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尚书抬头看她，这个女儿此刻完全一副冷漠的样子，就连说出杀人这话的时候，都不带半分感情。
她似乎和自己记忆中的女儿，一点都不一样。
顾衍沉默了许久，他走上前来，保证道：“岳父，今日之事所有人都不会泄露出去，对外只说她染了时疫，再过段时日，对外报丧也就算了了，您实在不宜闹大。”
沈尚书瘫坐在椅子上，无力的挥了挥手，任由他们去做。
**
当沈夫人再次醒过来时，她身上被捆着重重的铁链，和管家一起被绑在铁笼子里。
面前，是沈晚晚那张脸，自己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这张美丽的脸庞会成为自己一生的噩梦。
沈晚晚蹲下来，她低低说道：“当年你毒害了母亲，今日，我来送走你，放心，我没有选择将你千刀万剐，而是换成了沉塘，你死后，念念我会替你好好关照，还有你的私生子... ...和他父亲一样一辈子为奴为仆，怎么样？”
“你卑鄙无耻！你会下地狱的，沈晚晚，我死了也要诅咒你一辈子没人爱，孤独终老而死！”沈夫人一开口就是咒骂，她想要用无休止的骂声来缓解自己对于未知死亡的恐惧。
可是她发现自己错了，当那几个壮汉推笼子下水时，自己被寒冷的河水淹没，她看见沈晚晚的脸逐渐模糊。
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与后悔。
沈晚晚站在岸边，浑身发凉，可是她不后悔。
看见她死的惨烈，也是为自己和母亲报仇。
当她回过头，却见顾衍一脸复杂的看向自己。
“我之前看你在马车上脸色就不好，原来你策划已久，是么？”顾衍渐渐走上前，冰寒的眼神中带着一些受伤。
自己原本是开开心心的陪她回门的，可她却只当做一场谋划。
沈晚晚抓紧了手：“是，我蓄谋已久，就是为了要她的命。”
顾衍忍不住说：“那我呢？也是你的谋划吗？我一直以真心对你，你心里有我吗？”
他这么说话，令她有些难堪，自己从来都不知道被付出真心是什么样。
哪怕是前世自己的夫君，也对自己没有什么爱意。
她言语苍白：“我不知道，撞上你是个意外，但我心里... ...”
说话的声音很轻，入秋时节，她为了陷害沈夫人坠湖，现在身体止不住的发冷。
她还想说什么，却整个身体像是失重了一样向前倾。
... ...
待她悠悠转醒，下一秒就被强势的揽入怀中。
已经回到了顾府了。
她打量着四周，自己安然无恙的坐在床上。
顾衍恼怒的盯着她，那双眸子里暗含的复杂情绪让她有些愧疚，随即他强势的说道：“沈晚晚，你就知道让我担心！”
还不等她说话，他便强势的攫取住她的下巴，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他撬开贝齿，长驱直入，冰冷的内心深处是极为霸道的索求。
沈晚晚被他忽如其来的霸道强势给惊了一下，她抓紧他的胳膊，直到自己大脑快要缺氧时才被放开。
灯光昏暗下，她嘴唇红润，顾衍眼神沉了沉，随即压低声音说道：“晚晚，你若是日后再伤害自己的身子，我一定让你下不来床，我说到做到！”
经过昨天那一晚，顾衍又恢复成以往的样子，依旧对她千般万般好。
沈晚晚坐在正厅，看着顾夫人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心底的怨恨逐渐蔓延生长。
顾二夫人是个口直心快的，“大嫂，白兰已经确定了吧？”
“是，已经有三个月了。”顾夫人面上笑吟吟的，她有些感慨：“想想日子多快，兆儿与三弟前后都娶了妻，白兰的孩子都快要出世了。”
顾二夫人大大咧咧道：“让你早些当婆婆还不好么，只是白兰怀了孩子，你要给顾兆挑几个懂事儿的房里陪着，别叫出去吃花酒。这男人嘛，还是要多纳几房小妾，不然说出去也不好听。”
谈着白兰，这后半句却不知道是要给谁听，总归沈晚晚是装傻着。
过了一会儿，白兰走进来问安。
她坐在沈晚晚旁边，低眉浅笑，脸上都是开心的神色。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奴婢端了一碗保胎药过来，白兰喝下。
顾二夫人有些唏嘘：“我当年怀小女儿的时候，那孕吐可厉害了，现在白兰看起来还行，可见肚子里是个乖巧懂事的。”
白兰抚摸着小腹，甜蜜的点了点头：“孩子很乖巧。”
只是当她这么说着，眼底却有一丝伤感。
一群人又说了会儿话，大家就打算起身告辞，正当沈晚晚向外走着，忽然白兰拽住了她的袖子就往下倒。
她连忙扶住她，一屋子的人都大惊失色。
“快快快，去找大夫来！”
白兰捂住肚子，直叫唤着疼。
等大夫赶来时，白兰躺在床上，脸上满是惊慌，她不住的问自己的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大夫把完脉，眉头紧蹙：“你既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为何还要服用避子药？”
“什么？白兰，你喝那东西干什么？”顾二夫人当即就惊着了。
倒是顾夫人面色稍稍严肃了些：“大夫可是看错了不成，白兰知道自己有喜之后一向谨慎，必不会服用那种损害胎儿的汤药。”
大夫语气异常笃定：“她就是喝了避子药，而且刚服用不久！”
说完转身过去写下一个方子，找人去煎药。
白兰小声啜泣：“母亲，究竟是谁要害我的孩儿，刚刚的那碗药，一定是刚才的药出了问题！母亲要为我做主啊。”
顾夫人皱紧眉头，她高声喊道：“崔妈，你带人去搜，把顾家所有的角落都搜遍，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背后兴风作浪！”
也不知是不是沈晚晚的错觉，当顾夫人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似乎有意无意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心底里止不住的慌乱，这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大夫的汤药刚送过来，白兰就已经见了红。
她止不住的哭，哀求大夫看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孩子，可是大夫看见她已经落了红，已然是无力回天，只得开出一些温补的方子来。
见白兰的孩子没了，顾夫人当下脸色就沉了下来。
除了白兰之外，顾家所有的人都集中在了正厅。
正位上坐着顾家大老爷，顾夫人低声说：“已经派人去搜了，白兰应该是被人有意下了避子药。”
顾老爷冷哼一声：“有人要算计我顾家第一个孩子，我倒看看是谁胆子那么大！”
顾衍站在沈晚晚的身边，他安抚的紧握了一下她的手。
没一会儿，崔妈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跪下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顾二夫人急了：“你说呀，找着了没有？”
她为难的看了一眼沈晚晚，又看向顾夫人，语气十分的小心：“找... ...找着了。”
“找到了什么，在哪儿找到的！”
沈晚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看到了方才崔妈妈的眼神，似是不善。
还不等她有所反应，崔妈已经交代了：“奴婢在三夫人的卧室枕头下发现了避子药。”
顾夫人眼中有些迟疑：“晚晚？你枕下怎会有避子药？”
沈晚晚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该来的来了... ...
她摇头，否认道：“我的院子里从来都没有这些东西。”
崔妈妈抬起头，咄咄逼人：“可这东西的确是从你的院子里搜出来的，枕头下的东西，又有谁会去轻易动呢，您若是说没见过这些东西，咱们把负责打扫的婆子叫过来一问便知。”
争执间顾老爷沉声道：“去叫。”
顾衍想说什么，却被他给制止：“人还没叫到，三弟不要失了分寸。”
过了会儿秦妈妈被带进来，她跪了下来，还不等人问，就直接交代道：“回禀老爷的话，奴才是侍奉三夫人屋内洒扫的，夫人枕头底下一直藏着一个荷包，奴才不敢动，只是今日见春花姑娘鬼鬼祟祟去了厨房一趟，至于做了什么，奴才就不知道了。”
崔妈妈把手里的荷包递给她：“你看看，是否是这个荷包！”
两人眼神一错，相互明白了意思，秦妈妈接了过去，细细辨认过后，便点了点头，笃定说道：“正是此荷包，不过... ...这里面的东西似乎分量少了一些。”
“老爷，秦妈妈是三夫人的人，您若是还不信，不如重重责打春花那丫头，料想重刑之下，她必定能吐出真相！”
沈晚晚站出来，面色倒是一派冷静，“重刑之下多有冤屈，春花是无辜的。”
崔妈妈反问：“那三夫人是承认自己不是无辜的了？”
见仆人也敢这样顶撞她，顾衍冷冷呵斥：“崔瑾，该跟主子怎么说话，不用我告诉你吧？”
崔妈妈低下头，“奴才只是照常禀报事实，若是三爷袒护，那奴才也别无他法。”
“我倒要看看哪个毒妇害我的孩子！”顾兆敛着一身寒气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看向沈晚晚，眼神极其唾弃：“呵，所有证据都指向你，你还不认罪，是想我去报官么？”
顾夫人痛心疾首，“谋害未出世的孩子，已犯七出之条，三弟，这事儿，你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在座的所有人都听懂了。
沈晚晚冷笑，她毫不畏惧的问：“大嫂这是笃定我害了她的孩子，要夫君休了我？可是大嫂，都说是我，证据呢？有人看见我亲自下毒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