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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等着在茫茫人海里再次与你相逢

(1)

宇文跋烦躁地在室内踱步。

面前立着几位大臣都是他的亲信。

此刻他们齐声请奏宇文跋杀掉慕容乾。

“为什么一定要杀掉他,他可是东魏特使,两国即使交战也不斩来使,若杀了慕容乾,岂不贻笑大方?”

“皇上,慕容乾可不是一般特使,他可是东魏的七王爷,驾崩的东魏皇帝唯一的王弟,若放他回去,他或许就是东魏新君。”

宇文跋双眸倔强地闪着光:“慕容昭的妃子不是刚刚给他产下了一个孩儿吗?那孩儿才是储君。况且,即便他慕容乾继位,难道朕还怕了他不成?”

“皇上,从国力来上说,西楚已经日益强盛,可东魏毕竟繁华犹在,不可不防。再说,这慕容乾只怕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啊!”

宇文跋烦躁地坐下来。

他烦的不是这帮大臣喋喋不休地规劝自己,他烦躁的是,从来杀人果断的自己,为什么却对一个区区慕容乾下不了手?

难道真的是畏惧天下人悠悠之口吗?

不,自己从来就是我行我素惯了的,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

可是,如果杀了慕容乾,柳骗骗那丫头……她还会不会理睬自己?或许即使自刎也不想再见到自己吧!

想到这里,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倒让那些还在规劝他的大臣们吓了一跳。皇上从来不会如此优柔寡断地叹息不已,最近皇上变得有些奇怪。

“杀人是最下乘的计策,收为己用反而更好,慕容乾也算一个文武双全的奇才,将他滞留西楚即可。”说完这句话,他拉长脸,挥挥宽大的袖子:“你们下去吧!”

“皇上,慕容乾是东魏王爷,他怎么可能会滞留西楚呢?”一个不怕死的大臣继续苦劝。

宇文跋恼了,立起来,蹬地踢翻了一把椅子,那椅子直直地朝不怕死的大臣飞了过去,将他砸倒在地。

“都给朕滚出去!”

大臣们倒面无惧色,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宇文跋的暴躁。只得默默地低下头鱼贯而出不敢再劝。

待人都离开之后,室内变得格外安静,宇文跋独自默默地坐着,思虑到底如何彻底将慕容乾留在西楚。

而此刻,柳翩翩和慕容乾正在月下赏花徘徊。

“傻瓜,你真的就决定留在西楚了吗?”

慕容乾微笑地瞧着她:“怎么,你不愿意我留在这里陪着你?”

“不如我们找个机会溜掉吧!”

慕容乾叹了口气,他指着宫殿屋瓦顶上说:“你仔细看看,可瞧到些什么?”

柳翩翩愣住了,她瞧见那屋瓦顶上仿佛有人影。

她悄声说:“好像……有刺客,是来杀我们的吗?”

慕容乾摇摇头:“不是刺客,他们是西楚宫的人,是派来监视我的。我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

柳翩翩急忙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心里抽出来,责怪他:“讨厌,你怎么不告诉我有人瞧着咱们。你,你有暴露癖吧!”

慕容乾莞尔一笑:“咱们又没有做什么坏事情……翩翩,其实我们留在这里还蛮不错的,你当你的神医收取诊金,我给你做下手,没准我们还能赚不少银两呢!我也的确不想再回去当那个劳神子的王爷,成天提心吊胆,不知道我王兄什么时候就将我杀头了。”

慕容昭驾崩的事他一直没有告诉她知道。

柳翩翩想了想:“好是好,只是可惜还没有找到我娘,否则留在这里的确蛮不错的,西楚的银子也不是那么难赚,也像东魏人那么好骗。”

“好,我们先留在这里吧,等以后恢复平静了,我再托人替你打听你娘的消息。”

他轻揽着她的细腰,柳翩翩推开他,飞快地瞥了一眼那屋瓦顶上的黑黑身影。

“怕什么怕,都要嫁给我了,有什么害羞的?”

柳翩翩卒了他一口:“呸,谁说要嫁给你?”

慕容乾说:“那你说,你要如何才肯嫁给我?”

“我啊……我要我爹娘兄弟们都在,你向我家人提亲,这样才可以!”

慕容乾恼了:“他们远在东魏,我又去哪里找他们来做见证,你这分明就是不想嫁嘛!”

“是,我偏偏不嫁你,你要如何?”

她笑起来,忽然,她指着天空说:“看,又下雪了!”

慕容乾仰头看着那些纷纷飘落的雪花,渐渐消融在茫茫大地上。

他的唇角含着浅浅的笑意。

他说:“天冷了,你早些休息去,我送你回房。”

他们手牵手漫步在雪花里,就仿佛走在画里一样。

慕容乾感叹地说:“真希望一切都消失,整个天地就剩下你和我,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没有战争和仇杀,也没有离别和再会。”

“或许会有这一天的,我们会找到我们的桃花源。”

她滚烫的眼眸深深凝视着这个世上她最爱最信赖的男子。

将她送回房,他替她掖好被褥,将火苗拨旺,将茶壶烫热:“明儿早上起来喝茶,还会是暖的,你是女儿家,可不要寒了胃。”他体贴地说。

“知道了,觉得你越来越啰嗦了,快回去吧,天色晚了,回去晚了瞧不见路。”

慕容乾含笑,在她唇角边印了一个吻痕,这才慢慢走了出去。

他走了,柳翩翩才觉得室内清寒了起来。这西楚宫终究不是自己的家,若是没有慕容乾,真的觉得孤寒阴森。

其实,他刚才怎么不多求求自己,多求求,自己就会答应他的求婚了。

不过来日方长,下回他再提成亲的事情,就答应他吧!仿佛除开他,自己也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

她躲在被窝里,甜甜地笑了起来,头微微一偏,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2)

翌日,柳翩翩醒来了,窗外已经透亮,房间里暖烘烘的。

她推开窗户,深深呼吸着早上清甜的空气,却蓦地愣住了。

她揉揉眼睛,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窗台下,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数个冰雕一般的雪人。

这是谁晚上在自己的院子里堆的雪人呢?

她急忙奔了出去。

她瞧着那些半人高的雪人,眼眶里渐渐蓄满了眼泪。

她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对慕容乾说的那些话:“……我要我爹娘兄弟们都在,你向我家人提亲,这样才可以……”

这些雪人,他们都有一张雕刻得十分精致的脸庞。她几乎可以瞧见,昨晚雪花纷飞寒冷的时刻,那个人,蹲在雪地上,堆积起这么多雪人,然后拿着刀,精心雕刻出他们的脸庞。

这一张脸,分明是自己的爹,旁边的是大哥,二哥,三姐姐,还有丫鬟绿枝……这张脸应该是自己的母亲,他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却将她雕刻得那么慈祥……

眼泪一颗一颗地坠落在冰雪天地里。她抚摸着那些雪人,犹如感受抚摸到他浓烈的爱。

宇文跋缓缓地走到她面前,看着那些雪人,什么都没有问。

昨夜他已经瞧见了那一幕。

那个多情的七王爷在院子里堆积着雪人,一直忙到深夜,他十分诧异慕容乾怎么会有这样好的兴致。却原来是为了追女孩子。

瞧见此刻柳姑娘这感动的模样,他在心里问自己,宇文跋,你会否为自己心爱的女子做一件让她开心的事情呢?

不,不会。

还有什么比夺取天下更重要的?

更何况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子。

慕容乾,难道果然是如传言中那样,不过是一个风流王爷而已,能有什么大志呢?

他的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柳翩翩在房间里绣着荷包。

娘曾说,女孩子家家一定要学会做针线活,即使不能有双巧手,但今生今世至少要为自己喜欢的男子绣一样绣品。

慕容乾冒着凛冽的寒风做了那么多的雪人,那么自己此刻为他亲手绣一个荷包也没有什么关系。

虽然此刻为了做这个荷包她的手指头上已经满满都是针孔了。

让她调皮捣蛋都没有问题,让她舞刀弄枪也没有问题,只是让她使用一枚小小的绣花针,就是大问题了。

几乎绣两下,自己的手指头上就会添一个细细的针孔,她舔舔手指头,又继续刺绣。

她没有发现身后有个人已经注视她很久很久了。

终于,她瞧见窗外投射的阳光,将一个人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倒映在白色的墙上,她回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绣花针一偏,扎进了她的手指头。

“哎呀,好疼!”她叫唤了出来。

宇文跋疾步走上去,说:“让朕瞧瞧。”

他捧起了她白嫩的手指,看着那一滴血慢慢地浸透了出来。

“疼吗?”他柔声问。

柳翩翩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

“不要你管。”

“柳骗骗,你这是为谁绣荷包呢?”

她抬起头来,纠正他对自己的称呼:“我叫柳翩翩,不叫柳骗骗。”

他缓缓地从身上掏出一个绿锻绣花荷包:“瞧,这上面不是绣着你的名字吗?”

柳翩翩瞧见那荷包不禁呆住了,立马抢过来,嚷嚷着:“我说我的荷包到哪里去了,原来却被你偷了。”

宇文跋莞尔:“现在完璧归赵了,我们还真是有缘分,我捡了你的荷包还给你,那你现在总要送我一个新的荷包吧!”

他覆头凝望着那荷包,苦笑起来,这绣的是荷包吗?真没有见过这么丑的荷包。

偏偏她还不给,当宝贝一样急忙握在手心里:“这可不是给你的。”

“你们东魏人不是最讲究回报吗?朕给你一样东西,你好歹要还朕一样物件。”

柳翩翩仔细瞧着那荷包,一把扔还给他:“哼,这不是我的。你从哪里做一个一模一样地给我?还真亏你有心,如果不是名字绣错了我还真认不出来,我不是柳骗骗,应该是柳翩翩。”

宇文跋呆住了,瞧着那荷包,奇怪,是谁做了一个假的荷包,偏偏自己又得到了。难道预示自己和柳翩翩真的会阴差阳错吗?

既然老天让他们相遇,又为何要让他错过她?

不,他从来不信命。

他捏着那荷包,沉下脸,将它扯得粉碎。

“柳翩翩,朕命令你,这荷包必须给朕,朕封你为贵妃,以后你就长住在这深宫里吧!”

柳翩翩手里的针头又一偏,这次直接刺在那个已经难看得要命的荷包上,刺出了一个洞。

“你疯了吧!我才不要做你的贵妃呢,天下这么多女人,你干嘛就要封我,我又不喜欢你,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宇文跋的眼神越来越冰冷:“朕要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你也一样。”

“拜托,你是不是没有睡醒来我这里撒野了?我就是一头撞死也不要嫁给你……啊,你干什么呀你……”

他已经疯了一样向她扑了过来,将她死死压在床榻上,一只手就去解开她的衣裳。

他低下头,寻找着她的嘴唇。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疯子,你是个疯子!我告诉你,慕容乾就要来了,他来了一定会给你好看!”

柳翩翩尖叫起来,双腿乱蹬,可是她怎么是力大无比的宇文跋的对手?

他的吻终于落在了她嫣红如桃花花瓣般柔软芳香的唇瓣上,刹那间柳翩翩想起慕容乾对她说过的话,今生今世只能让他咬她的嘴巴,不能让别的男人碰!

她上下牙齿狠狠咬着,将他的嘴唇咬出了血。

宇文跋更加愤恨,下手更加果敢决断,将她的外衣“唰”地撕破了。

“朕今日要让你变成朕的女人。”

“你做梦,放开我,放开我……我讨厌你,不要……”

她挣扎得就像一头受伤的小兽。

忽然,一个阴影从身后猛扑了过来,一把揪住了宇文跋。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俊脸上就狠狠挨了一记拳头。

“竟然敢欺负我的女人!”

慕容乾忘记使用武功,冲动之下直接拿拳头一顿乱打。

宇文跋的脸上挨了几下,终于躲开了。

“慕容乾,你竟然敢打朕,你不想活了吗?”

“身为一国之君,竟然羞辱特使和神医,你不觉得羞耻吗?”慕容乾瞧着柳翩翩,心都要碎了。

都是自己的错,自己竟然连自己的女人的都保护不了,看着她任意被人欺负。

他的拳头捏得嘎嘎作响,再次扑了上去。

这次两人是真的动起了手。

两人不顾彼此高贵身份在房间里打成一团,外面的护卫一边喊着“救驾”一边潮水一样涌了进来。柳翩翩嚷着:“不要打了,你们不要打了!”

宇文跋忙里偷闲瞧见柳翩翩衣裳凌乱的样子,担心被护卫们瞧见她此刻狼狈的模样,抽身退出来,命那些护卫全部退下去。

慕容乾护着柳翩翩,从身上解下外衣披在她身上。

宇文跋冷冷地瞧着他们,对柳翩翩说:“他不过是一个落魄的王爷,而朕是九五之尊,你想清楚,你到底要嫁给谁?”

柳翩翩想都不想,立刻大声回答:“我柳翩翩偏偏就不嫁给你,我要嫁给慕容乾,我要嫁的人是慕容乾!”

宇文跋转而问慕容乾:“你呢,难道你真的要在朕的国土上与朕为敌?你就不担心你的小命吗?”

慕容乾微微一笑:“如果失去自己所爱的女子,留下一条小命又有何意义?”

“难道你就不想念东魏,不希望回到自己的国土上吗?朕答应你,若你能放弃柳翩翩,朕立刻派人护送你回东魏,并赐你绝色美女十名,珠宝十车。”

慕容乾缓缓摇头:“我已经答应了翩翩,今生今世和她白首不相离。她在哪里,我就留在哪里,美色,财宝,这些不过是过眼云烟,皆不如我心爱的女子这么值得我珍惜。”

“这是朕的国土,朕要得到一个小小的女子还不容易,就凭你一个人的力量能保护得了她吗?”

“生,我们在一起,死,我们也在一起。”

柳翩翩紧紧握着慕容乾的手心,冲宇文跋说:“说了不嫁你了,死也不嫁你。”

宇文跋勃然大怒:“来人,将他们押到天牢,严加看管。”

(3)

幽暗阴森寒冷的天牢里,只有一个小小的天窗透出一丝丝的亮光。

可是因为慕容乾在身边,柳翩翩觉得自己仿佛是坐在阳光闪耀百花盛开的花园里。

他们彼此紧紧依偎着。

“翩翩,你后不后悔爱上我?”他轻柔地抚弄着她漆黑清香的发丝,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女儿香,轻声问。

“为什么要后悔爱上你呢?”她睁大眼眸仰脸看着他。

“爱上我,就注定要有悲伤,有别离,有苦痛,有折磨,快乐是那么短暂,而痛苦是那么漫长,我的命运注定颠沛流离,你爱上我,就等于爱上了人世间一切的不幸。”

他说的那么轻松,可是柳翩翩却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不,在遇到你之前,我也一直生活在苦痛之中,遇到你以后,又经历了这许多的苦痛。可是老天爷却给了我世上最大的恩赐,就是将你赐给了我。所以我觉得所有的苦痛都是值得的。我已经比世上许多人要幸福。他们或许拥有数不尽的珍宝,或许出生就享受父母之爱,或许一番功名显著的事业,但是他们终此一生也许都寻觅不到自己最爱的人。和他们比,我得到的已经太多太多。”

他将头伏在她的发丝里,眼角流出一颗晶莹的泪滴:“翩翩,你要答应我,如果有一天你看不到我,有一天失去了我,你要好好活下去,活着再见到我。你要相信我们一定会有再相见的日子。”

她有些不解:“我为什么会失去你,我为什么会看不见你?”

“宇文跋是真心喜欢你,他不会杀死你,但一定会对付我。如果万一我离开了你,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可以寻死。否则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生不如死。”

“好,我答应你,即使你死了,我也会活下去,等着你轮回了再来见我;你离开了,我也会活下去,等着在茫茫人海里再次与你相逢。”

牢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

只见三个士兵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说:“慕容乾,你的死期到了。”

柳翩翩疯了一样嚷起来:“你们要杀他吗,那连我一起杀了!”

士兵们打开牢笼,将慕容乾捉住,用力将疯子一样的柳翩翩掼到地上。

“皇上有旨,只杀慕容乾。”

慕容乾嘴角绽放一丝笑意,冲柳翩翩说:“记得我的话,千万要活下去,等着我十八年后轮回来见你。”

“不,不,我要跟你一起死!”

他们隔着牢笼粗大的木条,彼此再次紧紧手握在一起。

终于,他放开了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柳翩翩凄厉的惨叫声在牢笼里久久回荡着。

天牢门外,一身白色龙袍的宇文跋,冷冷地瞧着他。

他的手里,捏着一柄闪亮的剑,在金色阳光下泛着刺眼的白光。

“慕容乾,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弃柳翩翩,走朕的左手边,那里备了一匹快马,你可以骑上它赶回东魏。如果不放弃,那朕只能用右手举起这柄剑,将它刺入你的心窝里。”

慕容乾盯着那柄泛着冷光的剑。

他昂然大笑:“大丈夫能为自己所爱的女子而死,又有何憾?”

“你身为东魏的王爷,想要什么样的女子会得不到,何苦为了柳翩翩一个人失去自己的性命?”

“废话少说,来吧,柳翩翩还等着我十八年后的轮回再来见她呢!”

宇文跋和慕容乾彼此冷冷对峙,彼此都瞧不见对方眼神里潜伏的那层深不可测的海底平面。

许久,许久,久到他们之间的空气都仿佛被冰冻住,久到整个世间都仿佛被遗忘。

从宇文跋喉咙深处,终于滚落出一句冷冰冰的话:“好,慕容乾,朕成全你。”

他将剑重新佩戴好,转身大步离去。

慕容乾深深吸了口气。脊背上已经满是冷汗。

他的唇角边绽放出一缕不可琢磨的笑意。

他回头赶紧奔入牢笼里,瞧见柳翩翩已经昏死了过去。

他横抱起她,不停拍着她的脸庞,一声声呼喊:“翩翩,翩翩,你醒醒,醒醒,没事了,我们没事了……”

他将她的脸深深埋进自己的心窝里,就仿佛要将她融化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房间里仿佛陷入了红色的海洋。

到处都是红色衣物、物品,堆积如山。

宫女们忙碌穿梭,太监迎来送往,礼物清单堆得高高的,摆放在柳翩翩的面前。

她被那些玉如意、翡翠手镯都耀花了眼。

难道真的是苦尽甘来吗?

昨天还在牢笼里,现在居然就坐在珠宝堆里了,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她抓起身边慕容乾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他疼得叫唤起来。

“还好,证明这不是做梦。”

慕容乾不满地抗议:“你干嘛咬我啊!咬自己不行吗?”

“成亲之后,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咬你一口,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是,我娶了一个母老虎了,我要悔婚去。”

“你敢!”两人笑闹着在房间里追打了起来。

恰好这时宇文跋走了进来。

瞧见柳翩翩将胭脂抹了慕容乾满脸。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避开视线,冷冰冰地说:“明日就在这宫府里成亲,你们可以在这里住段日子。”

慕容乾问:“我很想知道,皇上如何又改变了心意?竟然不杀我了。”

“朕做事情随心所欲,难道朕做事情还需要告诉你吗?”

柳翩翩拉了拉慕容乾的衣袖:“算了,别理他,他这个人阴晴不定,阴阳怪气的。”

宇文跋抛下一句:“朕已经备了厚礼明日就不来观礼了。”说完就转身离去。

他走得那么快,是不想让他们瞧见他眼眶里那突兀升起的一层淡淡雾气,将他黑色瞳仁逐渐隐没。

他感觉心口忽然间破了一个透明的洞,汩汩地流出了鲜红的血。他抚着胸口,仿佛要将那看不见的泪水和鲜血重新塞回去。

就这样吧,祝福她,看着她走向别的男子,那个可以拿命爱她可以为她不做王爷的男子一定会待她不错。

只是她永远不会知道了,若嫁给自己,她或许会比现在更为幸福。

柳翩翩,我曾以为我不会为你做任何可以让你开心的事情。

而其实,我做了,做了让你脸上洋溢笑容的事情,并且不让你知道我的隐忍和退出。

只是这个男子他到底欠了我一剑,若他待你不好,我必然还是会刺出那冰冷的一剑,也让他的胸口为你流出鲜红的血。

他的脚步越走越快,将那些跟随的太监们远远抛了下来。

他始终是一个人在行走,或许未来,依然如此,一个人跋涉在属于他的领地。

他忽然间体味到了一种叫做寂寞的情感。从来不曾得到就已经失去,人世间最大的寂寞莫过于此。

(4)

一轮金黄色的月亮爬上了窗台。

远远,清风将鼓乐声传递了过来。

宇文跋背着手立在窗前,桌台上堆满了厚厚的奏折,可是他一份都没有去看。

今日,是慕容乾和柳翩翩成亲的日子。

今日夜里开始,她便要成为另外一个男子的女人,她就会像此刻天上这轮明月一样,可以天天瞧见,却再也触碰不到。

天下之大,朕却为何连一个喜欢的女子都得不到?

不仅得不到,朕甚至不曾告诉她,朕喜欢她。

是没有勇气吗?

是没有勇气承认自己爱着她吗?

如果承认了,自己坚强的外壳从此就多了一处软肋吗?

可是,那又如何呢?

难道不告诉她,那处软肋就不存在了吗?

不,还是存在的,只是存在在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不,不能让自己这么委屈地生活。

她就要成为别的男人的女人了,应该要在她尚属于自由的时候告诉她,朕是喜欢她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

不记得了。

第一次见面,还是第二次……还是现在……

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她是第一个让自己真正动心的女子,是第一个当宣布她要嫁人的时候自己会心痛的女子。

或许,会是此生的唯一。

他再也沉静不下来,急忙转身,大步跨了出去。

太监在身后问:“皇上,你要去哪里?”

他却只冷冷地回答:“任何人都不要跟着朕,否则杀无赦。”

屋檐上的风越刮越冷。

宇文跋的白色衣袍被风吹刮了起来。

他的脸颊上冷如冰,却没有他的心冷。

从他这处视线可以瞧见,披着红盖头的柳翩翩。

她坐在床榻前。

已经坐了很久很久了。

他记得她是一个爱动的女孩子,却为了慕容乾,那个幸福的少年,可以坐在这里一动不动几个时辰。

她是爱他的,或许就像自己爱着她那样,义无反顾地爱着那个人。

慕容乾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王爷,在他西楚大地上更是什么都不是,可是她甚至半分犹豫都没有,就将手心放在了那个落魄王爷手里。

那瞬间,他甚至有想拿天下去换取这一刻幸福的欲望。

他拿出那枚箫,呜呜地吹了起来。

坐在床榻上的柳翩翩听到了箫声,她想揭开盖头,终究忍住了。

原来那个讨厌的色魔还是来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总是出尔反尔,他不会又想再侵犯自己一次吧?

慕容乾为什么还不来呢?

他难道不知道她现在又累又饿吗?

如果来了,先要罚他面壁思过!

洞房之夜罚新郎面壁思过,真是柳氏自创的高招呀!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她“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桌台上的红烛袅袅燃烧着,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她感觉眼皮子越来越钝重。

待最后一枚红烛熄灭之后,天色,终于渐渐蓝了。

吹了一晚上箫的宇文跋,瞧见那女孩,终于身体一偏,睡在了床上。

他的唇角浮现一缕微笑,这丫头,这么容易就睡着,今儿可是她洞房花烛夜,新娘睡着了,新郎会不会抓狂呢?

他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他以闪电般速度跳下屋檐,冲护卫们大喊:“快,随朕去驿馆!”

(5)

驿馆里已经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了。

就像从来没有人住进来一样。

被褥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所有用具都丝毫不乱。

宇文跋看着房间,唇角绽放一丝苦笑。

慕容乾,你竟然瞒住了朕。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假像,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留在西楚。

你对柳翩翩的情爱,朕以为是你的弱点,而原来不是。你是故意露出一个破绽让朕抓住。

朕防着你,唯独在成亲的夜晚放松了一切戒备。

你原来就是等这个机会逃出去。

慕容乾,想来你已经知道了慕容昭驾崩的消息,如今回去是要争皇位,然后再和朕争天下。

好,你就放马过来吧!

忽然,身后出来呼喊声,隐约可以听见“慕容乾,慕容乾”的声音。

卫兵拦着不让那人进来。

他冲身边亲信努努嘴。亲信随即出去传话:“让柳神医进去。”

柳翩翩披头散发地冲了进来,无视所有人,直奔房间,将每展门都打开了:“慕容乾,慕容乾,你给我出来,别藏着了……我要生气了……”

凄厉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久久回荡着……

终于,她的声音喊哑了,她开始踢打敲打着厚重的墙壁,一下,一下,手很快就出血了,腿也踢肿了。

“出来呀……你出来呀……”

宇文跋走上去拦着她:“别发疯了,他已经走了。”

“不信,我不信,他没走,他没走!”

她在他的手掌上抓了几道深深的血痕,极力想摆脱他。

瞧见她纷乱的头发,散乱的眼神,已经有些不清楚的思维……

他的心痛了起来。

很痛很痛。

仿佛背叛她的人是自己,而不是那个和自己没有关系的少年。

他制止身边想要护驾的卫兵,他拦腰将柳翩翩横抱了起来。

“朕带你回去。”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找慕容乾,我要找慕容乾!我要和慕容乾成亲!”她沙哑着喉咙嘶喊着。

他却更紧地抱着她,用异常坚决的口吻说:“不,你是和朕成亲。从今往后,朕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人欺负你,伤害你,欺骗你!绝不!”

他紧紧抱着她,如同抱着生命里最珍贵的珍宝,全世间的尘嚣此刻全部被遗忘,他的眼眸里,只有怀里这个受了伤的女孩子。他要用自己温柔的手,去抚平她所受到的一切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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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到东升市能源总局上任不久的温朴,是由首长贴身秘书升迁而来的实权人物。在立足未稳之际,就面临着能源部直属的烂摊子东北安装公司需要选址整体搬迁所掀起的巨大的机遇和挑战。处理好的话就能平步青云,稍有差池就会身败名裂。以部里的领导总工程师水依为代表的三路人马,对于搬迁的选址问题各怀心事、各逞机谋,纷纷明里暗里支持自己属意的搬迁地点,并施展各种手段进行争夺。同时开拆迁公司的白石光和东北安装公司的经理鲁培明等人也纷纷奔走、四处活动。与所有人不同的是,温朴在这场争夺中则表现很低调,不仅不主动争取,甚至一度往外推,然而最后却是无心插柳,东北安装公司的搬迁地点恰恰选在了温朴坐镇的东升……
  • 盼妾如星君似月

    盼妾如星君似月

    当剩女遇到王老五,会发生什么?旦夕之间,他们订婚了;倏忽之间,她穿越了。一切是偶然,还是必然?那个一直萦绕在梦境中的青衫男子究竟是谁?为何一入古代便再无此梦?而出现在身边的男子却又仿佛个个是他!当层层迷雾终于散去,这才知道,原来缘分并非天命,拥有与失去皆不过只是心之一念……
  • 过站不停

    过站不停

    从不同的方面展示,记录,刻画了异乡少女的内心世界,寓意当代社会转型时期的城乡差别,同时告诉我们,世道人心可变,真情永生难忘。也在《猫眼》里向我们提出了这样一个值得探讨的社会思考:保护个人隐私安全,却无意侵害社会他人权益,类似这样的“灰色现象”,富有良知的我们当如何面对?通过“穿越”的手笔,在《梦里依稀见过你》里作者透视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价值认同和情感态度,以及对幸福人生、光明世界的积极追求。《拾荒者》想要表达的,是当一个人贫困荒凉一无所有的时候,亲情和牵挂会成为其平凡生命全部的价值和意义。
  • 带着百货大楼回三国

    带着百货大楼回三国

    袁谭醒来发现重生到了东汉末年,随身带着一座百货大楼。“烟……能抽?”曹操很震惊。刘备很愤怒:“三弟,做人有骨气,要什么辣条!”吕布很渴望:“女婿,赤兔马跑的太慢,我想学开车。”诸葛亮很期盼:“大王,加班太辛苦了,那个方便面……能不能赏一桶。”“皇上,这瑜伽太难了,臣妾做不到呀。”小乔。《太宗本纪》:太宗袁谭,虽始于微末,但坚刚不可夺其志……战胜之威,俾睨天下,并吞群雄,横扫六合,席卷八荒,海内归一,功盖三代……。
  • 健力宝沉浮

    健力宝沉浮

    本书是对健力宝20年经营管理历程的剖析。全书将健力宝过去的得与失进一步总结成资本与公司治理、战略、系统运营能力打造、营销、企业文化、产业演变与管理者的角色以及中国饮料企业的十大战略焦点等不同模块进行阐述。
  • 万修仙奇录

    万修仙奇录

    修仙之路,道阻且长,有着太多的磨难。鬼袭之夜、杀戮之乱、妖兽之灾、自然之祸……面对这些磨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成仙法,彼此激励彼此争斗。这是成仙路上的追逐。而一出生,就遭受祖先算计的齐白,必要走出属于自己的成仙之路。
  • 盗火星帝

    盗火星帝

    上位面之人注定是神明?下位面之人天生是蝼蚁?这世界,难道终归是弱肉强食,等级分明。来自云岚城的少年云羿自陨星城而出,夺天地造化,乱混沌世界,修无上武道,终成盗火星帝,成就永恒传说。
  • 十里柔情一帘幽梦

    十里柔情一帘幽梦

    她是名满天下的沈家小姐,一世风华,满城公子竞折腰,是帝都第一才女。他是当朝六皇子,虽事事谨慎,却也有夺嫡之心,她娶了沈家小姐,巩固自己的地位。大婚之日,才知她是梦中人,注定不得善终,他便把心藏了起来。阴谋,权术,挣扎,几番惊心过后,她终是看清了他的心,她本就不适合宫里。他送她和亲,只为保住她的命,她却殉了情。城楼之上,红衣潋滟,那红衣惊艳了他的目光,撞入他的心房,红衣落,终是世上再无沈潋滟……
  • 重生之权门毒后

    重生之权门毒后

    上一世,名门贵胄之女,凤命加身,荣耀无限。可谁知,错付了一世情感,为他踏平天下,君临四海,却最终死在他和那个女人的计谋之下。死时她发誓,有朝一日她若重生,定不会让这豺狼虎豹好过!于是,她重生归来!于是,她一一讨回!于是,她运筹帷幄!谁知太子偏偏缠上她,这个冷面太子偏对她痴心不改。某苏:不要妨碍我复仇。太子:复仇交给为夫就好,你就负责美美美吧。--情节虚构,请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