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笼罩,原本漆黑的屋子,被悠悠的烛光点亮。
可瞧着这暖色的光亮,梁玉清心底竟还生出一丝冷意,今日顾庭筠那狠历又嗜血的目光死死的刻在脑海中,就好像他握着苍生的生命,要夺便夺。
那种从心底的寒意袭击全身。
突然一道小心的敲门声响起,竹伶小心的问着:“王妃可睡下了?”
“没有,过来吧。”梁玉清甩了甩头,将那些可怕的想法全然甩出脑袋。
话音刚落,竹伶便推开了木门,手上还拿了些创伤药,她先将手中的药放下,“是王爷吩咐属下来帮王妃擦药,王爷刚刚气过了后就赶紧让属下来给您上药,王爷心中还是担心着王妃的。”
梁玉清瞥了一眼桌上的淡蓝色小瓷瓶,还有一些用来上药的棉花,随后便收回视线,慵懒的斜坐着倚着床。
原本脸上被打的痛意也没消去,此时再看到这些东西,脸上似乎更痛了些。
梁玉清听完也只是轻点了个头。
她知道脸上的印子肯定特别的明显,那脸上也多了个这么难看的痕迹,梁玉清坐在铜镜前,那照出来的自己也清晰的很。
原本俏丽可人的小脸,右半边脸上的多了个巴掌印,红的厉害,额头也多了块淤青,头发此时也有些凌乱,头上的簪子也变得歪歪斜斜的,就像是刚被人欺辱完一般。
她苦涩的笑着,怪不得顾庭筠会气成这般,她也觉得自己也不必对作恶者施之怜惜。
给别人活路,但别人却想要她死,那些人尚未有怜悯之心,所以也不可能想过会有人放他们苟活。
都是生而为人,为什么就一定要让她受伤害?
竹伶点了些创伤药,随后小心将药点在那巴掌印上。
“您别说王爷这么生气了,属下瞧见您这样也会气急不已,王爷之所以会对那几个人那般,也全然是因为心底有您。”竹伶便替她上药边开口。
眼瞧着梁玉清还是一样的表情,她又继续开口,“这几日,我都奉王爷之命悄悄护您安全,但之后却见到一个可疑的身影,我紧追上那身影却发现是自己中计了,那王府的车夫也同我一样,所以我就直接回来告知王爷情况。”
竹伶说完停了一瞬,小心的观察她的神色,随即开口:“王妃也莫怪属下话多,其实王爷心中可惦记着您呢。”
将药都涂好,竹伶又仔细的看她还有没有伤到别的地方,看着其他地方都完好也就放心了。
梁玉清从头到尾都没有做出什么反应,竹伶也不清楚自己这是不是多嘴了,明明王爷和王妃都在意对方,但两人却一直僵持着,谁都不愿意先服个软。
竹伶心中盘算着,或许可以将太子送的那个镯子的故事同王妃说了,这时候梁玉清也站起身来,语气淡然,“竹伶先下去吧,我想自己再想想。”
竹伶应声点头,离开了房间。
晚风吹动这树叶沙沙作响,而梁玉清则是将自己全然埋进被子里,脸部一直紧贴着枕头,不拿被子将她的身子紧密的包裹着。
正在此时,一声雷响伴着一道闪电在天空闪过,那原本闷热不堪的气候开始让人有些舒爽,紧接着,雨滴便一滴滴的掉落在地上。
雨势越来越大,那嘈杂的雨声不停在窗外想着。
梁玉清转过身来,之前的那个雨天闯入脑海中,那带着寒意的薄唇摄住她的红唇,一声一声的祈求她别离开。
梁玉清腾的一声起身。
头上也一时冷汗密布。
下了床,她拿下窗户上的叉杵将窗子关好,但奈何窗边还是被这雨势浇了个精湿。
她拿起屋中的伞踏出房门,她轻薄的裙角随着风势飞舞起来,那砸在伞上的雨滴不停发出声响。
“王妃您要去哪?这雨下的不小,奴婢去找披风给您披上?”那婢女瞧见梁玉清出来了,赶紧着急的上前。
梁玉清摆摆手,刚想朝前走,随即又开口问了局,“王爷现在何处你可知晓?”
“王爷现在身在卧房。”那婢女赶忙开口应道。
梁玉清点头,没做声的直接打着伞离开了院子,那院落中的小路也全然被雨浸湿,梁玉清缓步走过,待到了顾庭筠的门前,那大雨也将她的衣服浸湿。
她欲叫们,但却倏地停下动作,将伸出的手收回。
那卧房中还能见到烛光,她心中一阵纠结,却下意识的想要离开。
她思索了一瞬,还是回去了。
但在房中的顾庭筠将一切都收于眼底,那黑沉犹如刀子一般的眼神一直盯着窗外那犹豫不决的身影,却最后见她的身影一点点淡下去。
那屋中将外面看个清清楚楚。
“王爷您怎么不去看看,王妃眼下又回去了。”陈煜对这情况有些疑惑。
这王妃和王爷关系这般僵持,他们心里也不好受,王妃今日能出现在门前,也是想先服软了,但王爷居然就这么看着王妃回去了。
陈煜自然不会知晓。
顾庭筠眼中带着寒意盯着那扇门后,他确实想踏出门去,但即便是现在他出去了,梁玉清又会如何反应?
也不过就是和好如初,但若是再有类似的事发生,还是会像如今这般僵持着。
他要的是将她握在手中的踏实感。
因为顾庭墨加上这次的遇害,他和梁玉清的关系也越来越冷淡,但她若不是真的清楚,服软也不过是暂时的。
顾庭筠不再去想,转身询问陈煜:“那抓回来的人可供出主使者了?”
陈煜也知晓是那意图对王妃图谋不轨的人,顿了下,“未开口,但顺着线索也查到了他是滇乡人,不过因为总是对女人动手动脚的被驱逐出去了。辗转到了京都,在那之后就替一个帮派作恶,先后侮辱杀害了十几个女人,就连官府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顾庭筠沉默一瞬,继续吩咐,“再去审,找出到底是谁指使的。”
他刚说完,窗外一道身影便闪身进了房间。
男人容貌也算是上乘,个子稍比陈煜高了些许,进屋后便朝着顾庭筠半跪下,语气满是自责,“禀主子,属下无能,竟让那人自杀身亡了。”
死了?那人绝非是任务失败而放弃生命,他也命人检查过,并未口含毒药,倘若并非因为行刑的疼痛自杀的,那就一定是他没那个胆子供出主使者。
“如何死的?”顾庭筠视线微沉,语气也寒了几分。
“那人找到时机,直接拔出侍卫的刀自刎。”
“竹青,将这整件事好好查查,费多大力气也要找到这背后的人。”顾庭筠厉声吩咐。
竹青领命,又确认没有其他的命令,便行礼下去了。
竹青离开之后,顾庭筠便拿过一边的一支簪子,那银簪并无太多装饰,倒是上面雕刻出朵朵莲花纹路,煞是好看。
他看着簪子视线也愈发阴沉。
这一晚所有人寥无睡意,翌日,梁玉清又起了个大早。
下过雨后一切都焕然一新,那石路上也有些积水,树上低落的点点水滴掉下,叮咚一声融进积水中,那掉落水面的波光也好看极了。
梁玉清带上自己的工具出了府门,时间尚早,阳光照着人烟稀少的接到,静谧又舒服,那下过雨的味道混着泥土盈入鼻尖,清风也随之拂过脸颊。
“王妃今日怎么才这个时辰就要出发了?这季候也快变了,您还是将披风穿好,免得着凉。”竹伶焦急的赶到她身边,她还愣神的功夫,那粉色的披肩就盖上她的肩膀了。
“辛苦了。”梁玉清将披风穿好,又自己打了个漂亮的绳结。
“王妃可莫要这般客气,这也是奴婢的本职。”竹伶急忙应着。
自来都是贵贱分明的,她也只是王府的一个小婢女,王妃这一声辛苦了她还担不起。
竹伶陪着她又等了一会,王府的马车这才缓缓驶出来,随后慢慢停下,竹伶先将梁玉清安全扶上马车,之后也跳上马车坐在外面跟着前去。
“竹伶,怎么你跟着过来了?你快回去,我自己去成王府,你若不小心染上可不好!”梁玉清着急的对竹伶说着。
竹伶自然不肯离开,昨日王妃不幸遇难,王爷就吩咐她必须贴身跟在王妃身边伺候,一会都不能走。
“王妃莫担心,成王的病也差不多快好了,竹伶自小练功,所以内息完全可以抵御,不会被染上。”竹伶应道。
不过竹伶心中也一阵感动,她好久没听过有人这么在意她了,之前她被幽王救下,所以就一直在王妃身边效力,但王妃的挂念,她心中还是因此感动不已,对王妃也更多了几分敬重。
梁玉清笑着摇摇头,这时代的人动不动就提到自己的内息,即便是有内息护体也不可能万病不沾。
很快便到了目的地,还没站定就感觉到了王府中的热闹气氛,下人们也都脱掉了隔离服,见到梁玉清的身影,都高兴的上前迎接,喜形于色,“可把您盼来了幽王府,王爷今日睁眼了。”
梁玉清也差不多算的是这几日,随即笑着应了声,直接去了院子。
屋中,严贵妃正端着汤碗耐心的喂着顾庭渊补品,真是好一副母慈子孝的景象。
“劳烦母亲这阵子一直在儿臣身边照顾。”顾庭渊开口,严贵妃则是替他把嘴边擦干净。
“你这孩子,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你生病的这阵子都是幽王妃忙前忙后给你治疗,不然你还醒不了呢。”严贵妃眼里闪过一丝精美,她也不糊涂,当着渊儿的面说出是梁玉清救治的,那和幽王府的关系也能更进一步。
顾庭渊的神色一怔,居然是梁玉清将自己救治好的?
两人话音刚落,梁玉清便闪身进来,将工具全然放好,“医者本就行医为人,但有人心肠狠毒偏偏要让别人受罪,估计这一世也无法治愈了。”
这话也不光是说皇后背后耍的那些手段,也涵括了成王这次患上天花之事,严贵妃和顾庭渊都满脸的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