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相连
嬷嬷及丫鬟们刚刚感觉这凉亭里一会冷一会热的,这时候慕容雪说话了,自然乐得应承。
“我仔细听听”。嬷嬷及丫鬟们屏住呼吸,听了一会。嬷嬷说:“没听到什么呀。”
其中一个小丫鬟说:“好像有什么曲子的声音。”说话的正是丁香。
慕容雪紧张的问:“什么曲子。”
丁香又听了一会:“听不太清楚。”
山香思索着说:“听着像是箫声。”
听到“箫声”两字,慕容雪嘴角微翘,她吩咐芍药帮她找一把琴来。
这时候,嬷嬷说:“郡主想抚琴呀,王妃有把古琴,收在库房,还是我领着芍药去拿吧。”
嬷嬷领着芍药出了凉亭去拿琴。
慕容雪也带着丁香、山香出凉亭,找声源。
一主二仆,一大红二粉红,在梅树林中穿梭,三人身上都落了些鲜嫩花瓣,煞是好看。
三人好不容易在梅院的东南角听得更清晰些,慕容雪凝神细听,声音由远至近,荡荡悠悠,慕容雪侧耳仔细听完一曲,周身散发出的喜悦连丁香、山香都能感觉得出。
这时候嬷嬷及芍药拿着古琴过来,慕容雪吩咐她们摆好古琴,山药为慕容雪搬来一把凳子。
慕容雪坐好,纤纤细手柔若无骨,轻轻地点在古琴上。曲子不算优美、技艺勉强算是醇熟,毕竟慕容家尚武,而慕容雪也喜武,对于琴棋书画上面的造诣很浅。
慕容雪还是能够弹完一整段曲子的,只是她弹的平安曲,有两个符号错了。
其他人并听不出错处,因为这首曲子是千里之外亢城城里的平安曲,她们京城人士很少有人听过。
慕容雪像是一曲后兴趣还在,又弹了一曲,一样是错了两个符号。
慕容雨历尽磨难来到皇城,两眼抓瞎、举目无亲,还好他比较机灵、人俊嘴甜,从上官家带出来不少细软,要不然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这一路可够他受的。
在这皇城里可不比亢城,在亢城他可是混迹全城无人不给面子,只要一句话,身边为他出力办事的人无数。
而皇城,他只能靠自己。还好他带出来的细软多,随便给叫花子几个钱,就能打听些消息。
他打探到,欧阳王府十几天前被抬进去一个浑身是伤的女子。
本以为是欧阳王从不近女色中转性了,后来又传出女子直接住进了王妃的梅院,都在猜测这女子是什么来头时,又传出欧阳王的女儿回来了住的正是梅院,看来被抬进去的女子正是欧阳王失散多年的女儿了。
慕容雨紧张的问:“那女子现在怎么样,伤势如何?”
叫花子瞪了慕容雨一眼说:“这我哪儿知道,她在深墙大院里享福,我在路边乞讨,我们也很难见到呀。”
慕容雨现出愁容,急也没有办法,消息要一点点的打听。
他在离欧阳王府不远的客栈住下。
时常在王府门口转悠,围着王府院墙查探,还好他比较机灵,没有被护院们发现。
慕容雨脑子还是比较灵光的,想起儿时四人经常相约不得见,叶惢创出的那套互通消息的方法。
慕容雨拿起紫玉萧正想吹曲子,一群小孩唱着歌谣从对面跑来,蹦蹦跳跳的围着他转了一圈,慕容雨眼睛眯起,嘴唇上翘裂开。
慕容雨拦住要蹦跑的小孩们:“哥哥教你们一首曲子好不好,学会了有糖吃哦。”
小孩们一听有糖吃,自然非常乐意,都欢快跳跃的回答:“好呀、好呀。”
然后,慕容雨就把他们家乡的平安曲教给了小孩子们,小孩子记忆力很好,一刻钟左右就全部学会了。
慕容雨在教他们时,特意少了一个音符,错了一个音符,把少的那个音符按到错的音符上。意思是那个错的音符是叶惢,她按到了本该是慕容雪的位置,那个丢失的音符正是慕容雪。
慕容雨教会小孩子们,指着欧阳王府后墙到前门的路说:“你们沿着这条路唱,一直唱到那条路。每唱两圈,我再发两颗糖给你们好不好。”
小孩子们欢快清脆的答应:“好呀、好呀。”
慕容雨所指的位置刚好是欧阳王府周边。
而后,慕容雨拿着紫玉箫自顾自得吹起来,与孩子们的歌谣一般无二。
有小孩们作掩护,慕容雨自然无所顾忌,大胆放心的吹曲。
在欧阳府后院墙的一个角落,慕容雨隐约听到有琴声,他赶紧从嘴边拿开紫玉萧,腰杆挺直侧耳细听。
院墙内的确传出琴声,弹的正是亢城的平安曲,与他的平安曲差不多,只是把原本少的那个音符添了上去,但位置还是错的。
“扑哧”慕容雨笑了,眼里还有些泪花,连日来的担惊受怕的情绪终于得到解脱。喜极而涕。
平安曲代表慕容雪平安,慕容雪将代表她的音符安到了叶惢音符的位置上,说明她成了叶惢、成了欧阳王的女儿。
慕容雨将代表叶惢的音符安到了慕容雪音符的位置上,也告诉了慕容雪,叶惢成了慕容雪,嫁到了上官家变成了上官少夫人。
慕容雨欢喜之后,随之而来的是脑壳疼,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慕容雪只弹了两首平安曲,欧阳王就找了过来。
他听到慕容雪的曲子,还是在梅院的角落。以欧阳王的功力早就知道外面有人吹同样的曲子。
欧阳王不动声色,也没有质问慕容雪。
只是背手委婉不失威严的说:“嬷嬷,你去把皇城最好的琴师请来教郡主。”
嬷嬷应了声“是”退了下去。
慕容雪有些失落,但并不在意,因为她本来就不善长琴棋书画,弹琴只是为了与慕容雨联系。
更重要的是她本来就不是郡主。
像欧阳王这种阅人无数的人,自然感觉到了慕容雪的情绪,安慰她说:“我也是为你好,以后我会尽量弥补你缺失的部分。”不管是心灵上的还是物质上的、精神上的。
慕容雪心理五味杂陈,就算告诉欧阳王她不是他女儿,以慕容雪与叶惢的关系,他定不会怪罪。说不定可以解开现在尴尬的局面。
慕容雪走向欧阳王,在他面前像个小姑娘一样低下了头:“王爷,其实我……。”
慕容雪话没有说完,一个响亮欢快的声音,像冬日里来了一股春风般响起:“听说,王叔的女儿醒了,朕特意下早朝来看看,还听说郡主生得只有天上有、地上难……。”其余的话再看到慕容雪时,咽了下去。
欧阳王看到来者一身明黄锦绣朝衣、身上金龙飞舞甚是扎眼,把本来不怎么艳红的院子照得更大明亮。“你现在是皇帝,要有个皇帝的样子,你连朝服都不换就出来,成何体统。”
欧阳王训完,本该狡辩几句的明黄人儿却一声不响,眼睛被惊的有些呆木、嘴巴微张起。
欧阳王脸色微暗,起身踢了一脚明黄人儿:“你不好好管理朝政,来这里干什么?”说着话不忘瞪一眼明黄人儿。
当慕容雪看到明黄人儿时,神情微愣,扇下长长的睫毛盖住惊愕的眼神。
明黄人儿假意生气的说:“皇叔有了郡主妹妹,就这么不待见我了吗?“
欧阳王抿嘴又瞪了一眼他。
明黄人儿接着诉苦:“朕好不容易才寻个来看郡主妹妹的理由出来,面对那些个古板无聊的脸,太无趣了。最重要的是我想看看郡主妹妹。”
“你看看你,越来越没有皇帝相了。”欧阳王点点了明黄人儿的额头。
慕容雪看着这对不是父子倒更像父子的两人贫嘴打诨,想起了叶父与叶惢,他们就是这样的相处方式,即使不是亲生父子、父女,他们的亲密程度也同亲生一般,甚至更甚之。
明黄人儿抓住欧阳王的衣袖从额头上扯了下来,而后转身向慕容雪走了一步。
“这就是郡主妹妹吧,郡主妹妹你好,朕叫黄埔麒,以后你就叫朕麒哥哥就行了。”
慕容雪抬起头来,冰冷漂亮的双眸迎上玩世不恭的双眼。
黄埔麒强压住震惊,说:“今日见了郡主妹妹,直是百闻不如一见,朕宫里的三千佳丽都不及郡主妹妹一人。”明黄人儿说的话虽然不正经,但是却让人联想不到不敬的意思。
慕容雪不失礼貌的笑了笑,但是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
黄埔麒看到一朵盛开的玫瑰,但是周身却长满了尘刺,他嘴角的笑意却更加深了。
这时候有人来报欧阳王,前厅有事务处理。欧阳王吩咐嬷嬷好生照顾慕容雪、好生招待黄埔麒,就走了出去。
黄埔麒对嬷嬷说:“刘嬷嬷,朕早膳没怎么吃东西,现在饿了,你吩咐厨房做些吃食送到房间去,我要和郡主妹妹一起用午膳。”
嬷嬷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而后黄埔麒对丫鬟们说:“你们把这儿收拾一下,一会到房间里准备午膳。”
丫鬟们看了一眼慕容雪,慕容雪点头算是同意。
黄埔麒先行,慕容雪随后。两人走到梅林深处。
黄埔麒猛然转身,慕容雪及时止步,黄埔麒玩世不恭的笑意:“不知姑娘是慕容家族里的慕容雪呢?还是欧阳王流落民间的郡主?”
慕容雪摆正腰身,冷冷的回道:“没想到小流氓摇身一变成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