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微愣,但很快又恢复原样,道:“要你管!”
朗月心道不愧是个孩子,总要呛你一声他才舒服。
“既然你不愿意休息,那我便动手了。”
少年没反应过来便被朗月一把敲晕,望了眼昏死在地上的少年,朗月十分满意,转身回到床上,不知为何,她头晕的紧,一挨上床,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寒风萧瑟,卷起漫天黄沙,栅栏围出一个圆形场地,场地边缘,一位头扎双髻,模样俏人的小姑娘正在瑟瑟发抖,瘦小的身子不断往后缩,直到后背顶上一人,她才回头往上瞧去,视线中出现张满布瘢痕的脸,那脸的嘴角一直扯到耳边,样貌极其惊悚,她尖叫回头,却忽然喉头一紧,不知为何,身后冲来一个男孩将她脖子紧紧箍住,人虽小力气却十分大,她渐渐喘不过气,难受!阿娘,朗儿好难受。
朗月从梦中惊醒,面前出现一张放大的脸,她扒上掐在脖子上的手,脸憋得通红,艰难道:“怎么又是你!”
没错,掐着她脖子的人正是那名少年,朗月这下是真的生气了,这人怎地如此阴魂不散,非要将她置于死地,看来她真要好好给他个教训。
她猛地抬头,撞在少年脑袋上,许是这一撞,撞得他有些懵了,手上的气力小了不少,朗月趁势一把挣脱。
少年见人逃走,红着眼向前扑去,朗月急中生智,扯下发带,顺势绕上少年的手腕,跳上床,将发带绑在窗户上,最后再来个完美的死结,动作之快,令少年毫无还手之地。
朗月颇是得意地倚在床柱上,道:“看你还怎么折腾。”
少年手被缚住,腿却还能动,他拼命蹬着腿,以表示自己负隅顽抗的精神,但很快明白这样做只是徒劳无用,便安静了下来
“哼!不愧是打奴,只会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少年仰长鼻息讽刺道。
朗月自是不恼,但也见不惯他这般张扬跋扈的样子,遂往前一挪,坐在靠近少年的地方,望着他面露轻视道:“却不知道您是哪个下三滥的打奴呢?”
她这番话下来,那少年的脸由煞白转为青,到最后竟是有些血色出来。
想来她这番话是戳了他的心,这次竟没还嘴,就连本要发火的模样,也转瞬变得落寞,不过随口一说,想要灭一下他的气焰,没曾想对他打击如此之大,也对,本该意气风发的少年,却被作为一个奴隶关在这里,也不知是不是她刚才的话,让他想起伤心事。
“喂,你莫不是因为我说的话而伤心吧。”朗月心虚问道。
少年并未理她,朗月本想发火,余光却瞥见一滴泪落下,霎时心更软了,语气也变得十分温和,“我便是一傻子,你莫将我的话放在心里,我只觉得我们无冤无仇,你又为何非要将我置于死地。”
“我与他们无冤无仇,可他们却为何要将我至于死地。”一番话出,字字诛心,少年缓缓抬头,血红的双眼满是仇恨,“你又懂得什么?我父忠心耿耿,多年来替大黎国镇守边疆,出兵大凉生死未卜,却被人诬告与大凉皇室勾结,成为叛国贼,可笑那皇帝老儿道听途说,便一气之下要诛连徐家九族,我又做错什么?为何要置我于此地。”
少年声嘶力竭,全身都在颤抖着,绝望与愤恨在心底拧成一团,或许这番话在他心底藏了很久很久,如今说出来,倒也轻松许多。
“那又如何,人又不是我杀的,说句不中听的,你与抄你满门的人又有何区别,自己没本事报仇,将闷气撒在我们这些闲人身上,谁欠的命,就找谁还,还是你没本事出去,只会在这乱嚷嚷。”
朗月话说的毫不客气,少年怒目而视,胸口起伏不定,朗月眉眼一挑,上手解开绳子,“再瞪眼珠子都出来了。”
少年黑着脸,绳子刚一解开,猛地将朗月推开,自顾自回到最初的角落,双臂环膝,别过脸不再瞧她。
朗月自知话说的重了,可话糙理不糙,他已被仇恨迷住了眼,迷失了本性,可他人的痛,她又怎能感同身受。
思索半天,越发觉得自己话说的有些重,逐渐坐立不安,她有意无意瞟向少年,终是开口道:“喂,小孩,我...方才的话...你就当作闲话听,不必放在心上。”话末,语气不觉放轻。
少年看向她,憋红着脸:“你不过与我一般大,叫谁小孩呢!”
故作生气,反倒更加可爱,朗月见他腮帮鼓起,模样煞是可爱,忍不住上前捏了几把,谁知那少年却愣住了,捂着脸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起身背贴上墙壁,颤声道:“成何体统!堂堂一女子怎可随意动手动脚。”
朗月哼笑一声:“现在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方才骑在我身上掐住我脖子的人是谁?”
霎时,少年脸红的似要滴血,伸手指向朗月,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时,牢门外传来脚步声,二人同时回头,但见先头被称作魏大哥的狱差哆哆嗦嗦提着个饭盒。
两道寒光齐射,吓得他手里饭盒差点提不稳,颤颤巍巍蹲下,身子避开老远,快速将饭食取出放进牢门。
狱差起身却并未离开,而是退后几步,怯色望向少年,开口:“高公子差我问话,说是之前问的事小公子可想好了,若想好,让小的带您去见他。”
少年紧咬唇瓣,好一会才开口道:“且告诉你家公子,再许我半日时间,定给他答复。”
狱卒又接着说:“高公子还说了,徐公子可要想好,若错过这次机会,可要做一辈子的打奴。”
‘砰’少年拳头狠狠砸在墙上,面上写满了不甘心。
狱差被吓得一踉跄,咽了口唾沫,道:“小公子好好想,小的半刻钟后再来。”
望着狱差仓皇而逃的背影,朗月唏嘘一声,走上前将两那碗饭端起,余光瞥见牢门外一团黑色之物,好奇心驱使着她再次蹲下。
“钥匙!”朗月放下饭碗,捡起那团黑色东西,沉甸甸的钥匙落在手心,“不会吧!”朗月惊道。
她起身将牢门锁扒拉开:“这不会...”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锁崩开的声音,朗月登时瞠目结舌,张大嘴僵直身子回头,少年也看到了这一幕,同样不敢相信,上前反复确认。
“你可遇到过这种情况?”朗月问
少年摇头,“若是遇到,你也不会见到我。”
“识路吗?”朗月又问。
“什么路?”
“跑路啊!”
没想到这钥匙连铁链也能解开,铁链落地,一身轻松。
“等等!”朗月一摆手,端起地上的饭狂塞进嘴里,边吃边道,“吃饱了才有力气跑。”说着端起另一碗饭递到少年手里:“来!刨两口。”
少年起先放不下架子,但见朗月狼吞虎咽的模样,也不再端着,放开猛吃。
“对这里了解吗?”朗月口喷米粒道。
少年点头,同样含糊不清道:“他们经常带我出去转悠,所以我知道一条路能出去。”
“那还吃什么吃,跑路啊!”
少年带头,朗月紧随其后,听他说,从这出去每隔三百米有一道铁门,共三道,且每道铁门都设在一拐弯处,当然每处都有带刀守卫,二人背靠墙沿蹑手蹑脚游走其中,甬道幽暗的光线起到很好的掩护作用,朗月自认为对付几个守卫还是绰绰有余。
可她却并未见到预想中的守卫,并且一连三坎顺风无阻,让她有些怀疑这是否只是个陷阱,
可既已走到这一步,想再多也无用,再过一道门洞就能出这座牢狱了。
门洞外还有十几人把守,要想从他们之间冲出重围,显然不可能,就算他们倾尽全力将其全部打败,也只会引来更多的人,到时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门外有守卫忽然转身,朗月大惊,拽着少年就往夹缝里躲,夹缝之小,不足以二人容身,他们两只能紧紧贴在一起。
幸好守卫只是瞥了一眼,又转过头继续守着,夹缝里的二人连大气也不敢喘。
“你——”少年刚开口,朗月手指便覆上他的唇。
她抬头望向少年,摇摇头。
咫尺之间,胸前是她喘起的胸脯,颈间是她吐出的芬芳,还有那双在黑暗中无比闪耀的水眸,对于情窦初开的少年来说,却最是致命,他不敢直视朗月,所以将头转向暗处,以掩饰他的羞涩。
朗月并未注意到他的异样,她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上,他们二人早提前互通过情报。
所以她知晓这天煞阁里只有几十巡逻守卫,一半守牢,一半巡逻,每日卯时更替,锁链加身,四道铁门,数层围墙,他们相信不会有人能够逃出,所以守牢狱的往往会先走,在转口与他们会和,而他们恰好可借此机会,朝相反的方向逃,成败在此一举。
看这天,应该快到时候了,朗月重新抓起少年的手,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耳语道:“一会跟着我拼命往右跑,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语音轻柔,摩挲着少年的耳朵,少年呆呆点头,低头望着二人十指交扣的手,嘴角不由上扬。
不多会,那群守卫便左转着离开。
朗月拉紧少年的手,蹑手蹑脚向外走,见那群守卫没了影子,拽着少年拼命往右边跑,直到停在一人高的杂草堆旁,朗月这才松开手,小心翼翼拨开草堆,一个足够容纳一人之身的狗洞赫然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