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天后,天终于晴了。
临出发前,我们让朱老二去大牢里见了朱老大。
兄弟相见,自然免不了伤感。
朱老大脑海中想过兄弟俩相见的无数个场面,却没想过是这种方式见面,而且弟弟跟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他不敢相信,弟弟全身完好无损,没有受过一点伤和罪。
在问候和对话中,朱老大听弟弟说的最多的就是文心。
他本来对文心充满仇恨,觉得她不怀好意,没想到弟弟对她印象十分好,并且说自己能安然无恙,全靠她的帮忙。他有些不信,但看弟弟不像撒谎,只好忍住。
心里唯一的牵挂,安然无恙,心中的石头落了地,自己早晚是要死的,能让弟弟活下去,心里总是值得期待的。
弟弟看着哥哥手脚都戴着铁链,急得直哭,哥哥安慰他,说自己很快就出来。他说要去找文心帮忙,肯定会救哥哥出来。
在朱老二单纯的脑海里,还真的以为哥哥会很快出来,他们会团聚,也会跟那些兄弟们继续生活在一起。
但是,这是最后一次见面,朱老大内心无比清楚,满眼热泪,一再叮嘱弟弟要好好活下去,把自己最喜欢的裁缝做下去……
朱老二受了点皮肉之苦,就将他放了,但是我知道他一个孩子哪里能懂得生活的艰难,又不能让他以后怀着仇恨的种子长大,再去做些毁了人生的事情。云玺思考了下,说改名换姓,把他送到军队去锻炼,磨练一下心智,做个将士。我觉得这样的安排挺好,至少让他没了生活之忧,顶多吃些苦头。
在出发前,我带了很多好吃的,去向小馒头一家告别。
自从我救下它之后,我们仿佛成了最亲密的朋友,一路相伴,而它也救过我多次。这次我们任务完成,我要回京,它也应该带着家人回到草原上去,我的愿望算是实现了。记得刚从草原向大漠出发时,小狼崽还像个小狗狗一样大,现在他们竟然长成了大崽子,全家人围着一块吃好吃的。我看着它们一家,觉得这样也挺幸福的。
动物很神奇,总通人性,我向它们告别后,小馒头还执意不走,围着我转圈圈。我抱了抱其中的一个狼崽,对它们说,要跟着爸爸回去,好好的生活,有时间我还会来草原看你们。
最后依依惜别,看着它们的身影消失在戈壁滩上,心里无限伤感,相聚总有离别的一天。
路上的雪开始化的时候,我们就押着朱老大回京了。
复成越没有来送我们,只是安排万三前来送别。陈涛已提前离开,给我留了一封信,意思是说他年纪大了,经不住离别的场景,就不送别了,自己先回大域国去,不过他记得我欠他的酒,让我不要忘了。
我从兜里掏出银票递给万三,让他交给复成越,并转告一声谢谢。
长长的队伍沿着官道,向南走去,沙集,再见,西域,再见!
复成越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远去的队伍,他知道这一别,或许很难再见,也或许很快就再见。
也不知过了多久,复成越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知道万三回来了:“大人,这是文姑娘给你的。”
复成越转过身看了一眼,是银票,她还记得还银子啊!万三看大人接过银票,手停顿了一下,万三问道:“怎么了?”
“多了一张。”复成越数了下是500万两,这丫头竟然还多给,其实他没打算让她还的。
“文姑娘可真大方,这多的100万应该算是利息吧。”万三笑着说,在他印象中,文心可不是个小气之人。
复成越没有说话,转身继续看向远方,但队伍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白茫茫的一片雪地。
“大人,文姑娘让我给你说声谢谢。”万三不忘说道。
复成越手指一紧,嘴角不经意间浮起一丝笑容,她还算客气嘛!
看着他们离去,沙集又回归到昔日的宁静,复成越好像有点不适应了。
这时,他接到探子的密报,京城的老皇帝不行了,油灯枯竭。自己的两位哥哥已经蠢蠢欲动,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看来这个年不好过了。
从西向南再向北走,一路上穿过大漠,戈壁,高原,平原,山地,路程遥远,马车漫漫,慢的好像忘记了时间。我开始骑马,后来被颠簸的久了,全身疲惫,干脆坐马车,可是地域的差异,让气候也有不同,我感觉有些不适应,一下子病倒了。
云玺停止前进,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让我好生养着。我不想耽搁他,毕竟押着一个囚犯,距离京城还有一些距离,生怕出现什么岔子,就让他先走,我养好后就立即赶来。但是云玺不放心,把我丢在半路,万一遇到危险,他都不敢想。
我笑着安慰他,凭借我的脑袋,再危险的事情都会化险为夷。云玺坚决反对,执意等我病好再走。几天过去了,我还是浑身无力,眼看着时间越来越紧迫,我只能放狠话,让他必须先走,回京复旨后再来接我,否则,我就不答应这门婚事!
云玺知道我说的是气话,可又想不出好办法,正在犯愁之际,韩一搏来了,他是大皇子的贴身侍卫,没想到对方来得这么快。
在蜿蜒的小道上,韩一搏和云玺两人相对,四处安静无人,只有北风在耳边呼呼吹。
“将军,小人奉殿下之命,特意来给将军送信。”说完就拿出信递过去。
云玺接过去,拆开看:我听闻将军已拿下西域沙盗,准备回京面圣复旨,先在这里恭喜将军了,不辱使命。我呢,也不想绕弯子,想必你已经听说了京城的风声,我一直很欣赏将军的才华,希望将军到京城后,能共叙未来。末尾是复成睿笔。
云玺看完后,看着对面的韩一搏说:“请回复殿下,待我回京后上门拜访殿下。”
韩一搏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双手作揖,行完礼后,转身离开。
云玺让我看了信,静静地等我发话,现在是大皇子,只怕很快就是太子。眼下的这个局势,谁也说不准,毕竟我们离开京城太久,家书也未提及此事。走到半路上就要做决定,实在是强人所难。
“你是怎么回复的?”我问道。
“回京上门拜访。”云玺有些不情愿地说。
我点点头,现在两边都不能得罪,只能观察,能拖一日是一日。
“他们这么快就找上门来,说明之前的风声恐怕十有八九是真的。”我悄声在云玺耳边说,如果老皇帝真的不行了,那么新皇登基,势必会有一场血战,只怕这个新年都难过了。
云玺看着我,认真地说:“如果是真的,我们回京就成亲,以免夜长梦多。”
这家伙如此心急,我有点不好意思,忍不住打趣道:“你怕我真不答应啊?”
云玺握着我的手,认真地说:“不是,我怕会有人把你抢走。”
我撇了撇嘴,忽地想起复成越,忍不住脸红了,安慰道:“你想多了吧?我非你不嫁。”
云玺说:“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是你应该知道生在官宦之家,自己的婚事是不能由自己做主的。”我当然明白,作为三品以上的臣子,儿女婚姻大事都不由自己,如果老皇帝死了,新皇登基,就意味着要从臣女中选秀,以充后宫,绵延皇嗣。心里隐隐地期望他不要这么快死去,至少撑过新年,云玺这次面圣顺利的话,请求陛下赐婚,应该是顺利成章的事情。
第二天,微亮,仍然很冷,北风呼呼吹着,估计又要下雪了。李四已经把一切收拾妥当,前来叫云玺出发,我示意他快走,再不走只怕来不及了。
我揭开窗户帘子,透过微光,看着楼下院子里云玺依依不舍的样子,向他招手,希望他一切顺利。
云玺心里放不下我,我知道他的担忧,昨日还在争执这个问题,但韩一搏的到来,让我们重新意识到,危机已在眼前,再不分开,只怕会出事。
小时候,跟这些皇子,世子,郡主都一起玩过,对大皇子我还是了解一些的,外表放荡不羁,实则心狠手辣,他能在最短的时间找上我们,可以断定,他若得不到肯定的答复,只怕会提前动手。所以我们决定兵分两路,云玺带朱老大提前走小道,抄近路,日夜奔波,可以提前到达京城。我有病在身,一边修养,一边前行,专走官道,转移视线,如果再有人找上来,想必也是一场空。
打定主意后,就开始分头行动,李四跟云玺走,张三和部分侍卫跟我走。
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快黑了,我浑身无力,浑身发烫,好不容易爬起来,却不小心摔倒了,张三闻声,从外面敲门,我想喊他进来,但是嗓子有些沙哑,发出来的声音很小。张三在外见我没应声,就说自己要破门了。
他冲进来的刹那,我已经晕过去了,吓得他赶紧呼叫。
外面早已是白茫茫一片,寒风呼啸,这次雪下的很猛,寒冷的气息笼罩着北方。
这是一个小镇,并不繁华,因为受到风寒,加之过度劳累,并无大碍,喝几副药,休息几日便可。大夫给我开完药就走了,张三问小二要了炉子和瓷锅,一边在房内熬药,一边照顾我。
我是被浓浓的药味呛醒的,听见我的咳嗽,张三跑过来问候我,又满脸歉意道:“对不起,姑娘,这药太浓烈,把你呛醒了。”说完,他就要把药拿到外面去熬,我喊他不必,听着呼呼的风声就知道外面雪很大。
很庆幸云玺提前走了,否则被我拖累在这里,会更难过,现在又下雪,更不知何时才能启程。
“现在是什么时间?”温暖的炉子爆出响声,外面黑漆漆的,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子时。”张三把熬好的药递给我。
“大夫有没有说我这是风寒感冒还是什么?”我问道,闻着药味,实在不想喝,但看张三这么辛苦照顾我的份儿上,又于心不忍。
“大夫说并无大碍,只是受了点风寒。”
我咕咚两下就喝完了药,对张三说:“外面雪大吗?”
他点点头,问我有何指示。我让他去找小二,看是否有苹果,枸杞,黑糖,可以熬水喝,这药我喝着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