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过后,弩侠儿每天忙着修行,丝毫不敢有所懈怠,他想要快点见到自己的师父,更想快点和父母团聚。
每次去攀爬第二层飞升梯,他都会在第一层的最后一个台阶上摆上一壶七师兄酿造的桃花酒,七师兄虽然不会说话,但酿酒的技术可谓一绝,他给弩侠儿的感觉就像个失散多年的兄长,每次弩侠儿有什么烦心的事情,都会跑去找他诉苦,他总是聚精会神听着,眼神里充满了安慰。
燕正17年末,萋然山下瘟疫肆虐,观里的师兄们纷纷下山前去救治那些受尽瘟疫折磨的人。
看门老道人依然在门口用那把从未变过模样扫把清扫着老桃树上落下来的枯叶,整个道观只剩下了他和老道人。
他也想着要跟师兄们前去,但所有的师兄都用各种理由来敷衍,说让他在道观里好好修行,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知道师兄是为了自己好,最后便只好作罢。
这天,他急匆匆地出了道观后门,朝着萋然峰而去,想到今天自己就要踏上飞升梯第二层的交口时,他难免有些激动。
弩侠儿嘴里哼着小曲,在第二层台阶上慢慢地向上爬去,到了最后一个台阶,他停了下来,用一只脚试探了好久,才放心踏了上去。
穿过云雾,他站在了第二层与第三层的交口处,如心里预期的那样,这次并没有什么变故发生。
举目四望,他并没有发现哪里有师父的身影,心头顿觉失落。
沿着第二根枝干的小路,他迈开步子走了上去,身影渐渐消失在云雾深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他想停下脚步,却发现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驱使着他,让他想停却停不下来。
他内心开始慌张,想挣扎,想发出声音,却发现都是徒劳。
意识不能控制身体的这种恐怖,失落也慢慢变成了绝望。
他在心里默念起自己的师父来,这是他最后的一丝希望,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推移,他的额头上有豆大汗珠从脸上滑落下去,汗水早已打湿了他道袍的衣领。
眼看没有任何希望了,弩侠儿闭起双眼,任凭着自己的身体向着那些云雾里走去。
就在意识即将模糊之即,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后背多了一只熟悉的大手。他转头看去,只能看到云雾里若隐若现的青色道袍影子。
片刻过后,他只感觉自己一屁股坐在了不知哪里,他赶忙回神,才发现自己坐在了师父茅庐前的一个石凳上,一旁则有个宽袍道人正看着他。
“弩小子,为师只让你爬上第二层,没叫你到处乱跑,你待在哪里便是,怎么能乱来。”
道人语气有点不悦,弩侠儿不敢去看他,面前不正是自己那个不靠谱的师父。
“幸亏为师算到你今天将会爬上第二层,赶忙从外面回来了,再晚点,恐怕就要看不到你小子了。”
“为师这是不是料事如神啊。”
“想不到这区区第二层,你小子居然用了三年时间...”
“唉,罢了,罢了...”
李观主在一旁长吁短叹,装得很是云淡风轻,心中却是颇有点满意的。
“小子,除了爬飞升梯,别的修行没落下吧。”
“回师父,小子谨遵师父教诲,在修行上一直不敢有所懈怠。”
李观主点了点头,接着道:
“小子,为师待在这里的时间不会太久,这仅是为师的一道意念化作的身外身而已。”
虽说是身外身在弩侠儿眼里看来却和真身没有丝毫区别。
“为师有些话要和说清楚,你要用心去听。”
弩侠儿用力点点头。
“23层飞升梯,每一层都有不一样的危险,就像你刚刚遇到的乃是迷雾摄魂阵。”
“在你没有足够的实力时,不要轻易尝试去涉足。”
“飞升梯上的毅力、抗力锻炼其实从第二层才敢刚刚开始,路还很长,要慢慢来,切记急躁。”李观主顿了顿,语气变得温和起来。
“你父母寄过来的信为师都将它们放在了每一层交叉口处,你每登上一层便会看到。”
“当你登上最后一层的时候,意味着你离和自己父母重逢的日子已将近在咫尺。”
“登上最后一层,也意味着你有实力去寻找那些茅庐的所在了,到时候会有人为你引路。”
“师父回来之日已是遥遥无期,留给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李观主话锋转了转变得凝重起来。
“最多七年,到时候你还没能达到那一步,你就彻底没有了希望,那你就一辈子待在萋然吧...”
“为师话已至此,没有什么可以再多说的了,一切成败且看你如何去做。”
“为师去矣...”
李观主的身躯慢慢消散在他眼前,伴随着一封有点泛黄的书信掉落在地上。
弩侠儿捡起地上的书信,脑海里都是师父刚才所说的话。“...重逢...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他不明白为何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也不知道为何师父归来会遥遥无期...
他将书信紧紧地握在手里,看着这熟悉的茅庐景色,心头有一股狠劲冒了出来,随即他转身向着回去的方向迈开了步伐。
......
燕离都城门口,一宽袍道人,用手捋了捋脸上的山羊胡子,满脸沧桑地望着这座威严高大的城池,叹了叹,随即他拿出一张黄符,纵身一跃,将它贴在了城头之上。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城墙顿时陷下去了几尺,一旁的路人被吓得四处逃散,城里更是鸡飞狗跳,人人惶恐不安。
大街上顷刻间出现了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迅速朝着都城门口聚集过来,一到都城门口,便做出了如临大敌的姿态。
看着眼前的这个古怪道人,为首的一位将军开口责问道:“何方妖道,竟敢光天化日之下犯我燕离皇都!!!”
道人皱了皱眉头,衣袖一挥,为首的将军劲直嵌在了城墙之上,嘴里大口吐着鲜血,一旁的士兵见状退后了几步,却也亮出了冷冰冰的武器。
“燕离走狗王冠新,还不给道爷滚出来。”
一声怒吼从道人口中而出。
......
“来人可是绝顶高手。”
燕离皇宫的王座上一道慵懒却透着威严的声音响起。
“回王上,怕是那隐世的某位强者,老奴当去看看,不敢劳驾尊上。”
“嗯..”王座上的身影摆了摆手,闭上了眼睛。
一道有点女子阴柔的身影缓缓作揖告退,底下跪拜许久不敢抬头的群臣也跟着退去。
......
都城门口的道人,此刻正要发飙,一道身影从城墙上落了下来,被打得嵌在城墙的那位将军被几名士兵搀扶着跪倒在身影面前。
“王总管,末将惭愧。未能退去敌人,请总管责罚。”
身影瘪了瘪面前浑身是血的护卫将军,便不再做任何理会,他转头看向那边正要发飙的道人,脸上神情不善。
“萋然李正然,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犯我燕离都城...哼...”阴柔的语气带着几分恶毒。
“妖人王冠新,你这条老狗终于从龟壳里爬出来了,还不来拜见你家道爷。”
道人说罢,隔空便甩出一掌,掌风所过之处地面尘土飞扬,王冠新瞳孔一缩,一根拂尘由手里飞了出去,掌风拂尘相对,周围地面剧烈摇晃,士兵们来及防备,纷纷向后倒去,嘴角鲜血直流,刚才的护卫将军更是直接昏死过去,身体还不停地在抽搐。
被喊做妖人的王总管也没多好,被推着退了几步,嘴角隐隐有一丝鲜血渗出,拂尘断成了碎片。
“哈哈哈...”道人笑声传遍整个都城。
“李观主,燕离与你萋然无冤无仇,今日为何来犯。”
王冠新话里带着几分震惊,震惊眼前的道人几十年没见修为竟然如此了得。
“哈哈哈...无冤无仇...哈哈哈...无冤无仇...”道人笑着吼道。
纵身就要朝他一掠过来,突然,一道身披金丝龙袍的青年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转顺间两人便交手数个回合。
龙袍青年渐落下风,道人见势一脚踢来,他来及躲闪,只能用双臂抵挡,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脚后,被轰到了几米开外,但他却不曾倒下或是跪下,简单擦了擦嘴角的血丝,眼中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战意。
正当他想要动用什么力量再次向前迎战的时候,城门上的天穹之上一道雷声响起,顿时乌云遍布,乌云里一条条金龙浮现出来,发出阵阵嘶吼。
道人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不屑,怒吼道:
“装神弄鬼...”
随即腾空而起,身形一跃,消失在了乌云之中。
望着天穹之上的那团乌,龙袍青年沉思片刻,双目一凝,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