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巷弄少年
布衣少年坐于湖边,瞧着眼前不远处的道士,满眼希冀。
“小郑北,一会吃鱼的时候你别卡着啊,小道可没法子给你弄出来。”立足于结满薄冰湖面上的道士回首说道。
少年拢了拢身边刚捡回来的柴禾,“小爷的事儿你甭管,赶紧抓鱼。今儿一天只顾着跑路了,哪有时间吃东西。不过还好,这帮孙子抓不到小爷的。他大爷的,等小爷会了绝世武功挨个抓出来踢他们屁股。”
对话二人正是孤苦少年郑北与道士周潺。少年郑北自幼无父无母,在北离府也没有什么田地资产,只能时不时的四处晃荡,偶尔给邻里帮闲混口饭吃。以前还希冀着跟镇里的老铁匠学学打铁的技艺将来吃上一口安稳饭,哪想到大奉与北漠两大王朝的战事突然开启,挂职在兵部名下的老铁匠只能收拾东西前往兵部下属军艺司铸造兵器去了。
断了此方念想的郑北只能继续在镇内四处厮混,这天饿的实在没办法了,正在北离镇瞎晃,看看能否遇到好心人赏点吃食。却遇到镇内有名的恶少李怀领着一帮狗腿子欺负一名俊俏小娘。
李怀站在巷内正中双手环抱,色眯眯的对着眼前的小娘说道:“莞儿姐,这么早就走么?”名叫莞儿的少女也不答言,想着赶紧摆脱眼前的恶少回家就好,遂向道边靠了靠,欲从巷边过去。不曾想李怀的狗腿突的拦在两边堵住巷子纷纷开口讥笑道“莞儿,李大少问你话呢,怎的这般不懂规矩?”
李怀满脸坏笑,“莞儿姐,你就甭做绣娘了。每天那么辛苦也就只能保证吃饱,连娘们喜欢的胭脂水粉都买不得。不如从了我,从此吃香喝辣衣食无忧。”
莞儿紧了紧衣襟怯生生的说道:“您与郑府小姐已有了婚约,就不要跟奴家如此玩笑了。莞儿家中还有些事情,烦请李少爷行个方便罢!”
李怀等人却不答应依然围着莞儿,“男子立于世谁还没有个三妻四妾。再说李家家大业大,娶个三四房也是常事儿。只不过莞儿姐依你的家世也只能给李怀少爷当个通房的丫头罢了!”李怀踏前一步“莞儿姐,你知道自小我就喜欢你。虽然我与郑暮辞自娘胎就有了婚约,但是我真的很讨厌那小娘们。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在不知跟谁学的,领着城里的大小姐们立了个芳华帮,更是处处与我作对。如果姐姐同意嫁入我李家,我回头就跟我家老头说一声,把婚约辞了让你做正室可好?”
说完又探手入怀摸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牌,鲜翠可人,牌子中部斜过一抹鲜红沁色,像血管一般横亘其中,也没什么繁琐花俏雕饰,正反面分别刻着“大奉”“定北李氏”几字。“莞儿姐,这是我李家的定北牌,你若同意就拿着,只要不是犯了十恶重罪保你无事。只要你亮了定北牌在咱北离府没谁敢得罪你。算是你我定亲的聘礼吧!”
周遭的狗腿子都是一愣,有个岁数稍大一些的连忙劝到:“李大少,这定北牌可万万送不得,老爷知道您拿定北牌送人莫说小的这些下人,少爷您也得扒层皮下去啊。再说您送得牌子,莞儿她拿得了牌子么?咱李家定北牌在北漠那边可是价值连城啊,您拿着没事,莞儿拿着可没啥好事!”
李怀也未深想身后之人说话之意,双眼一眯转向说话之人,不悦说道:“李宇,你敢管我?今儿我要把定北牌送出去,你还要向我爹告状不成?”
“小的不敢!只是担忧少爷及莞儿姑娘安危。”李宇连忙垂头拱手,想起了近几年忤逆李怀之人的下场。像那男仆李念因为迁马慢了些就被杖责二十;女仆李秋因为污了一脚宣纸就被挑了手脚筋;厨子李安做了一份独有的“素锦双蒸”因口味不对被李怀一剑捅了心窝等等。
正胡思乱想自己悲惨下场的李宇突然被李怀抓住衣襟向后一推抵在墙上“李宇啊李宇,虽然你驳了少爷我。可念在你一直忠心的情分下,我也救你一次。”刚说完话,就见一土石块飞驰而过砸在巷弄的墙壁上。要是李怀不抓起李宇向后推这一下,怕是李宇早已满面是血了。
“小郑北,这就是你我见面打招呼的方式么?”李怀松开抓着李宇衣襟的手,双手抱胸瞧着巷口的少年。
郑北伸手抓了抓头,状若羞赧的说道:“李大少爷。瞧见我家祖传泥饼了没?刚才一晃神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复又看了看眼前的众人,故作疑惑道:“莞儿姐也在呐!你们玩什么呢?”
李怀也不搭理少年只是哼哼两声显得不满,回头又要劝说莞儿,突的感到身后有异,错步拧身向旁一闪,只见的又是一块土石块飞过,如果躲闪的慢一些正好要砸在自己的屁股。顿时火起,冷笑道:“看来你是忘了哥哥我以往对你的照拂了,小的们,给我抓住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崽子。”
不待众人有何动作,郑北突然向前重来,在跑动过程中又随手捡起两块碎石向前砸出。众人连忙护住李怀,郑北趁机抓住莞儿手腕回身就跑。李怀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气的是七窍生烟,一步赶出“你大爷的郑北!给我放开莞儿姐!”
“我放你大爷!堂堂李府大少还要强抢民女,也不怕你爹打你屁股!”郑北说完头也不回,牵着莞儿跑出小巷。李怀领着众人在身后紧追不舍,转眼进入闹市。若是郑北自己自是无碍,凭着常年混迹街头对周围环境熟悉不已,早就应该脱身离去。但是毕竟牵着莞儿躲避众人,况且李怀自幼习武脚力也是非凡,又被郑北连续挫了脸面,更是追的奋起。不久就在云泽楼前堵住两人。
“小崽子你给我过来吧!”李怀单手拽住郑北,拇指扣住郑北手臂脉门,郑北半边身子一麻就已脱力,险些跪倒在地。李怀正欲将郑北拽倒在地好泄愤一翻,却被旁人突地打断。
但见正看热闹的老百姓向两旁迅速分开,一匹廋可见骨的老马疯癫冲来,身后跟着一位青年道士气喘吁吁的追赶着。“快闪开,这畜生疯了,别伤了大伙”道士边追边喊,怕自家的老马撞伤众人,显得慌乱不已。
好巧不巧的是老马竟似瞄准了李怀,低头撞去。李怀见状只能松开抓着郑北的手往后闪身,又怕老马前冲误伤了莞儿,在双脚踏地的同时左手五指张开挡在身前右手握拳纳于腰眼,欲一拳毙了老马。
年轻道士连忙赶到,一把抓住缰绳向后一用力,拽的疯癫老马人立而起,却也停了去势就此停蹄。道士拍了拍老马头颅有点疑惑,“老家伙你发的哪门子疯?要在闹市撞伤了他人小道哪里有钱赔?最后不得把你卖了么?”又对着李怀打了个道门稽首认真道:“未惊扰到公子吧,小道替这老畜生给公子赔礼了!”
郑北一见道士横亘他和李怀中间晓得正是逃离此地的好机会,连忙牵着莞儿从呆立的人群中穿插离去。
李怀一看道士稳住了瘦马,也是稳了下心神,在向前看去哪还有莞儿姐两人的影子。当即小脸一黑,抓住了道士的衣襟恶狠狠的说道:“小牛鼻子,连个将死的老畜生都看不住?若在城内伤了人看小爷不把你的皮拔下来!”
小道士似是被李怀的恶面恶语一下唬住,全身筛糠一般,“小、小哥、小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李怀向前一推将小道士推了个踉跄,“看好你的老畜生,别让我听见城内有人因它受伤。”言毕领着众人转身离去。
小道士见李怀等人离去,长呼一口气,对着周围围观百姓说道:“散了散了,热闹都看完了还围着做什么?都想让贫道给算上一挂么?先说好,贫道不判祸福只断生死啊!那边那位大姐别看了,锅里炖的兔肉一会都让狗吃没了,晚上可要饿肚子咯!”
“哎呀,光顾着看热闹了,忘了家里还炖了一只兔子呢。”一位身穿碎花长裳的小媳妇听到道士的话想起家中锅里正炖着丈夫带回的野兔,刚才舀起一勺汤想要尝尝咸淡就听得外面人群熙熙攘攘似是有事发生,盖子也未盖上就出门瞧热闹。家里的土狗没准真就瞧得空子叼了锅中香喷喷的野兔,赶忙回身向家中赶去。周围百姓一看架也没打,马也未伤到人,没什么热闹可看了,纷纷四散而去。
小道士见人群散了,看向郑北两人离去的方向心中暗想:这就是前几日卦象上算出来的人?不像啊,浑身上下筛子一般嘛,什么气数都攒不住,也就根骨尚佳腿脚还算不错。这能承气承德么?算了算了,行不行的就是他了,小爷我也不想在熬下去了,反正卦象就是这么显示的,领回去算了,师傅也不能把我怎么着嘛。嗯,这项任务算是完成了,看看师傅最后一项任务是啥!
道士从怀中摸出一个还算精良的锦囊,打开抽出一张纸条上书:北离李府。道士看过一愣,又仔细看看确定自己并未看错,一拍额头破口大骂“老牛鼻子你是全算到了要坑小爷么?你大爷的,小爷不干了!”
原本晴朗的天空霎时布满乌云,隐有滚滚雷声,小道士也不惧怕手指空中脱口骂道:“老牛鼻子,莫吓唬小爷,给小爷逼急了脱了这身衣裳当和尚去。”刚刚说完就见一道手指粗细的天雷突然劈下,正劈中小道士指天的手指,劈的小道士满目焦黑口冒青烟满街肉香。有那离的近的百姓赶紧向远处跑去,边跑边喊“道士遭天谴了!”
道士也是楞住,又见空中乌云翻滚似是又孕育着一道闪电,赶紧收回手指,稽首道“贫道知错了。”乌云这才褪去。道士喃喃道:“师傅他老人家又精进了啊,以前是十劈十不中啊,今儿一下就打中了。以后说话可真得小心了。”又见瘦弱老马十分拟人的龇牙咧嘴像是在嘲笑自己,顿时来了火气,挽起袖口跳起来给老马头颅来了一个大板栗。老马基本无碍,晃了晃马头也不搭理这个疯癫的道士,只是眼神玩味的瞧着小道士,小道士却是抓住刚才打老马的手疼的嗷嗷直叫。