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内有别宫宫人举着火把四处寻找,却无人靠近东南角的水池。
慕歆瑜与他们擦肩而过,直奔那。来得匆忙,未带火把,洞里一片漆黑,看不真切。她回身想要借个火把,却发现园内之人皆已离开,只得摇摇头叹口气。
池子约有几丈宽,假山立于中间,四方有水柱倾斜而下。慕歆瑜将身子压低了许多,伸长脖子,栖身朝里张望。没人?就在她以为自己猜错了的时候,一阵细微的唏嗦声从里面传出,可等她屏息凝气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听时,声音消失了。
池中突然“吧唧”一声响,慕歆瑜可能是过于专注,竟被吓了一跳。当看清是一只青蛙从假山上一跃而下,这才放心的拍了拍胸口。刚才的声音是这只青蛙?她闭眼回忆听到的唏嗦声。不对,那更像是衣裳摩擦的声音。
“大皇子?”慕歆瑜轻轻唤道,却没有任何回应。
“皇贵妃娘娘想您了,您快出来随奴婢回去吧......”
“奴婢已经看到您了,大皇子快出来吧。”
虽是尊贵无比的大皇子,但终究还是一个四岁孩子。就在慕歆瑜以为真的没人,准备回去请罚时,稚嫩的声音传来:“你们终于找到我了,我在这等了你们一天。”
慕歆瑜满脸欣喜,果然,果然在这!她找到大皇子了。
只见萧弘瑞从洞中伸出了小脑袋,想要过来,却又害怕池中的水。慕歆瑜鞋子都来不及脱,爬上水池就朝中间走去。池中的水只及她的大腿,并不是很深,可对于小孩来说,却能索命。
“奴婢背您回去。”
萧弘瑞顺从的爬上了她的后背,一阵冰凉瞬间透过衣衫传至她的背上,她反手摸了摸萧弘瑞的衣裳,还是湿哒哒的。
可能一天未进食,这育松园又这般漆黑,小家伙双手紧紧圈住她的脖子,身体颤抖不已。
“不怕不怕,奴婢这就带您回去。”
“嗯......”听到慕歆瑜的安慰,萧弘瑞立马卸下了警惕,低低地抽泣起来。
“大皇子,您是如何爬上那假山的呢?”
“我......我游......游过去的,差点......差点就沉下去了......哇......”越说越委屈,萧弘瑞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听着孩童稚嫩的哭声,慕歆瑜有些心疼,不住地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脚下也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还未进到瑶华宫,皇贵妃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惊醒了原本靠在慕歆瑜肩上睡着了的萧弘瑞,他抬起头来四处张望,拐进瑶华宫后,他在满院子的人中一眼就看到了皇贵妃。
“母妃,母妃......”他手舞足蹈,挣扎着要下地,慕歆瑜将他放下。
萧弘瑞一着地便朝皇贵妃飞奔而去,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才止住的哭声顷刻间又响彻整个瑶华宫。
“瑞儿,瑞儿,母妃的瑞儿终于回来了。”皇贵妃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皇儿,眼里的泪珠也跟着打起了转,明丽从一旁递上手帕。
“娘娘,大皇子身上的衣裳还是湿的,还是让奴婢带大皇子进去早些换下比较好......”明丽小声提醒道。
皇贵妃这才注意到萧弘瑞的衣服还在滴水,赶紧让明丽带去换洗。
一旁的慕歆瑜先前淌了水,下半身的裙摆全打湿了,鞋里也全是水,很是不舒服。她一直晃弄着脚板,想要将鞋里的水挤出来,却不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当皇贵妃看过来后,立马站直了身子。
萧弘瑞进去后,哭哭啼啼的皇贵妃又恢复了以往的跋扈,紧蹙的眉头重新舒展开来。
“何处找到的?”
抚琴将已经凉透的茶撤了下去,重新沏上一壶沸腾腾的热茶。皇贵妃一边听着慕歆瑜不卑不亢的讲着育松园的情形,一边伸手去端桌上的茶,手刚触到茶杯,就是一阵疼。
抚琴还未走远,只听背后一声响,心里一颤,暗叫不妙,木讷回头,只见皇贵妃神情不悦,用手中的摇扇将紫砂茶具全部推至地下。
“混账东西,是想烫死本宫吗!”
“奴婢不是故意的......”抚琴骨碌一下跪倒在地。
“若是有意莫不是要给本宫下药?”
“娘娘明鉴,奴婢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罢了,本宫今日累了,便饶了你这一回。”皇贵妃对着灯火把玩着自己昨日新涂的寇红指甲,流露出几分倦色。
“谢娘娘饶恕。”抚琴对着上位又是几个磕头。
“母妃,母妃,瑞儿要母妃抱抱......”萧弘瑞光着脚从殿里跑出来,新换的衣裳也未扣好扣子,身后则是跟着追出来的明丽。
“好好好,母妃抱。”俗话说虎不食子,孩子一撒娇,又有几人能不动容。
“奴婢刚转身,大皇子就一溜烟地跑出来了,真是不愿与娘娘您多分离一刻。”明丽跪在皇贵妃跟前替萧弘瑞穿好鞋,忍不住打趣道。
“娘娘,这些人怎么办?”
“本宫的瑞儿既然回来了,都退下吧。”
跪了一个时辰的宫人起身时都有些不稳,可不管膝盖有多疼,腿有多麻,都退得极快,生怕主子又变了数。
“那她呢?”明丽指着不敢起身的慕歆瑜,“要退回内务府吗?”
“赶走。”皇贵妃含笑逗着怀中的孩子,萧弘瑞被她逗得咯咯笑。
“母妃,瑞儿认得她,就是她将瑞儿背回来的。”萧弘瑞还有些婴儿肥,说话时,乌黑大眼睛眨呀眨。
“大皇子回来,虽是奴婢想到的地方,但跑腿的是她,也算是立了小功......”明丽在旁赶紧附和道。
“瑞儿想让她走吗?”
“不想......”
“那便依着瑞儿。”皇贵妃笑起来,眼睛弯弯,脸颊有浅浅梨涡。
得了准许,明丽挥挥手让慕歆瑜退下。偌大的院子里此刻只剩了主仆四人。
“瑞儿,给母妃讲讲,你为何要去育松园。”
“瑞儿梦到父皇不要瑞儿了,瑞儿便想去告诉父皇,瑞儿会好好听话。”萧弘瑞四处张望,“母妃,乳娘去哪了?”
皇贵妃午时回殿第一件事便是下令杖毙乳娘,不论何缘由,不论她的皇儿是否有事,弄丢她的皇儿,她就得以死谢罪。听见萧弘瑞问起,她只是笑笑,岔开了话题。
“瑞儿去找父皇,为何会藏到假山里?”
“因为父皇在和瑞儿藏猫猫啊,只有瑞儿赢了,父皇才会把瑞儿留在身边,母妃真笨。”
皇贵妃的笑容逐渐消失......今日请不到皇上前来都说得通了。
“父皇还给瑞儿说了什么?”
“不知道,淑妃娘娘只给瑞儿说了这些。”萧弘瑞从皇贵妃的怀中坐了起来,一把抓向桌上的葡萄。
“淑妃?瑞儿把母妃说糊涂了。”
“母妃您真的好笨呀,唉......”萧弘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今早瑞儿去找父皇的路上遇见了淑妃娘娘,她告诉瑞儿,父皇要先和瑞儿玩了游戏再见面......”
“啪”,皇贵妃一掌拍在了椅子扶手上,震得她手臂发麻:“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