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五载不过刹那,五个春秋如同流水,空中浮云悠悠而去,民生各有所乐,佳节盛世,不过如此,圣上大喜,重重赏赐,准何尉入宫,接受赏赐。
上元佳节,如同举国欢庆,全民同乐!
此时的何尉少年有成,巡抚来往,各州各县不无欢迎,各地巴结,何尉却是不太喜欢,便让赵远处理,自己得闲练剑。赵远能说会道,能辩真伪,账目过目不忘,能谈政事,能聊八卦,上知天文,下至地理,无所不谈。
各州各县均知,万军县文武双雄,武有何尉一人一剑,文有赵远一人一扇,真乃绝代双骄。
万军之繁华,商贾往来之密集,灯会游玩,无所不欢,举国典范,仅此万军一县。再过几年,何尉便可直达朝廷内部,担任重要官员。但就在这一年,事发突然,却又顺理成章。
“赵兄,真的留不住你了么?”多了几分老成的何尉,把酒问友人,心中不免感慨万分。
“何尉啊,五年了,我也该离开了。”赵远举起酒杯,挤出微笑,“来日方长,有缘再会。”
何尉一脸的愁闷,抬头道:“五年来,都是你替我处理杂事难事,你这一走,我该如何自处啊,赵兄啊!”
赵远只是微微一笑,道:“五年时间,你也成长不少,当年约定五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赵兄啊,那最后再陪我在走一走这万军长街,如今之繁华,你可是最大的功臣啊。”说到此处,竟有些呜咽,何尉不着痕迹的望了望天,将泪花抹去。
赵远只是笑了笑,起身跟着何尉踏上了这万军上街。
这万军街中,唯有一楼于白昼载歌载舞,歌舞楼上,优美的破阵歌奏乐搭配羽衣舞,惹得许多街头男子驻足观看,女子也停下手中的活看着楼上的美艳场景,似乎被这温馨,美好,宁静沉醉其中。
何尉指了指楼上的歌女,笑道:“这是赵兄亲自选人,练舞,设置的清平乐楼,白昼歌舞,黑夜酒楼,良辰美酒,皆在此楼。”
赵远点点头,五年了,这楼未变,人也未变。
都是自己,精心挑选,百里挑一。
歌声悠扬,时而清泉叮咚,时而黄莺悠扬婉转,阵阵歌舞,似有花香扑鼻。
一男子似乎沉醉其中,手舞足蹈,失手将灯笼打落布料摊,火腾的冒出,布料一点就着。
“走水!快!”
何尉首当其冲,舀起一边女子的洗衣水直接扑灭,他拿起布料,原本光彩华丽的布匹,却被烧的满目疮痍,无法恢复以往的精致美观。
昔日美好兴盛,会不会就这么一失手打翻,满目疮痍……
何尉心中一颤,看了看手中的布匹焦了大半,难再恢复,又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天空叹了口气。
一日看尽万军街,走马观花也难忘。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赵远打开扇子,一如五年前风度翩翩,一袭白衣。
何尉拱手,道:“赵兄可是要继续云游他国?”
赵远摇了摇头,轻晃扇子。
“回家。”
何尉道:“却不曾听闻赵兄家乡,云游四海,赵兄不是说四海为家?”
“今时不同往日,何尉,当年你不是说我一身才气,日后他国必有重用?”赵远笑道。
“是啊,就凭赵兄的本事,何处不成大丈夫。”何尉道。
“那今日,我便启程回家了,后会有期。”赵远轻笑着,转头,收扇,“何兄,切莫当车卒,要,就要当穿宫马,等你的夹炮屏风。”
“什么意思?”何尉愣是没听出来。
“很快你就明白了,也许是今日,也许,就在片刻之后。”赵远的声音逐渐远去。
“赵兄,日后我可去哪里寻你?”何尉看着背影渐远渐去,不由得大喊道。
“南轩。”
一语落地,何尉的心头猛地一颤,叹了口气,又看了看烧焦的布匹,无奈地笑了笑。
“这么巧吗……”
方才回到府中,便有宫人来报。
“宣,何尉进宫,接受封赏。”
何尉跪下接旨,再看双眸,年少之恨,满眼泪。
他接旨后,站了起来,挺了挺腰杆,犹如长枪笔直,更如少年。
五年了,他等了五年。
这五年来他安分守己,尽职尽责,只为圣上欢喜,给他一个小小的念想。
那个念想犹如恶魔一样,在他的心里发了芽,五年前播撒的种子,五年后成长为参天大树,就要冲破的他的身体,夺取他的内心,剑无情,人无魂,至那天后,他的剑法再无灵气,一招一式,犹如器械,一拳一脚,如同死尸。
但是他终究是等来了这一天,那紫色纱衣的少女,今日何如?
不过,当时少年,不再年少。
他换上了官服,快马加鞭,马蹄声踏踏,如同他的心跳,昼夜不歇,由国境到京城,跑死了十匹马,手拉的缰绳断了五六条,手皮磨破了出血。
胸中愤恨,却兴奋不已。
自那夜初相见,北昭帝虽尽力做到雨露均沾,但许盈盈依旧独得帝王宠,后宫佳丽皆暗恨,六宫粉黛无颜色。虽然许盈盈心无半点争宠意,无奈落花无情,岸柳有意。
在北昭帝和肖卿的压力下,风平浪静终究还是过了五年。五年虽有争吵,却也无太大的事端。
何尉踏进了城门口那一刻,遥望宫廷,无语凝噎。
这棋局,该他落子了。
可他偏偏选择了大刀剜心,把自己当作车,闯入宫心,直面将帅。
现在,弃子已入局。
他整理了自己的衣衫,官服,擦去额头的汗水,走进这京都,繁盛之地,龙潭虎穴。
“何尉请见!”
何尉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进了这宫殿,富丽堂皇,群臣朝拜的地方。
他走的很轻,这一片的肃静,只有他的脚步声。
他忍住心里的悸动,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想说什么,却被狠狠堵在了喉咙,他咽了口水,眯着眼,看清了北昭帝的模样。
人中龙凤,仪表不凡。
“万军县何尉?”那高高在上的人发出声响。
心头一紧,他还是忍不住弯下腰,低眉道:“是。”
“你觉着你是车呢,还是兵?”北昭帝忽然问道。
“小刀剜心抑或是大刀剜心,我是车还是卒,在这兵马俱全的九宫之中,对陛下有何区别?”何尉脸色一沉,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更是无力。
北昭帝忽地一笑,朗声道:“万军县乃我北昭各州各县之榜样,治军有方,执政有力,边境百姓,皆以为荣,上元佳节,有目共睹,千万子民,慕名而往,就连我,也向窥一窥那繁盛之地,只是这深宫冷院,容不得朕出墙一步!”
百废俱兴,北昭若不成强国,他北昭帝,岂有颜面对先皇!
何尉听言,心生三分怜悯道陛下不易,但想到盈盈在这后院三千里,不善言语,不善权谋,任人宰割,却也怒从心来。
“但是好一个何尉,守得住边境,也守得住我边境子民!不像当朝有些官员,既守不住我寸土,也挥金不知何处。何尉,当赏!黄金千万,赐地百亩!这寂州,也归你管理,何如?”北昭帝道。
百官面面相觑,不知何时又触怒这年少轻狂的帝王。
“陛下,我不要黄金,也不要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