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浣儿用袖角试干眼角的泪喃喃道:“浣儿快长大,浣儿不怕”眼中浮现出父亲对他说的“浣儿,你的娘亲在天上,你快快长大,你就懂得了,你娘也想你”
浣儿看着这酒杯,折了一朵杜若放入杯中,喃喃道:“我且放你这水中,愿所遇之人一生平安”说罢将这杯子放入溪水中。
只见这杯子顺流而下,直到飘的看不到,浣儿就在这溪边坐着过了许久。
话说着酒杯一路顺流而下,来到了这地势低洼之处,有块石头挡着了。就在这岸边,楚然正在明息用气,练着内功,自从上次削骨之后,他的功力也差不多恢复一成了,已经可以自由用气。采集这天地之精华,稍事片刻,用功完毕,徐徐睁开双眼,看得一个竹杯被石块档于河水之中。楚然拾起这杯子,将杯中杜若拿下,又看得杯子上刻了个歪歪斜斜的“浣”看这笔迹是浣熙的。
想起今日是人间的“上巳节”,“人间有此流觞”风俗,或许这也是我与这浣儿的一丝缘分吧”。这杯里定时承载了浣儿的心愿吧,遂将这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将这杯子放如袖中,顺溪而上,寻找浣儿,来到杜若盛开之处,看到做这酒杯剩下的竹枝,只已不见浣熙的身影。
楚然心想道,“这孩子怕是已经回去了吧”,想去找她,又觉不妥,明日就见到了,便又顺溪而下回去了。
假期已过,该是返回学堂的日子了。清晨浣熙便早起,去往大嫂家里,找着双生一起返回学堂里。
大嫂正在倒虎子,看到浣熙远远的来了,就嚷嚷道:“这个丧门星,大清早的就看见你,真是晦气!”。一边说着一边刷着虎子,清洗完毕提着虎子回到里院,对着大哥嘟囔着“:真是晦气,自己的孩儿都不得照顾,还得带着这丧门星一同,银子没有银子,这是何苦,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只见这汉子在收拾这马车,将车套在马身上,嫌烦的说道:“你就少说两句吧,仔细听到。”
这边浣熙怯怯的来到门口,低着头,手拽着衣角,喊了声“大哥、大嫂......”
大嫂冲着浣熙翻了个白眼,提车桶,扭着腰便走了。
大哥对着浣熙说:“浣熙,你再稍等下,待会我去喊上双生,我们一起走。”
不大一会功夫,穿着粉衣、碧衣的双生便出来了,依旧对着浣熙吐了吐舌头,径自上了马车。浣熙随后也上了马车,坐到舆内,大哥也在前面赶着马车前行。
路上艳儿看着浣熙冲着青儿使了个眼色,青儿也对着艳儿会意的笑了声,便立刻抱着肚子嗷嗷的叫了起来:“啊…姐姐我肚子疼,我得躺会儿,不然这马车颠的我哪受得了,说着便顺势躺了下来。头枕到艳儿怀里,并一脚直踹到浣熙的身上,浣熙本能的往后退了退,几乎要退到舆外面了。
艳儿看着浣熙说道:“浣熙,青儿肚疼生的急,让她好生躺会吧,你在这舆内青儿不得躺倒,你且出去,坐在外面,也算帮着青儿了”。
浣熙看着青儿,只说道:“好的”便出去了。
听得里面传来阵阵咯咯的笑声:“总算把这个贱人弄出去了”。
浣熙坐在最外面以免自己跌落下去,一手抓着车轸,两只脚垂下来放在车辋之处,浣熙看着路边的风景,数着和里的河鸭和鸬鹚的数量。
忽得“咯吱”一声是辐辏断裂的声音,浣熙惨叫一声,看一眼脚,已经满脚是血,那不断滴落的血顺着脚流下来已湿了鞋袜。
大哥似乎听到什么似得,停下了车,下来查看,看见浣熙的脚被夹在辐辏之中,大哥急忙将浣熙的脚轻轻的从辐辏取出。训了句:“浣熙你怎么这么顽劣,好好的不在舆里坐着,跑出来做什么?”
说着把浣熙扶了进去。
浣熙也默不作声。
舆里的双生也都低着头,不做声,腾出块地方给浣熙坐着。
哥赶着马车来到私塾的后院之中,大哥忙不跌的去集市上的药房里抓了些止血,清洗伤口的药来。待得穆伯煮好汤药后,给浣熙清洗了伤口,还剩了些汤药。
穆伯对着浣熙说:“还疼么?”
浣熙摇了摇头:“不疼了”
“还好,没有伤到筋骨,只是皮外伤,药我放在边上,明日再搽些,歇些日子。我们家的浣儿又可以活蹦乱跳的到处跑了,又可以帮穆伯采采花花草草了”,穆伯笑道。
“穆伯放心,很快我会好的,谢谢穆伯,下次我再给穆伯采紫霄草”
“傻孩子,跟穆伯还说这些,我先去弄饭,乖乖的养伤吧。”
这时只见双生又说又笑的进来了,相互逗闹着。一个要抓另外一个,一个躲着、跑着,另一个追了上来看你往哪跑,一个拽着一个,一个挥了下袖子“咣当”一声,药碗跌落到地上。
艳儿瞧着地上的药碗道:“你反正都搽过也,也不差这一些”
青儿在旁边说“待会爹回来,我们该怎么说吧,小心爹怪罪”
艳儿想了想对着浣熙说:“浣熙,你就向爹爹承认说是自己打碎的,你都受伤了,爹爹不会怪罪你的”
浣熙看了看艳儿不言语。
只见艳儿冲到浣熙面前瞪着眼道:“如果你不承认,我们两就都说是你弄碎的,把你赶回去,让你不能再在这里读书,看爹爹相信你还是我们!”
正说着,大哥进得屋里,看着屋里的碎碗,厉声道:“谁把碗弄碎的?”
双生立即异口同声道:“是浣熙,她刚刚用脚将碗踢翻了!”
“浣熙,是你弄翻的么?”
浣熙不做声,只看见双生恶狠狠的瞪着浣熙。浣熙心想:“我若是说不是,大哥必要罚这双生,又不得安宁,我且承认是自己的吧,别因为我让大家再心里不痛快”就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双生对看了下,嘴角斜出丝笑容。
“浣熙啊浣熙,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总是这么不省心,现在药也没了,怎么办?”
“大哥,没事,我都搽过了,穆伯说没有伤到筋骨的,不碍事的”
“哎,这个月月俸还没发,也只能这样了。”
说罢,就走了出去。
还是孩童长的快,不出十日浣熙便能下地走了。
这日浣熙已经大好了,回到学堂。楚然见得浣熙进来,便冲了上去,“你去哪里了,今日才来,问同学都没一个知道你呢,急死我了!”
“没事,我这不回来了么。”
“楚哥哥,这些日子功课落下不少,你能跟我讲讲么?”
“每日的功课我都给你记下来,不要担心,我们一道复习。”
说毕,楚然拉着浣熙来到座位之中,从案几里掏出一个本子,翻开扉页,上面写着“浣熙”“甲辰年”。浣儿看到这些,满心的欢喜,微笑着看了身边的楚哥哥,心有谢意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并没说出口。
翻开了扉页,后面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字迹中透露着苍劲之力,似有多年功力并不象个孩子写的。浣熙看着楚然的字说:“楚哥哥你的字真好看。”
楚然笑而不答,摸了摸浣熙的脑袋:“以后我教你,先看看先生的讲义吧”。
接着是按照日期写了每日的详细功课和先生讲的重点。
“你先看着,等到课后,我们一道复习。”
浣熙捧着这本子,似拿着个稀世珍宝,贴在胸口,坚定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日复一日,浣熙的功课也补的差不多了。
不知不觉,寒来暑往,又近“田假”。学堂的学生们都陆续放假回家去了,浣熙也随着双生回到了大嫂家。
这日是镇上一年一度的“交流大会”,在这日子里方圆百里的人们都赶往集市,交换商品。孩子们的糖果、小玩意儿,平日难得的各式杂耍、物品也一应俱全,有耍猴的、演皮影的,热闹非常;还有那江湖人士也都赶往这里切磋武艺。
大嫂正在跟双生更换衣物,准备到集市上进去。
大嫂看着浣熙道:“浣熙,你是不也想去啊?”
浣熙看着大嫂轻微的点了点头,又睁着一双满怀期许的眼睛看着大嫂。
大嫂拍了拍浣熙的肩旁道:“你把田里的稻穗都弄干净了,我就带你们仨去”。
“大嫂,那双生跟我一起去么?”
“家里还有点活,让双生干完。”
“哦,好的。”
心想:“大嫂今日真好”,浣熙满心欢喜的拿着耙子和竹筐去了田里。
艳阳正盛,这是块大嫂家里的田,怕是有一亩来大,田里的稻子已经收割完毕,还有些洒落的稻穗,浣熙就是要把这洒落的稻穗收拾干净。浣熙脚上的是双草鞋,这是天热了嫂嫂给换的,这鞋子四面透风,穿起来是很凉快,却不曾适合在田地里面进行劳作,那齐刷刷已经被割去的稻子的杆径有如刀子般一根根扎入浣熙裸露在外的脚踝。
浣熙看着这稻茎,心想,我刨完了就可以去集市上了,心想我且忍忍吧,继续开始收集田里拉下的稻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