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刺客!”他大喝一声,想要去追,看着倒下的李梓,他停下脚步。
门口侍卫听声便顺着声音追了过去,这大厅里,只剩下明柏和李梓两人。
一脸着急,明柏赶紧抱住李梓轻轻放在地上,惊慌的脸色去除了他的乏,他握紧了拳头,却又轻轻松开,捏住了那针,轻轻拔出,针上的明显是淬了毒,一点一滴腐蚀着衣衫,让人触目惊心。
闪着金光,摸起来却有淡淡的寒意。
“这是……冰魄神针?”
好熟悉的名字。
李梓呜咽一声,皱着眉头道:“世子殿下领悟剑道后,寻常人哪里能靠近,不料贼人竟用了这狠辣暗器,若非我舍身替世子挡住,怕是在劫难逃。此人不除,后患无穷,世子爷,快,快追!”
“追什么追,”明柏抖着手道:“这毒能解吗?”
“不知道,我可能快不行了,”李梓紧锁的眉头加上额头上的汗水,“这是不知其名的毒,世子日后要小心了。”
明柏怔怔看着李梓苍白的脸颊,不敢相信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人忽然就死了,死的这么无声无息,他毕竟是为了自己而死,怎么可以连一句遗言也……
“世子殿下,我有遗言,你认真听我说,”李梓闭上很久的眼睛忽然睁了开来,虚弱的,好像疼痛万分,却有神地看着明柏道:“小的自幼小跟世子殿下相伴左右,能够护主到今日已是万幸,希望死后能葬在明家后院那课杏花树下,能够看着殿下娶亲生子,看着明家繁荣,看着世子殿下的孩子长大。”
“我死后,世子殿下一定要找一个像我这般的忠心不二,宁死护主的侍卫,千万不可随意挑选,性命攸关的事情,不能照着以往的性子来。”
“我死后,世子殿下不必缅怀,不必伤心过度,明城百废俱兴,朝廷内多少双眼睛盯着殿下,切以大局为重。”
明柏:“……”
李梓见明柏不语,想来便是被自己的言语感动,男儿有泪不轻弹,世子殿下终归是长大了,成熟了。
一阵尖锐的疼痛直钻心扉,下一瞬感觉自己喉咙哽咽,胸口疼痛,便觉得是那毒蔓延开来,伤及五脏六腑,浑身难受,眼中闪过不忍:“咳咳!世子殿下切不可自责……”
明柏拿起落在地上的针:“刺客是不是忘了在针上淬死毒了?为何你还能说这么多话?”
李梓:“……”
明柏摸了摸李梓的胸口,道:“栗子,你今日是否穿了铁布衫?”
明柏似乎摸到了什么,往内衫摸去:“好像是有。”
李梓闻言先是浑身一僵,然后倏地坐直摸了摸身子道:“是穿了,我竟忘了。”
明柏:“……”
“我这就去抓住贼人!”李梓严肃道,急忙跑出门外数十步,才小声嘀咕着,“糗大了!怎么忘了铁布衫这茬……”
明柏叹息。
故而中针后瘫软,表现得一副疼痛难耐,犹如走马灯一般的回忆,这一副舍生取义的悲壮模样纯粹是戏园子去多了?
还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看多了什么围魏救赵,铁血忠心的戏曲,死前还要表现一番。
明柏寻思着是不是该换一个正经一点的护卫了。
正说着,突然一人不知不觉从门外闯进,一声巨响,门立马关上。
明柏定睛一看,十七八岁的少年此刻正看着他,神色淡漠。
“王爷他,还没回来?”声音清脆,却藏着巨大的悲伤。
明柏见状,忽然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他爹给他留下的影卫。
一骑当千,破去九九八十一武者武宗,宋骑云。
“他在这。”明柏指了指心头,脸色严肃。
宋骑云缓缓闭上眼,再睁眼时已然没有之前的悲伤,他开口道:“誓死跟随世子殿下,说一不二。”神色自然,恍然没有刚才的冷漠,反倒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这就是杀人如麻,情绪转化如此之快么?
不知什么时候推门进来,李梓火急火燎的握着明柏的双肩道:“世子殿下没事就好,我还以为是声东击西之计!”
明柏一叹再叹。
“要真是,已有所警惕,他会再犯?”
“他是谁!”李梓警惕道。
宋骑云歪了歪头,皱眉道:“怎么了?”
明柏拿起手中的针,道:“如你所见,有人想杀我。”
宋骑云不解道:“谁想杀你?这是我的针。”
伸手就去拿,明柏手一躲,惊讶道:“冰魄神针!你为什么要暗杀我?”这时,李梓也有所警惕,他拔出剑,剑拔弩张的架势让明柏感觉到他不是外人。
宋骑云倒是略微惊讶:“你竟然知道名字,看来他什么都告诉你了。”
“是他要害世子?”李梓怒道,完全没有刚才的颓态,反倒一脸的精神。
“不是,我是试你。”他手一指,指向了李梓。
“试我?”李梓不解,明柏更是不解。
“是否忠心,是否内奸。”宋骑云说着,看了看世子,“我之前听戏曲,这是一位将领辨别身边人的手段,对贴身的人,尤为重要。”
明柏笑了出声:“果真如我爹所说,你还不谙人事。若是他中毒了岂不是白死?”
骑云轻笑道:“我自然有解药,便是我身上的血。”
明柏脑海里两个男人连在一块舔血,画面甚是诡异。
“对了,王爷之前交代我查的事情有着落了,”宋骑云缓缓说道,“之前帮你的人最近在北昭立了大功,一件是一剑破万军山,铸造国界,还有一件是,南轩来犯,他一万兵甲,战过十万南轩精兵,南轩三十侠客也无法攻进万军县。只不过他似乎失忆了,或者说,像一个陌生人,与以往的凶神恶煞完全不同。”
明柏这才记起他的救命恩人,道:“他表面凶神恶煞,实际却非如此。”
“我朝方后主派去的剑客刺杀失败,是他制服,并且北昭帝下旨,让他与苏小瑶联姻。我打探的消息就这么多。”宋骑云道。
“对了,他真名叫什么,我只唤他肖兄,却不知其名,家住何方?”明柏有些好奇,昔日那个在酒楼纵火救了他的恩人,到底是谁。可能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豪杰,抑或是一个纵横江湖的隐士?
“肖家,肖然。”
然而此刻明柏的救命恩人正在研究酿酒……
“哟,奇妙。”肖然睁开眼,不由得感叹了一声,“这就是内力么。”
他往前霍然猛打一掌,面前的墙壁径直震落了土块,露出了砖瓦来。他尝试着使用内力,不一会就能收放自如。
和之前不同,这一次真正体会到了运功时内力流转的感觉,就差一本绝世武功秘籍来练练,不然肯定是要鲜衣怒马入江湖,醉时论道,醒时带着妹子勇闯天涯。
不过自己还没有熟悉这个世界的武功究竟和他平日里看的古装剧是否一样,在没有得到不知道那是否存在的仙人指点之前,还是惜命为上。
“三弟,米已经好了,接下来可是要拌曲?”肖叶听见里面有动静,便知肖然已醒,急忙问下一步的做法。
收回漫不经心的思绪飞扬,肖然点点头,看了一眼肖叶道:“用陶瓷缸装好,中间留一指头大小的缝,让他发酵糖化三天。”
肖叶倒是听的云里雾里:“糖化?发酵?”
肖然一顿,才知道自己说了那些对他们来说陌生的名词,笑了笑道:“只管按我说的步骤去做便是,到时请你喝真正的酒!”
肖叶压住自己内心的好奇,道:“三天,三天后就行了?”
肖然回道:“当然不是,还有二次发酵和蒸馏,对啊,时间不够了,我去试试内力掌控。”
肖然一个箭步跳下床,刚刚才懂得内力的他,犹如获得宝贝一般,他冲到了酿酒房,看到了自己的娘亲。
“娘!”肖然喊道。
“哎!”沈凝此时才稍稍露出了微笑,显然还是有一些害怕肖然,“娘好久没下厨了,也不知道这米蒸的如何,蒸的不好,可别怪娘。”
肖然露出爽朗的笑容,搭着她的肩膀,道:“娘,你这说的什么话,这酒酿出来,第一杯我请您喝。”
眼前的肖然竟然变得如此有少年感,还有乖巧,沈凝觉得好似做梦一般,虽然以前的肖然本性不坏,却也凶巴巴的没有好脸色,如今,却是亲切很多,一时之间,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那场大病,让他脱胎换骨。
沈凝放松起来,笑盈盈道:“咱们妇道人家喝什么酒,再说,娘也不会,喝不得。”
肖然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我这酒,你喝得,爹喝得,与我同道者才喝得。娘,您去休息,剩下得交给我了。对了,这两天别让人进来干扰我,我要专心酿酒。”
沈凝忽地心头一软,眼中饱含深情,她用力点点头,将被烫得红肿的手悄悄藏进衣袖,她听闻肖然让她帮忙,她便亲历亲为,砍柴生火做饭,手脚虽忙,但只有一个喜字在心头。
二十年来,他第一次如此孝顺,她也第一次笑的发自内心。
肖然闭上眼,双手凝聚内力在掌心,轻轻贴近缸壁,雄浑的内力顿时铺满整个陶瓷缸,但是却不知道如何让酒糖化进而发酵。
“静力调气,以气御力,劲发全身,气走任脉,游经冲带,脉带,阴维脉,转而督脉,阳维脉。”一句话传入肖然耳内,好在练武之人先习奇经八脉,他以气御力,按其所做,缸内发出了淡淡的“沙沙”声响。
“谢张前辈。”肖然道。
“你怎知是我?”房梁之上,只见一人,一酒,晃荡着腿斜靠在梁顶,他看着肖然,面带微笑。
肖然仰起头看着那老前辈,开玩笑道:“我有一招,听音辨人,那可练到如火纯青。不过,你会酿酒?”
张无休嗤笑一声,却说道:“不会,但我见过醉仙楼酿酒,内力化用,走的就是这个路数。不过你这酒估计不会太好。”
肖然微微一怔:“何解?”
张无休拿起酒葫芦猛喝一口,啧啧嘴说道:“酿酒者前一日必取三气,晨气,午气,夜气。晨气去浊,午气补阳,夜气取灵。醉仙酒之灵,便在于此。”
“一派胡言,酿酒还分时段,小爷我酿的酒绝对比醉仙楼的好上千倍万倍!”肖然一语便让张无休有些震惊。
“张前辈是怕我不守信用前来监督?”肖然问道。
“你不敢。”张无休三字,字字珠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