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扶摇镇半月后,李成蹊沿着脚下这条路笔直向南,两侧茂密的森林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金黄的庄稼,庄稼从中不时有人影闪动。
随着少年的一路前行,路上的人烟开始变得稀少。
夕阳西下,西云烧的通红,照映着眼前的河岸,波光粼粼。
李成蹊走到岸边荒凉的渡口,看见一条小船正停在渡口。
他走上前去,望着船上背对自己看不见面容的身影,拱手说道:“艄公,现在能渡河吗?”
艄公听见背后有人说话,方才察觉到有人到来,转过身摘下斗笠,露出忧愁沧桑的苍老脸庞,愁眉苦脸地说道:
“这位客官,不是老朽不愿,而是唉....这几日河岸怕是有些不太平啊...”
听到这里,李成蹊不由得眉头一皱,疑惑问道:“不太平?”
艄公说到这里略有停顿,颇为忌惮地看了一眼湖边,语气沉重地说道:“河里有妖怪!”
李成蹊听闻“妖怪”一词愣了一下,眉毛一挑笑着说道:“老人家,能跟我说说河里的是什么妖怪嘛?”
老人看少年不以为意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唉,那老朽便和你说实话吧,就在前天,老朽照常渡一位客官过河,一开始还和往常一样,可就在快要到达对岸的时候,忽然船底传来声响。”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拍了拍胸口,一脸后怕地说道:
“起初老朽以为是河里的一些鱼碰到了船,就没在意。可这个声音越来越大,老朽就放下撸竿,探出头看向河里。
老朽这一看,吓了一跳!河里不是鱼,而是一个面色苍白一身白衣的女子轻轻敲在船底!那女子似乎察觉到我,猛的转头死死盯住我!
一股大力猛地将我拽去河里,要不是那位客官手疾眼快察觉到不对劲,抓住老朽,老朽就....老朽早就没命了!
刚才老朽还在想着去县城报官,请知县大人派人来查看究竟呢。”
后生这样吧,你沿着河岸往东走三十余里吧,那里有一座桥,千万不要从这里直接过去。
李成蹊眼神微眯,听老者所言白衣女子的情况,他心中有了几分猜测,但还是不敢确定,于是继续问道:“艄公,您老在这里营生多久了?”
老人闻言想了想,点头说道:“嗯,老朽在这里已经有五六年久。”
“最近这几年可曾有人在水中意外溺亡或者自杀?”
老者听到李成蹊的话后一怔,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突然好像记起来什么,大声说道:
“老朽想起来了,前几日绥远镇的一名女子好像便是跳入了这条河中!”
李成蹊听到他的话后暗暗点头,再次追问道:
“跳入这条河,老人家能说说详情吗?”
“嗯,听绥远镇追来的人说,好像是这名女子盗窃了他家的手镯,被他发现追到这里,走投无路之下跳进河里。”
“艄公可知道那家姓名?”
“这个老朽还是知道的,那户人家是绥远镇大姓赵家之人,在十里八乡也算是赫赫有名。”
“那不知绥远镇在何处?”
“就在对岸,沿着对岸的那条官路直走便能看见。”
说到这里,李成蹊对于这件事情已经有了几分头绪,就是不知道河里的那名白衣女子,如今是几境的修为。
不过既然面对老人和乘船的旅客无可奈何,那说明女鬼的修为还没有那么高,如此说来,倒是可以试试!
老人这时候一副落寞的样子,发愁地看着湖面说道:“你说这可怎么办,要是县令大人派来的人也没有办法的话,那老朽只能另谋生计了,唉。”
想到先前老人劝说自己的话,李成蹊神色坚定,铿锵有力地说道:“老人家,还请渡我到对岸!”
老人闻言一惊,叹了口气说道:“什么,你这后生,不是跟你说了河中有鬼吗?怎的如此不听人劝!”
李成蹊见此没有解释,左脚猛地一踏,地面上的一个树枝冲上天空,随即一脚提出。
“哧!”
只见树枝如离弦之箭一般牢牢插进一旁的树中。
他转过身,看着目瞪口呆的老者笑着说道:“老人家,我是一名修行者,你就放心吧。”
老人家眼见这一幕,也知道少年不是寻常的百姓,犹豫一会儿后,咬牙点头说道:“唉,年轻人那你上来吧,不过一定要小心啊!”
李成蹊轻轻跳上小船,将书箱放在船上,站在船首静静地看着平静的湖面,清风吹拂他的袖袍。
虽然见识到了少年的不凡手段,但是老人家仍旧不敢掉以轻心。
“自古以来多的是斩妖除魔的大侠,可你看屹立山巅不倒的又有几位?”
晚风吹过河滩,夕阳残红里一片片芦苇被吹的微摇。
小船很快便到了河中心,一路上平安无事,正当老人准备松口气的时候。
咚!
突然小船似是撞上了什么东西一般,停在原地不动,湖面上荡起一道道的波纹。
李成蹊见此便知道女鬼来了,对着老人大声说道:“找地方躲起来!”
接着催动体内气机急速运转,为了防止自己阴沟里翻船,眼眸中金色光芒萦绕,闭上双眼感知湖里女鬼的气息。
“找到了!”
他猛然睁开双眼,右手抽出承影剑,在水里是女鬼的主场,如果自己贸然下去必然会受到影响,既然如此。
想到这里,李成蹊右脚重重一踏,整个人跃到空中,承影剑身出现淡淡的光芒,当头便是一剑劈下!
八品凡级【基础剑法】圆满!
一抹寒光划破湖面,响起轰隆隆的声音,一道道的水柱猛然冲天而起。
湖水倒垂,一时之间最底下竟然没有了水迹。
“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李成蹊听见这道声音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跳入水中,看清了眼前女鬼的模样。
惨白面容,眼眶渗出血丝,一袭白衣。
女鬼的胸前已经出现了一道伤痕,眼见李成蹊下来,眼眶中闪过两道青色的光芒,咬牙嘶吼,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李成蹊听到这股嘶吼耳膜颤动,连忙封住耳窍,同时轻声默念道“杀招,却邪贯杀!”
他体内的气机逐渐开始沸腾起来,循着轨迹流淌到承影剑中,剑身出现一抹淡蓝色的光芒。
紧接着,两抹、三抹...蓝色的光芒逐渐充满剑身,光芒大作。
女鬼感知到一股危险的气息锁定自己,惨白的手臂向前一挥,数十道水柱开始凝聚,好似化为一柄银色的圆盾。
就在她将圆盾凝聚完全后,李成蹊也完成了施法,一道淡蓝色的光柱从承影剑尖猛然轰出,与女鬼胸前的银色圆盾重重碰撞在一起!
轰隆隆!
威势之大就连湖面上的小船都开始摇晃起来,周围的湖水更是波涛汹涌。
咔嚓!咔嚓!咔嚓!
女鬼瞪大了眼睛,看见自己胸前的圆盾出现肉眼可见的裂纹惊慌失措,凄厉叫道:“不!”
碰!淡蓝色光柱贯穿由湖水组成的盾牌,直接刺穿了女鬼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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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水归于平静,李成蹊看着眼前双手捂住穿透的胸口的女鬼默然不语。
女鬼感觉到胸口传来的灼热感,似乎也知道不是他的对手,于是放弃了抵抗。
她一脸哀求地看着李成蹊,紧接着修长惨白的手指点在自己眉心。
湖水奇迹般地凝聚在一块,构成了一面光滑的镜子,呈现出女鬼生前的一道道画面,仿佛电影一样。
李成蹊看到画面后神色阴沉,一旁的女鬼眼见少年没有说话,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希望他能够放过自己。
她本以为这样少年应该就会放过自己了,谁知道面前的李成蹊淡淡说道:“你自己蒙受冤屈而死,确实很可怜。”
但下一句话却让女鬼心里一沉。
“但是难道别人就该死了吗,那老人家渡河多年凭什么要代替你而死,你有理由祸害他人!”
听到这句话后女鬼心知不妙,放下可怜的伪装,双手凝聚蓝色的光芒,咆哮地冲向眼前的少年。
噗嗤!
一道青色长虹闪过,女鬼胸前又是多了一道剑痕。
李成蹊躲过女鬼的攻击,一字一字地说道:“可怜之人,难道就没有可恨之处了吗?”
话音刚落,他手上的承影剑光芒大作,剑光一闪,快若闪电地深深刺入女鬼眉心!
好似刺中了要害一般,女鬼眼睛瞳孔收缩,发出凄厉的叫声,怨毒不甘地看着少年,身体渐渐虚化,而后化为一道青烟,彻底烟消云散。
李成蹊见到女鬼直接消散,知道她再也没有来生的希望了,但是心里没有一丝怜悯。
渡船的老人见到李成蹊忽然落入水中,过了这么久也没有动静,内心不自觉地天人交战。
如果那名少侠除魔不成,自己现在逃应该还来得及。
不行啊,我不能这么自私!
犹豫不决,老人最终还是决定在这里等着,好似在给自己的行为找理由,嘴中喃喃道:
“若是后生赢了女鬼,却没有了船,那便是老朽的罪过了。”
咕嘟!咕嘟!咕嘟!
片刻后哗啦一声,便见李成蹊从水中跃然而出,脚尖点在水面上,一步一步来到船首。
周身气机翻滚沸腾,将衣衫上水迹蒸发,而后转身对着老人说道:“老人家,水鬼已经被我除去,你可以安心了。”
老人看着眼前湿漉漉的少年,枯槁的手臂颤抖,行礼说道:“那便谢谢少侠了!”
水声荡起,小船推开一层层的水纹从河面驶来,到达对面的渡桥,李成蹊提着书箱上岸,转身朝艄公拱手辞别。
“少侠慢走!”
老艄公没有多余的话,再度划回岸边,望去四周,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位少侠当真是好心肠啊,不但帮我除了水鬼,还硬要塞给我渡河钱。”
“但是老朽怎么能平白无故的收下呢!”
李成蹊沿着河岸官道慢慢地前进,衣衫已经干了,他似乎是在回应老艄公一般,嘴中喃喃说道:
“世上哪有非黑即白的事情,
在老人家眼里我是一个为民除害的好人;
在女鬼眼里我又何尝不是一个断她轮回的坏人呢?”
少年走了半个时辰便看见前面那若隐若现的小镇,绥远镇虽然被称为“镇”,但其规模却是远远大于家乡的扶摇镇。
小镇入口更是有着马厩、酒馆、客栈。虽然没有天门县城那么大的规模,但也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街道行人走贩络绎不绝,吆喝叫卖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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