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大雨的洗刷,白刃城的空气仿佛又清新了几分。杨府当中,一名双鬓微白的中年人正拿着杨渊刚刚交给他的手信急冲冲地朝后门走去。杨府不愧是前富商建造的府邸,占地面积极广。男子已经走了差不多一刻钟了,还没有到后门。男子一边走,一边用袖子擦着额头上黄豆大小的汗珠。
“老了!身体不中喽~”男子在一片假山群中停了下来,身子微微靠着一座假山,大口喘着粗气。就在这时,一名伙计打扮模样的青年悄无声息的从男子旁边的假山走出。
“哟!何管家?好巧,好巧。”伙计熟络的和男子客套着。“您这是准备去哪啊?”伙计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向何管家靠近。
“害~一大早的,老爷叫我将这份信送到后门,说是自会有人接应的。”何管家一边说着,一边似有意似无意的从怀中掏出信封在手中挥舞。
“这么辛苦啊?里面到底写着什么啊?”伙计好奇的问道。“我一个下人咋知道?”何管家说道。那名伙计闻言,戒备的看了眼周围的环境,见没人,于是收起了笑容,一把夺过何管家手中的信封,小心翼翼的裁开信封,摊开信纸读了起来。
“小心行事!”伙计小声的念到。伙计读完之后和何管家交换了一下眼神后,又仔细的将信纸按原来的样子塞回了信封当中,并从粗布短衣的口袋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
“这是干什么?”何管家看着伙计手中的小木盒子不解地问道。“这是火漆盒,用来封信用的。杨渊给你的信是经过火漆封口了的,如果不想我们这些人暴露就得做的天衣无缝。你去帮我把风,给我三十息时间即可。”火漆一边说着一边快速打开小木盒的盖子。
何管家闻言不敢怠慢,连忙走出这一片假山群,在附近找了一颗树木靠着。一边用袖子当扇子扇风,一边装作很累的样子,假装在休息。
火漆是松脂和石蜡加颜料制成的物质,稍加热就融化,并有黏性,用来封瓶口、信件等。伙计从小盒子中取出一小块火漆,并从盒子中取出一个火折子,快速拔开套子火折子上的盖子,使劲一甩,一窜小火苗便油然而生。由于时间紧急,伙计便直接用手指捏住火漆,放于火苗上烘烤。大概过了三息左右,伙计吹灭火折子,将已经松软的火漆小心翼翼的粘在原先杨渊沾着的位置。等一切都就绪后,伙计已经满头大汗,这种细致活要快速准确无误的完成是很耗神的。
“何管家!好巧啊,刚分开又见面了。哈哈....”伙计满面笑容的从假山群里走了出来,来到了何管家的身边。
“你这小子,怎么在这里?是不是又偷懒了?还不赶快回去干活?”何管家一边大口喘息,一边笑骂道。“瞧您说的,我就是恰巧路过。”伙计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何管家身后,帮忙捶起了背来。
“还是你小子体谅我一把老骨头~!”何管家笑眯眯地说道。“哪能?您还年轻着呢!我还指望跟着您老吃香的喝辣的呢!”伙计一边锤一边笑道。
“和主上说,杨渊这边这几天一直没有异样,也没怎么和王大龙讨论军事上的问题。”何管家一边笑着,一边小声的说道。
“嗯,我感觉我昨天潜水获取情报时,杨渊有所察觉,他本来要同王大龙讲新上任小将的布局的,不知为何,突然欲言又止,最后给了王大龙一个暗示。害的我昨天泡在水里那么久,最后想着以王大龙的智商应该猜不透,便现行走了。”伙计手上动作不停,同样小声道。
“无妨,哪怕你不暴露,以杨渊谨慎的性格肯定也会对名声在外的楚辽情报网有所防备。现在只不过是提前罢了。万事小心!我不易逗留此地过久,先行告退。”何管家小声说完后,便笑着按住为自己按摩肩膀伙计的手。
“您老,慢着点!”伙计说完拍了何管家一下,顺便把手里的信函隐秘的递交给了何管家。
就在一盏茶之前,离何管家和伙计的远处的亭子里面,坐着三位美妇。这三位美妇分别是杨渊的正妻李氏,朝廷兵部侍郎李进的千金李玉楚;二房徐氏,白刃城钱庄千金徐芙蓉;三房张若曦,杨渊从青楼带回来的风尘女子。
李玉楚是个极其有涵养的大家闺秀,今日就她提议三位夫人齐聚在此享用糕点,赏赏景。“若曦,你在看啥呢?”李玉楚很细心地捕捉到了张若曦看向远处的眼神。张若曦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慌张,连忙收回目光,连连摇头。李雨楚和徐芙蓉没有理会张若曦的话语,干脆自己顺着张若曦先前看着的地方看去。
“奥,我还以为你看到什么美景了。原来是何管家和小林啊!”李玉楚恰巧看到林胜正给何管家锤着背。徐芙蓉闻言,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由得一转;“嘿嘿,老实告诉姐姐,妹妹近日是不是饥渴难耐了?”
李玉楚是名门大家闺秀,一直最重礼节,涵养了。在听到徐芙蓉的话时,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张若曦本就是青楼出来的,自然明白徐芙蓉所说的话,一时不由得把头低着更狠了,耳尖泛起了微红。徐芙蓉属于那种风情万种的女子,性情自然和妩媚的外表一样,非常奔放,一见张若曦默不作声,以为是害羞了,于是继续说道:“妹妹不用这么害羞嘛,我们都女人。女人是最懂女人了!何况妹妹以前还是......”
“够了!”才反应过来的李玉楚立马打断徐芙蓉的话语。“芙蓉妹妹莫要自己放荡不羁就认为若曦妹妹和你一样,不要带坏别人的好。”李玉楚属于贤妻良母比较温柔地类型,但此时讲话却透露出三分怒意。
“哼!姐姐少装清高了!这么多年来,难道你就一点也不饥渴?”徐芙蓉冷笑道:“自从我嫁到杨府,杨渊这个废物就没有碰过我一下,每次见面也只是点头微笑。我真怀疑他是不是不行!”
“住嘴!”李玉楚猛地一拍桌子:“徐芙蓉,当初可是你死皮耐脸的要嫁与我夫君的。当时夫君不同意,你还将你父亲搬出来威胁我夫君,说是如果不娶你,就停止对军人的银票兑换。”
李玉楚说道这里,不由得冷笑一声:“怎么?现在又后悔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我后悔?是啊!我的确后悔。”徐芙蓉突然笑了起来:“当初老娘确实是看上杨渊长得英俊潇洒,又想到杨渊身为右翼战场的元帅,行房事的时候应该会勇猛异常。却不曾想.....”
“你真以为杨渊不行?”李玉楚鄙夷道:“我和杨渊洞房的那一日,在杨渊掀掉我盖头的那一刻。我们四目相对,我明显感觉他目光当中的炙热。但他接下来的一袭话,让我真正感受到了何为男儿的担当。”、
“那日,杨渊只是掀开盖头看了一眼后,便缓缓放下,背对我说道。玉楚,你是个好姑娘,能娶到你,是我三生有幸。但如今辽楚战场局势极其不稳,国事当头,不是重儿女情长的时候。况且我马上要去担任楚战场右翼元帅了,刀剑无眼,我随时有可能战死沙场,我不想我有什么意外后,耽误你一辈子......”李玉楚回忆道,眼里已经微微有些湿润。
“说不定杨渊就是不行,为了面子,随便扯出一句鬼话骗你的。”徐芙蓉嗤之以鼻道。
“不,我相信玉楚姐姐说的话。”张若曦抬起那张惹人怜悯的小脸,眼里满是坚定。“其实我并不像芙蓉姐姐说的嬴荡不堪”说到这里,张若曦嘴角闪过一丝苦笑:“我父母死的早,索性我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伙伴,说是要养我一辈子,让我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那时我真傻!”张若曦分明是笑着,眼里却渐渐泛起了雾气:“我以为他所说的都是真的,那晚便从了他。谁知,从他得到我以后,便对我态度越来越恶劣,甚至有时还对我拳打脚踢!有一天晚上我实在忍无可忍,便准备离家出逃,不曾想刚好被深夜买醉归来的相公发现,被他一怒之下卖到了青楼。”
说到这里,一直柔弱万分的张若曦脸上竟然闪过一丝凶狠:“可恨我这惹人怜悯的长相,自从我的到来,那家青楼生意异常火爆,每晚都有客人点名道姓要我。事后我曾问他们为什么是我,楼里那么多妩媚的女子为什么偏偏要选我。那位客人说,他们男人就喜欢看我在他们猛烈攻击下,那楚楚可怜的神态.....”
“你既然讨厌这样的生活,为什么不去寻死?”徐芙蓉讥讽道。“死?”张若昀冷笑地摇了摇头:“我何曾没有一死百了的想法。可是我转念一想,我还有仇未报,死了不就太可惜了?所以我一直在忍,也在等。”
说到这里,张若曦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感激:“索性我等到了元帅,我身子已经脏了,早就不求元帅能够青睐于我,他能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我就已经很感激了。现在我只求老天能让我早日碰见那个负心汉,我要一刀一刀折磨死他!”
此时的张若曦的眼睛里一扫往日的柔弱,只有凶狠。李玉楚闻言,微不可言的叹了口气:“若曦妹妹,可真是苦了你了。如今你身在杨府,足不出户,根本没有机会寻找那个负心汉。再加上你嫁过来时,没有任何背景,肯定是没有心腹供你差遣。这样,姐姐我还是认识几个人的,我倒时候托人帮你打听打听,如何?”
“此话当真?”张若曦的眼里闪过一丝异彩。李玉楚见张若曦连这种对于她是举手之劳的小忙都感恩戴德,心里不由得更加难过,神色同情的点了点头。
“谢谢!”张若曦眼里的雾气终于汇聚成泪水流了出来。她把自己多年来的委屈,受尽的折磨,悔恨,愤怒以及感激都浓缩到这两个字当中。
自从何管家和林胜分别之后,便一路小跑,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何管家终于来到了朴实无奇的一个小木门。虽然这个小木门毫不起眼,但当年也是被极其讲究的富豪花大价钱找白刃城最好的木匠用珍贵的紫檀木打造的。这紫檀木门在常人看来虽好,但和杨府大门的金碧辉煌,气宇轩昂一比就显得格外的朴实无奇。
何管家整理了一下小跑中凌乱的衣裳,用袖子仔细擦去额头的汗珠,调匀呼吸,并调整表情为微笑才不紧不慢的去拉开锁住小门的门栓。
“吱呀~”小门缓缓被何管家推开。只见门外停着三匹披甲的骏马,战马旁边挺拔站立着三位气宇轩昂的披甲卫士。“好重的戾气!”何管家看着面前的三位骑兵,心里暗道。
“你就是何管家?”三人位处中间的一位沉声问道。由于这些骑兵从头到脚都披着甲,就连脸上也被头盔上放下的铁面具给遮挡住,何管家根本看不清这三人的长相。
“鄙人就是何管事”何管家低着头说道,不敢和那位骑兵对视。这三人的眼神都极其的冰冷,刚刚只是对视一眼,何管家便如堕冰窖。
“哼!”那位骑兵闻言,再看了眼畏畏缩缩的何管事不由得一声冷哼。“既然如此,废话少说。你把元帅给你的信快点拿出来吧。我们还敢时间。”那位骑兵说着,便伸出套着手套的右手。
何管事虽然心有不爽,但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连忙从怀里掏出信封,双手奉上。那位骑兵接过信后,也不多言,直接和其他两位骑兵一起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待三位骑兵走远后,何管家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放下,脸上面无表情,眼里却是无尽的恨意。“龙阳王朝?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外来者还能嚣张多久!”何管家小声说完,朝地上啐了口吐沫,转身进了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