冲啊!”
一言落地,众流民大喊着黑压压一片冲了过来,丁乾见状大骇,连忙一骨碌滚下车,两下爬到路边的草丛中,埋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叮叮当当一阵打斗之后,丁乾抬起头偷看,只见刘季正和几名校尉,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众流民正得意手持器械,将他们团团围住。
黑脸大汉弯腰捡起绣春刀,连赞好刀,突然用刀一指丁乾藏身的方向,大笑道:“哈哈哈,躲在路边的朋友,看了半天热闹,也该看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